第47章 第四十八場雪
第四十八場雪
付忘言真的覺得自己要完了, 像是溺水的人拼命掙紮,卻始終無法浮出水面, 求生無望。這種感覺比她過去恐醫還要嚴重百倍、千倍。
她手腳冰涼,寒意從內心深處衍生出來, 繼而順着四肢百骸蔓延到全身。身上每一個細胞似乎都被這種寒意填充地滿滿當當,不留一絲縫隙。
KTV的牆壁有很強的隔音效果, 一面牆便成功地隔絕了裏頭無盡的喧嚣, 也隔開了她和顧疏白。
顧疏白離她這麽近,他們就隔着一扇門。可就是這一扇門分開了他們, 他還不知道她此刻正經歷着一種非人的折磨。
“顧疏白, 你快來救我吧……”
“顧疏白,你聽到沒有,快來救我……”
“你快來……”
……
她在心底裏吶喊, 呼叫顧疏白的名字。
這麽大的一家會所,居然沒有人注意到這裏的動靜。
她奮勇掙紮,想要擺脫掉身上的桎梏,一只手用力抓住包廂門的門柄,死都不撒手,死都不能被他們拖進包廂裏。
那裏頭一片漆黑, 尋不見一絲光亮, 伸手不見五指, 還有猙獰可怖的魔鬼,露出獠牙,虎視眈眈地望着她。他們不會放過她, 一旦被拖進去,他們會茹毛飲血,抽筋扒皮,會将她活生生的折磨至死。一旦進去,她就完了。
兩個少年見架不走她,紅毛就拼命揪她頭發,對她拳打腳踢,使勁兒去掰她的手,嘴裏罵罵咧咧,“臭娘們,你想死是嗎?給我撒手聽到沒有?快撒手……”
她疼得淚眼婆娑,眼淚簌簌下落,幾乎已經疼麻木了。
見三人在門口僵持不下,付淮的耐心也被磨的所剩無幾。他煩躁地扔了煙頭,破口大罵:“你們倆幹什麽吃的!連個女人都弄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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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毛直接炸毛,“淮哥,你等着,老子現在就廢了她!”
他擡起手臂,眼看着巴掌就要招呼下來,一道嘹亮的嗓音從身後适時響起,壓迫感十足,“你想廢了誰?”
觸不及防聽到這道熟悉的嗓音,付忘言眼睛一閉,覺得自己聽到了天籁之音。
真好,在她瀕臨絕望的時候,他從天而降,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
她是他的救贖,從天而降;他是她的溫暖,逆風而來。
顧疏白鉗制住少年的手腕,面色沉冷,一拳揮舞過去,“我看你能廢了誰!”
紅毛:“……”
速度那樣快,紅毛幾乎來不及做出反應,就挨了男人一拳。他下了狠手,嘴角當即滲出鮮血。
紅毛抹了一把嘴角,怒目圓睜,“你特麽是誰啊!敢管老子的事情!”
見此情形,Wi-Fi少年不得不松開付忘言的胳膊,撸起袖子,露出狠戾無比的笑意,“咋的,想幹架啊?”
顧疏白靜默不語,站如青松,身姿挺拔。只冷冰冰地掃視Wi-Fi少年一眼,擡手直接賞給他一拳頭。
Wi-Fi少年:“……”
顧疏白将付忘言拉到身後,焦急地問:“你怎麽樣?他們打你了沒?”
臉上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驚慌失措。他向來從容不迫,縱然泰山壓頂,他亦能不動聲色。何曾會這樣失态?
她知道他是被吓到了,他害怕她出事。
付忘言臉上的淚痕還沒有幹透,一雙眼睛通紅通紅的,遍布血絲。她猛地吸了吸鼻子,搖頭,說:“沒有。”
顧疏白的關切的目光自上而下地将她打量了一遍,摸了摸她臉頰,這才詢問原因:“怎麽回事?”
付忘言說:“是付淮。”
不用多言,這三個字就足以說明一切。
顧疏白了然于胸,告訴她:“你先進包廂,這裏交給我。”
男人伸手解開了襯衣領口處的兩顆扣子,松了松骨頭,面色緊繃,毫無表情,一雙黑眸淬着無盡的冰雪,周身散發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硬氣場。整個人像是一頭憤怒到極致,即将撕裂所有的雄獅。
付忘言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顧疏白。
一直以來他給她的感覺都是溫潤,謙和,有禮,冷靜,向來不動聲色,何曾會像今日這般失控,憤怒?
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怒不可遏,無法逆轉。
他們動了付忘言,挑戰到了他的底線。誰動了付忘言,他就能跟誰拼命。
她很怕他在沖動之下會做出什麽不明智的事情,忙拉扯住他衣袖,小心翼翼和他商量:“顧醫生,咱們還是算了吧。你別沖動啊!”
付淮這種人渣就算是死一千次都不足惜。可若是因為這種人而讓顧疏白招惹上什麽不必要的麻煩,那可就得不償失了。若是顧疏白因為她出了什麽事,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的。這個男人比她的命還重要。
有前車之鑒,付淮不久前剛剛将人打進ICU。付家花了大手筆才将這件事壓下來。而就在剛才,她親眼目睹了這個少年心狠手辣的程度。哪怕是面對她這個姐姐,他也是那般暴/虐和無情。在他眼裏,她清晰真切地看到了恨意,他是想過要她死的。
那一刻少年臉上的表情和她當日在醫院碰到的那兩個小偷完全重疊。同樣是惱羞成怒後想要她命的。怒目圓睜,狠戾陰險的表情簡直如出一轍。
付家人永無止境的溺愛早就已經讓這個少年迷失自我,喪失本性,他被徹底慣廢了。在他眼中沒有任何法律和道德的束縛,他不會懼怕任何事情。因為他知道不論他做出什麽事情來,他身後有付家,他的父母和爺爺奶奶會不惜任何代價替他擺平一切。不管怎樣他都可以全身而退。
對生命沒有敬畏之心的人,這樣的人失去本心,失去德行,她根本不敢想象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她可千萬不能讓顧疏白因為自己而陷入險境。
顧疏白安撫地拍了拍她手背,說:“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付忘言:“……”
付忘言還真是放心不下,她壓根兒就拿捏不準顧疏白口中的分寸到底是什麽。她不敢進包廂,就縮在他身後,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顧疏白高大的身影霍然出現在包廂門外,沖着包廂裏喊:“付淮,出來!”
因為剛才這一系列的變故,整個包廂的人都紛紛站了起來,男的撸起袖子,處于一級備戰狀态,女的則退到一邊東瞅西瞅。
顧疏白孑然一身,單槍匹馬,雙方陣營形成鮮明對比。
這裏全是付淮的人,顧疏白只有一個人,少年自然毫無畏懼,雙手插/兜,晃晃悠悠地走到顧疏白面前,痞裏痞氣的樣子,“小爺我在這兒呢。”
待少年在他面前站定,顧疏白揮起拳頭,直接掄在少年臉上,嗓音沉冷,毫無溫度,“這一拳是替你姐姐打的。你剛才對你姐姐的所作所為完全擔得起‘人渣’一詞。”
付淮:“……”
付淮吃痛,仰起頭,“你特麽……”
一句完整的話還未喊出,又挨了顧疏白第二個拳頭,“這一拳是替你爸媽打的。‘養不教,父之過’,是你爸媽沒有把你教好。既然你爸媽教不好你,那自然會有外人來替他們教。”
付淮:“……”
“你特麽……”
下一秒,又是一拳頭。
顧疏白打完松開拳頭,動了動嘴唇,依舊是他那格外冰冷的聲線,“這一拳是我作為長者送給你的。一個人十八/九歲時難免年少輕狂,做事不計後果。但凡事總有個度,偶爾沖動任性個一兩回也就夠了。可如果不知收斂,依舊我行我素,這個社會會教會你重新做人的。下半輩子是躺在家裏舒舒服服地過,還是在監獄裏對着四角的天空和周圍的高牆悔不當初,這兩者很多時候只是一念之差。我不希望我們下次見面,是在那堵高牆裏面。”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需要你們愛的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