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三場雪
第四十三場雪
橫桑嚴寒凜冽的十二月終于逝去, 這座西南城市迎來了2017年。
沈婧似乎很樂意替付忘言安排相親。那頓家宴一結束,她便馬不停蹄地聯系了陸太太, 并和陸太太敲定好了時間。與陸家小兒子的相親就定在元旦。
一挑好時間,沈婧就提前就給付忘言帶來了消息。相親地點定在橫桑的一家大連鎖餐廳木槿花餐廳。
不過可惜, 付忘言并沒有如期出現。元旦三天假,她和顧疏白一起去了西南邊境的百年古剎永安寺。
顧疏白說得一點都沒錯。她不能總是這樣聽話, 逆來順受, 任由付家人擺布。
她能夠預料到她和顧疏白以後的道路一定不會平順,他們會走得很艱難。總有一天她會脫離付家, 擁有屬于自己真正獨立的日子。所以這次拒絕出席和陸家小兒子的相親, 這僅僅只是她邁出的第一步。
過去她一度不喜付家,她從骨子裏厭惡透了付家人。可卻又不得不依附于付家,貪戀付家帶給她的衣食無憂。所以她始終無法做到徹底擺脫付家的安排。一來她不願小叔叔夾在中間為難;二來事實上她就是那樣膽怯懦弱的一個人;三來她孑然一身, 無人庇護。
可現在不同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有了顧疏白。這個男人寵她,愛她,為她做了很多,他教會了她成長。
為了他, 也為了她自己, 她希望真正獨立的日子快速到來。
小叔叔對于這次相親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由着她去,壓根兒就沒打算管。
事實上付今年也沒精力去管。公司裏的事情變得越來越多,他也變得越來越忙。他似乎總有忙不完的事情, 連回付家的次數都變得屈指可數。
過去他還會經常抽時間去付忘言家。如今卻是難得才過去一趟。一周頂多去個一兩次。有些時候一連一兩周都沒過去一趟。
而且每次見到他,他總是那麽疲倦,神色倦怠,像是沒睡好。人也很清瘦,下巴都比過去尖俏了一些。臉色蒼白,眉宇間泛着淡淡的青色,嘴唇幹裂,不複光澤。整個人的精氣神是那麽不好,看上去焉焉的,仿佛一只慵懶的大貓。
付忘言看到他這個樣子,私下提醒過他好多次,讓他不要那麽拼命工作,身體重要。他卻總是輕聲一笑,告訴她:“時間緊迫,不抓緊不行。”
她每次都不以為然,“哪裏就那麽緊迫了,又不是什麽國家大事,緩一緩又不會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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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今年只笑,卻不願多言。
勸了好幾次以後,付忘言也就不願多說了。畢竟付今年是成年人,工作和生活該如何協調,他也是有自己的規劃和分寸的。再者忙碌本身就是生意人的常态,很多生意人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成天不着家。
元旦三天去永安寺是顧疏白獎勵給付忘言的。因為她總是下不了決心去醫院把蛀牙補了。為了鼓勵她去補蛀牙,顧疏白答應她如果她去把蛀牙給補了,元旦他就帶她去一個地方。
有這種好事,付忘言當然樂意了。她二話沒說就去把那兩顆蛀牙給補好了。
顧疏白找了修複科最好的醫生替她補蛀牙。雖然過程很是酸爽,可結果還算令人滿意。兩顆蛀牙被補得非常好,整齊、嚴實,根本讓人挑不出瑕疵。
總算是将這兩顆磨人的蛀牙給補好了。接下來就輪到顧疏白兌現承諾了。
付忘言将橫桑周邊的景區都挨個想了一遍,卻壓根兒就沒想到顧疏白會帶她來永安寺。
她是徹底的無神論者,顧疏白亦不是信佛之人。所以當她聽到顧疏白說要帶她去永安寺時,她整個人都震驚了。
她無比驚訝地說:“去拜佛嗎?可我又不信那個。”
顧疏白敲了敲她腦袋,“誰說去永安寺就一定要拜佛的。”
“不拜佛那去寺廟幹嘛?去看和尚麽?”
他高深一笑,悠悠道:“去感受一下佛門聖地的寧靜與祥和。”
付忘言:“……”
“我們都活得太浮躁了,時不時去廟裏感受一下,有利于我們沉澱。”
“呵……”付忘言莞爾一笑,“想不到咱們顧大醫生還有這樣深刻的覺悟。是不是從永安寺回來我便可以稱呼您為‘顧大師’了?”
顧疏白:“……”
“永安寺是知名的旅游勝地,這個季節銅蔔山山上會有霧凇,很漂亮,我們可以去看看。”
雖然付忘言在橫桑生活了七年,但是卻從來沒有去過永安寺和銅蔔山。她的性子歷來寡淡沉寂,不喜歡到處跑。大學四年,出去旅游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別說外省了,就是橫桑周邊很多景點她都沒有去過。
這次難得元旦有假期,而且又有顧疏白陪着她。她對于這次出行還是很期待的。
為了避開1號擁堵的車流,他們三十一號下午就動身出發了。橫桑市區到永安寺通了直達的公交車,車程差不多兩個半小時。顧疏白為了圖方便,直接自己開車過去。
女孩子出門行李多,付忘言收拾出了一只20寸的小行李箱。顧疏白就帶了套換洗衣物,直接裝在一只行李袋裏,很是輕便。
綿延無盡的盤山公路,從山底一直伸向半山腰,遠遠望去仿佛一條銀白色的彩帶環繞其中。遠處則是綿延無盡巍峨的群山,蒼釉翠綠,層巒疊嶂,霧氣蒙蒙。
一米高的護欄外就是高崖,底下則是波平如鏡的人工湖。蔚藍色的湖水經太陽照射變得波光粼粼,泛着點點微光。
路旁崖壁上方伸出幾根狹長的枯枝,因為角度的問題,俨然就像橫亘在天際,遮擋住人視線,望不見頭頂落日西斜。
付忘言将車窗開了一道窄縫,外頭寒風不斷飄進車內,屬于大山深處沁涼的空氣混在其中,也被帶了進來。
她貪婪地吸了好幾口,五髒六腑都被寒涼的空氣包裹着,整個人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橫桑最近幾年工業化和城市化進程日漸迅速,市區的空氣質量已經大不如前。市區最近幾天都出現了輕度霧霾。天空灰霧蒙蒙,就像是被掏空了的黑心棉,從裏黑到外。空氣更是顯得混濁,很多人出行都戴着口罩。像這麽清新浸骨的空氣已經少見了。
顧疏白專心致志開車,注意到付忘言這個動作,忍不住提醒她:“天冷,別感冒了。”
付忘言沖着他輕柔地笑了笑,搖了搖腦袋,“沒事。”
她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山頭,不禁感嘆:“我一直不喜歡橫桑,倒是真沒想到橫桑郊區有這麽美麗的景色。”
顧疏白的視線落在前方,輕聲說:“橫桑很美,只是你一直沒正視過它的美。”
夕陽隐在遠處山頭,一點一點往下滑。落日餘晖盛大瑰麗,染紅了無數群山。金色和綠色交錯,霞光四溢,美不勝收。
付忘言第一次覺得橫桑的落日也能這麽美麗,美得讓人震撼。
她扭頭對顧疏白說:“顧醫生,你先停車,我想下車看看夕陽。”
“好。”他踩了剎車,将車子停在路邊。
待車子停穩後,付忘言快速解了安全帶下車。幾乎是小跑着跑到了護欄旁。
她整個人緊緊挨着一米高的護欄站着,目不轉睛看了一會兒。然後掏出手機,調出相機,咔嚓咔嚓一連拍了好幾張照片。
風景秀麗如畫,渾然天成,根本就不需要後期處理,現拍出來的照片就已經非常漂亮了。
顧疏白伸手扯了下她的衣袖,提醒道:“站進來一點,你這樣很危險。”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站得實在太靠邊了。她和懸崖只差了一只腳的距離。腳底下就是十多米高的高崖,最底端則是寧靜蔚藍的人工湖。
太高了,雖然她不恐高,可低頭往底下看,她還是忍不住會心驚膽戰。
即使有護欄,危險的氣息卻依舊撲面而來,無形之中就給人帶來一種迫人的壓力。
她趕緊乖乖地退後兩步,站在安全線以外。目光又瞬間轉到顧疏白身上。
男人今天穿了件純白的長款羽絨服,帽檐處的絨毛被風吹得簌簌搖擺。白衣黑褲,站如料峭青松,身形無比沉峻偉岸。
他站在烈烈風口,寒風不斷撩起他的衣角,他卻恍若未覺。他的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溫柔地注視着她,眼神平和悠遠。
他背對着崖壁站着,羽絨服鮮白的顏色映襯着身後土黃色的光裸的崖壁,一白一黃,對比明顯。
翩翩佳公子,舉世無雙。
這樣的顧疏白落在她眼裏出奇地勾人。她不自覺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動了動被寒風吹得幹澀的雙唇說:“顧醫生我們來拍個照吧!”
女孩子的想法總是來得出人意料。顧疏白倒也沒覺得突兀,邁開步子站到她身側,“照吧。”
付忘言不是喜歡拍照的人,手機裏壓根兒就沒幾張照片,自拍更是少得可憐。顧疏白身為男人,自然也不愛拍照。說起來這還是他們兩人第一次合照。
她趕緊點開相機,調了前置相機。屏幕上方迅速出現兩張臉,緊緊挨着。
她的手不夠長,找好角度卻幾次都對不好焦。
這個時候付忘言就想起自拍杆的作用了。早知道出門就應該帶一個在包裏的。
“我來。”他伸出右手拿過她的手機,長臂一伸,找好角度,一兩下就成功對焦。
付忘言沖着鏡頭甜甜一笑,比了個剪刀手,顧疏白則雙目含笑,表情溫柔似水。
“咔嚓”一聲,畫面定格。
“好了。”
他縮回手,正打算把手機還給付忘言。卻見她腦袋一歪,小手環住他腰,踮起腳尖,冰涼而又柔軟的雙唇貼住了他的。
濕漉漉、滑膩膩的觸感擦過唇角,他的身體本能一僵,神經繃緊。
一瞬過後,驟然回神,用力擁緊她,反客為主,與她唇/舌糾纏。
耳畔風聲呼嘯而過,獵獵作響。落日餘晖掩映在半空中,紅光乍現。飛鳥倏忽而過,不經意間窺見了這對深情擁吻的愛人,他們是那麽的和諧統一。
***
銀色小車沿着曲曲折折的環山公路繞了大半個小時。道路暢通,一點也不擁堵,他們很快便到了。
車子停在銅蔔山山腳。他們拿着行李一起去找下榻的酒店。
酒店是顧疏白之前就在網上訂好的。
付忘言跟着顧疏白在前臺辦理了入住。
她注意到工作人員就拿了一張房卡在顧疏白,她的眼皮當即跳了跳。
她小聲地說了一句:“就訂了一間房嗎?”
顧疏白手裏捏着房卡,正欲向她解釋,卻被前臺工作人員搶了先。
工作人員說:“節假日房間緊張,提前兩周訂房就已經沒有多餘的房間了。”
付忘言:“……”
好吧,她還以為是顧疏白故意只訂一間房的。她忍不住暗自唾棄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得不說,她在這件事上有些矯情。
他們的房間是顧疏白三天前定的,而且還是他在網上搶到的。不過這事兒他一直沒跟她說。她一直以為他是訂了兩間房的。
顧疏白一直都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斷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不過就算他故意只訂一間房也無可厚非。他們本來就是情侶,而且早已分享過這世界最甜蜜的事情,出門在外住在一起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拿了房卡之後,他們便一起回房間放行李。
“滴”的一聲,房門被成功刷開。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房間。
付忘言環視了一下房間,是一間大床房,空間寬敞,布局合理,井然有序。是很夢幻的星空主題,很是溫馨。
首先映入她眼簾的便是正中間的那張兩米八的大床,上面鋪着幹淨整潔的三件套,整齊而又規整。床單、被套、枕套上也全是細小的星星,細細碎碎。
“床”這樣物什本身就帶着無數旖旎、神秘,甚至情/色的意味。
她對着這張大床有些愣神。過去某些暧昧、羞恥的場景又難以遏制地紛紛湧現在她腦海。幾下一想,一張老臉就忍不住紅了,瞬間灼燒起來。
“喜歡嗎?”男人從身後悄無聲息地覆過來,雙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肢,腦袋擱在她頸窩處,嗓音深醇。
“嗯。”她輕輕點頭,奮力摒棄掉腦海裏那些桃色想法,趕緊轉移自己的不自然,問:“咱們等會兒去吃什麽?”
“不急。”他掰過她的身體,炙熱的chun直接印上去,氣息撩人,“我想先吃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忙了一天,這章又磨了很久,抱歉晚了一點。
為表歉意,明早給仙女們發三十個小紅包,留言即可。看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