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狀紙
買走女孩的人是個女性,姓殳, 她給女孩起了一個名字, 叫做殳潛。聽着與輸錢同音,這個名字很不讨喜。
月半七查了女孩的養母信息, 發現她的養母在女孩十五歲的時候就過世了,還是與人械鬥被打死。
月半七疑惑的看向城隍, 城隍瞧了一眼, 解釋道:“大人, 這位女子意外損了魂魄, 因此有些時候行為瘋瘋癫癫,她是在犯病的時候與人起了沖突, 結果被人打死。”
“命格如此?”月半七問道。
城隍點頭又搖頭:“原本她的命格不該是這樣的,可她做了損人陰德的事情。這位女子豆蔻年華時距今是五十年前,那個時期女子的名聲很重要的。然而她卻收了村頭痞子的錢, 帶人壞了一個将嫁女子的清白, 還将這件事宣揚出去, 逼那女子婚姻作廢嫁給痞子。然而那女人最終忍受不住流言蜚語, 自殺了。可她卻沒有絲毫悔改之心,反而變本加厲做些損人利己的事。她原本的命格就是因作孽太多壞的, 說句難聽的,她落得那個結果是自找的。”
月半七贊同的點頭:“這樣的人, 在地獄裏呆多久都是活該。”
城隍應承道:“對, 她與這個女孩的相遇或許是注定, 兩人臭味相投。”
月半七:“殳潛前世做過這樣的事情?”
城隍簡單的解說道:“何止。殳潛的前世就是一個靠嘴糊弄女孩跟她離開家鄉打工的人, 然後以包身的形式轉手交給黑心老板,賺取錢財。”
那個時代月半七沒有見過,他只是從城隍聽到的只言片語中,來想象當時的場景。
“三年的包身契,能在那種待遇下熬過去的少之又少。陰曹地府幾乎過幾日就能接到一個如此境遇早亡的女孩。”城隍搖頭嘆息,每次他看着那些報到的女子陰魂衣不蔽體眼神漠然的模樣,都會覺得胸口悶痛。可這就是陽界的社會規矩,他管不了。只能說這些枉死的女孩受苦太多,沒有累計的孽債,下輩子總會給個好胎。
第十殿的輪轉王負責無罪陰魂的投胎之地,他最是一個心善的。
那些女孩沒有直接死在帶走她們的帶工人手中,卻與帶工人的欺騙和壓榨有着分不開的關系,最終判決在陽界輪回受苦,所有死亡的女子陰魂身上的怨氣會跟随着她,殳潛要一世世輪回,直到怨念消亡為止。
除非殳潛在陽界修功德行善,否則十世受苦都無法償還。
這麽一想,換命,還真是她會選的路。
換命後這一世順遂是自然的,死後被城隍歸檔,如果沒有發現她換命作弊弄錯了記錄,很有可能下面好幾輩子的罪孽都不需要再償還,而那些都被轉到了無辜的韶笑旋身上,可憐幾世修善行的好人,一日災禍惹上頭來,背負不屬于自己的債務。
真是越想越氣,月半七難得如此感謝自己插了手,否則事實塵埃落定,韶笑旋自殺,再發現事實真相時無論怎麽彌補都無法改變已經造成的傷害。
好在現在還有可以回轉的機會。
“我先去找她看看。”月半七收了殳潛的資料,轉身就走。
城隍恭送,将人送走後,回來收拾資料,看着殳潛的檔案記錄冷冷一笑,然後收了起來。
輪回轉世,卑劣的靈魂仍舊卑劣,死不悔改。
等這世結束,他定要将事情前後經過記清,要求陰曹地府的衆閻君嚴懲不貸,才證陰間律法嚴明。
殳潛的住址是在京都城西很偏僻的聚集區中,只是這裏早就沒有了人在,月半七現身和這裏附近的人打聽了一下,就聽說她傍上了有錢人,去市中心住着去了。
住在殳潛舊家隔壁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家庭主婦,生活中除了柴米油鹽,就是說着鄰裏街坊的八卦,月半七在她那裏得到了不少消息,比如殳潛原本家境很糟糕,沒上過學沒錢沒文化,長的也一般般不怎麽好看,談戀愛總是遇到渣男,工作更是常常碰壁失敗,走個路都能被東西砸到,渾身上下寫着一個黴。
偏偏是這樣一個黴女,突然釣到了金龜婿,一年前就開始有個男人頻繁出入她的住所,半年前她就搬走了,然後再也沒出現過。
從婦人的話中,月半七問到了男人的名字——查柟。
至于男人的職業不知道,反正很有錢,開着的車子就價值幾百萬,這群住在這片聚集區每日為吃飯和孩子上學發愁的人們只夠望車興嘆。
這種豪車,他們連摸都不敢摸,但是殳潛卻曾經在家門口嬌聲要求查柟給她買一個。查柟答應了,過幾天就看到殳潛開着車從這裏進進出出,再後來她就再也不出現了。
“我記得是五個月前吧。”隔壁的家庭主婦回憶道,“她拿着大包小包扔進車裏,我還問了一句她去哪裏,她就跟我說她很快就會變成貴人,再也不用受這種日子了。”
月半七表情陰冷,無論是從他調查的信息中還是這個婦人說出的話語中,都證明這兩人是月半七要追查的,給韶笑旋換命的人。
只知道名字,去調查本人很困難,去找城隍也不過是得到幾百個同姓名的檔案資料,月半七突然想起了鄂天師。
都查到這地步了,一個天品級的天師,總該能給他一個完美的交代吧。
月半七這麽一想,轉身就往鄂天師家裏去,絲毫沒有在理會身後想問自己是不是單身如果是想介紹一個侄女的家庭主婦。
月半七來的時間很不巧,鄂天師并不在家。
從韶笑旋家中厲害,又去城隍那裏調查資料整理檔案,這一來一去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所以等到鄂天師家中已經是鬼街商談分開後的第三天。鄂天師去尋一個人,家中只有鄂妻和因為周日在家的小兒子鄂雨青,以及當天沒有課程來蹭飯吃順便書房看玄學書籍的小徒弟沈然。
門鈴響了後,是鄂雨青開的門,瞧見門口站着的是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人,愣了愣,立刻道:“找我爸?他出門了,你是要委托案件嗎?”
月半七:“我已經委托過了。現在是得到新的消息,想要告訴他。”
鄂雨青點頭:“哦,那你進來吧。”說着轉身進客廳,扯着嗓子喊道:“媽!小師兄!!有客人!”說完就走進了卧室裏把門一關,明天可是周一,他作業還沒寫完呢。
沈然正在看陣法一類的書籍,聞言放下書,來到客廳,就看見一個年輕人坐在沙發上。旁邊鄂妻正在招待。
“你好,請坐。我老公歸期不定,不過這兩日總會有消息的。”鄂妻笑眯眯的說道。
月半七:“沒關系,我只是告訴你們一聲,你們可以轉告他。用……手機電話什麽的。”
鄂妻笑着應和,心裏卻在奇怪,老公平日裏有一個工作用號碼,怎麽他不自己聯系?
至今都沒有買手機的月半七端起桌上泡好的茶抿了一口。
沈然:“什麽什麽?是委托嗎?小事我可以幫忙的。”繞過師娘身邊,坐在月半七對面,細細打量着月半七,想要先研究一下他的面相。
作為一個修行時間不長天資卻奇高的天師,這已經是沈然的習慣了。
剛巧這個時候月半七擡起頭,和沈然對視,兩人就這樣互相望着。漸漸地沈然的額頭開始冒出了冷汗,有點頭暈目眩,硬扛着非要看個仔細的結果就是這位地級小天師撲通一下從椅子上摔倒在地。
鄂妻:“哎喲,這是怎麽的了?”她連忙上去扶人,将人拉起來細細一瞧後吓了一跳,沈然額頭暴起了青筋,雙眼竟是發着淡淡的銀光,很是駭人。
月半七:“沒事,用力過度。”說着走上前,在沈然脖子後拍了一下:“回神。”
這一拍,就好似把沈然身上所有重擔拍走,頓時頭不暈了,眼不花了,沈然一下子精神了起來,他驚駭的看着月半七,想起之前師父提起,絕對不可以招惹的兩人。
難道他就是師父說的兩人中的一人?
月半七好奇的瞧着沈然打量:“洞察之眼,少見。”
沈然茫然的看着月半七:“什麽?”
月半七:“我是說你那雙眼睛。一般陰陽眼可以看清陰與陽,你那雙眼睛卻可以看的更多。但是我建議你最好收斂一點,它對現在的你來說負擔太重,不要太頻繁的使用。小心用眼過度,會瞎。尤其是別用它看着像我這樣的人。”面前的人身上帶着點點金光,想必經常用自己的能力救助他人積攢功德,對于這樣的人,月半七很樂意多提醒幾句。
月半七說的語氣很輕松,沈然卻大熱天的出了一身冷汗,對于月半七的話,他下意識的信任。
“您這樣的人,是指什麽人?”
月半七笑了笑,不作答,轉而提起自己的來意:“關于之前的委托,我去調查了一翻。得到兩個人名,極大可能就是換命的人。兩人的名字分別是殳潛和查柟。”
聽到這兩個名字,鄂妻和沈然的反應極大,尤其是沈然,第一句便是:“這不可能!”
月半七皺眉看着他們:“你們認識?”
鄂妻:“殳潛這個名字陌生,我們不認識。”
月半七:“另一個呢?”
兩人臉色很不好,最後還是沈然開口道:“查柟是我大師兄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