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殿下, 您身份尊貴這種事情還是讓我來吧。”
黑發的少女面容清冷，她将那腰間的劍放在一旁, 彎腰直接将耶華給抱了起來。
還是那種典型的公主抱。
明明是同樣的年歲, 棕色發少年要比萊澤瘦弱許多，光是抱起來的瞬間那種近乎與羽毛一樣的重量就讓蘇糖忍不住皺眉。
太輕了。
“克洛雅, 你是不相信我嗎？”
萊澤那金色的眸子裏滿是委屈, 水澤潋滟馬上就要落淚一般，但是他緊咬着下嘴唇竭力忍耐着, 很容易讓人心軟。
這一招對蘇糖來說幾乎每一次都是有用的，她很害怕少年落淚因為她并不擅長安撫。
耶華原本還怔神在少女溫軟的懷抱裏，可現在一看到她的視線又一次因為萊澤的眼淚而移開了自己，不自覺的攥緊了她的衣服。
那眼眸在此刻是瑰麗的紅，盡管竭力壓制住些許暴戾卻還是能夠被敏銳的騎士所覺察。
[他很生氣的樣子。]
能不生氣嗎？這兩個雖說是同一個人但是天生水火不容，屬性相反。
少女看着萊澤, 而後緩緩的搖了搖頭。
“殿下，如果你能夠看着我的眼睛否定我提出的問題的話, 我願意将他交于你治療。”
蘇糖的眼睛很美，祖母綠的色澤帶着最純粹的魅力。
看上去一眼便惬意如春風拂面，然而這眸子一旦沾染上冷意瞬間變成了霜雪般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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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她沒有任何的情緒, 只是用最簡單最清澈的眼神看着銀色發的少年。
對萊澤來說這已經不單單只是一個對視了，更像是靈魂的拷問。
“耶華的腿, 是你弄傷的嗎？”
他在心裏好幾次都在祈禱蘇糖不要問出來, 但是少女還是開口了。
直白到殘忍。
幸好周邊并沒有過多的人, 遠處督促其他新人訓練的歐爾曼也只是好奇的瞥了一眼過來, 但是并不能聽到聲音。
侍女又是萊澤這邊的人知道了也不會多嘴。
但是，他依然覺得羞惱。
他根本沒有辦法在那雙眼睛下說謊。
許久，萊澤只是抿着唇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個字句。
然而這樣良久的沉默已經昭示了他給蘇糖的答案。
她長睫之下眼眸微閃。
“我知道了。”
這句我知道了比起任何的責備的話語還要讓人傷心，銀白色發的少年慌亂的想要上前去拉住準備離開的蘇糖。
她垂眸，眼神晦澀。
“克洛雅……”
他的語氣裏充滿了不安，但是又強撐着不讓自己太過失态。
至少在耶華的面前他不容許。
“我帶他去治療。”
“……你是不是對我很失望，覺得我很壞”
黑發的少女只是看了他一眼最終沒有多說什麽，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麽她覺得都不對。
安撫他的話顯得偏袒，畢竟的确是少年有錯在先。
“瑪亞，這裏太熱帶殿下去休息吧。”
女人愣了一下還沒有開口回應就看到蘇糖毫不猶豫的抱着棕色發的少年轉身離開了。
那動作幹脆果斷的要命。
[我也想信任他，可之前差點把自己搞死的事情我現在都還後怕。]
[也是，保護弱勢的一方是個明智的選擇……]
強的搞死弱的實在是太簡單了。
“騎士長閣下……”
一直沒有出聲的耶華在這個時候不安的喚着蘇糖，細碎的發下那眸子的殷紅已經慢慢褪下，留下了細碎的柔和。
“對不起，是我讓你為難了。”
他小聲的道歉，而不動聲色的将頭輕輕的靠在她身上，鼻翼之間清冷的氣息讓他安心不已。
耶華竭力忍住想要上翹的唇角，為了害怕自己的得意被蘇糖看出來只好将臉埋在她懷裏。
看起來像小奶貓一樣撒着嬌。
暴擊！！！！
[哇哦，美少年在線激情撒嬌了解一下。]
[不用了解，正在感受:)。]
她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心中默念了幾句清心咒後才勉強恢複了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殿下雖然有些任性，但是他心地是善良的……”
說到這裏蘇糖頓了頓。
“以後你都跟着我吧。”
不過有時候有些任性就足以讓人頭疼不已了。
蘇糖這話說完卻并沒有立刻得到少年的回應，良久，久到她以為對方沒有聽到打算再重複一遍的時候他才悶悶的應了一聲。
帶着濃濃的鼻音。
哭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蘇糖下意識有些慌亂 。
這兒的男孩子怎麽一個比一個愛哭
“閣下，我想要一直在你身邊，可是殿下似乎很讨厭我……但是我死也不願意離開你。”
他擡起頭望着蘇糖，聲音哽咽，但是因為頭發的遮掩她并不知道對方到底哭了沒有。
“……你是我的屬下，是對着光明神宣誓過的，自然不會離開我身邊。”
蘇糖的語氣輕了很多，垂眸又想起了什麽視線直直的落在了他的臉上。
只能看到他線條優美的下颌。
她指尖微動，此時一陣微風從她指尖萦繞而動，将耶華額前細碎的發給拂起。
少年的臉完全的暴露在了空氣之中，那是和萊澤一般無二卻更加柔弱的面容。
他淺棕色的眸子慌亂的躲閃着蘇糖的視線，眼眶紅紅的，看樣子的确哭了。
“你是暗嗎？”
蘇糖不是那些整日生活在象牙塔裏無知的貴族，只要是從于王城之下的高層對于這些機密或多或少都有所耳聞。
況且她已經看過一次少年的面容了，對于她來說這是最适當的反應。
如果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才真正的叫人懷疑。
耶華瞳孔猛的一縮，整個人身子都僵硬不已。
“……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麽。”
這樣的反應更加印證了少女的猜想。
她只是用她那雙寶石綠般的眸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并沒有咄咄逼人的逼他承認。
“去暗之森之前順便做副面具吧，那裏很危險，視線被頭發遮掩而判斷錯誤，很容易喪命。”
暗之森裏生存的全是兇狠的野獸和魔獸，進入的只是一些渴望提高力量的魔法師或者騎士之類發存在。
這是成為騎士的最重要一步，之前的選拔只是進入王城的入場券而已。
天賦承認騎士的資格，而力量決定騎士的榮光。
暗之森，是标榜力量的最适合的地方。
耶華以為她還會繼續追問自己直到他承認為止，然而少女沒有。
她只是淡淡的交代了一下之後需要注意的事情，像對待普通的下屬一樣對待着他。
即使他有着一張和萊澤一樣的臉，但是她對待他們兩個人的态度終究不一樣。
親疏可見。
“克洛雅……”
這一次沒有敬稱，他直接喚了少女的名字。
對于等級森嚴的王城，下屬是不能直接稱呼上級名字的。
他擡眸看她，這是他一直在心裏反反複複念過的三個字。
曾經在唇齒間輾轉許久卻從未脫口而出。
少年有點兒不安的攥緊了衣袖，生怕蘇糖生氣。
可能對于從出生就在王城生活的克洛雅聽到了自己下屬直呼她的名字的話會稍微皺皺眉，但是蘇糖并沒有任何的不爽的情緒。
在她的印象裏名字什麽的本來就是用來喚的。
“嗯”
少女疑惑的垂眸，等待着他的下話。
見蘇糖真的沒有生氣之後他才稍微放下心來，正是因為少女對他的容忍和寬容才讓他越發的不滿足。
心裏和萊澤攀比的心理也越發嚴重。
他在碰觸到這樣的溫暖之後再也沒辦法眼睜睜的看着少女朝着另一個人靠近，即使那個人是他自己。
“你會厭惡我嗎？我是……光明的陰暗面，是被世人厭惡的存在。”
這也是耶華不敢對少女吐露自己身份的原因，蘇糖的信仰是光明之神，而她還是萊澤的騎士，那是真真正正宣誓過的絕對不背叛的忠誠。
光明最讨厭什麽
是黑暗。
或者更準确的來說，萬物都向着光明生長，沒有人會願意接觸黑暗。
要不是因為他們的靈魂是一體的，可能他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吧。
明明都是同一個人，為什麽他輝澤耀眼而自己卻茍且于黑暗
殷紅的顏色在他眼眸流轉，修羅一樣駭人。
蘇糖清晰的看到了那抹憤怒在少年的眼眸裏滋生，她抿着唇将他放下。
離開了少女溫暖的懷抱讓耶華險些失控。
“果然你也厭惡我……”
他周身的氣壓低迷陰沉讓人光是一感覺就很不舒服，原本不算長的發在漸漸的變長，褪去了棕色呈現出極致的黑，如魔一般。
而那眼眸瑰麗而紅，比起之前更加的豔麗。
蘇糖上前，白皙修長的手擡起輕柔的遮掩住了他的眼眸。
長期握劍的手并沒有貴族小姐那樣的細膩，虎口處是厚厚的繭，但是溫暖安心。
“你們本是一體，無論光還是暗，都是我宣誓效忠的對象。”
她感覺到少年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頭發也變成了原本的棕色，額前細碎的發再次遮掩住了他的眉眼。
蘇糖看到他微微顫抖的身子知道他還是有些不安，害怕自己只是暫時安撫欺騙他。
她想了想将自己手中的劍放在了他的手裏，而後緩緩的單膝跪下，低垂的眉眼靜谧溫和。
“克洛雅……”
他喉嚨幹澀，不明白少女是要做什麽，或者說他是清楚的只是不敢相信。
“請用劍割下我的一縷頭發。”
她擡眸，綠色的眼睛澄澈如山間的清泉潺潺。
耶華這下徹底的明白了蘇糖要做什麽，他拿着劍的手在顫抖。
不是害怕，而是興奮和快樂。
他小心翼翼的割下了少女的一小縷發，不舍得損傷她再多了。
那被割下的發瞬間變成了細碎的光，而後凝成絲線纏繞在了耶華的手腕，然後緩緩的融入進了他的身體，消失無蹤。
依着記憶裏他曾經看過的那個盛大的儀式的流程，棕色發的少年将那劍輕輕的遞放在了蘇糖的雙手之上。
她看着他，靜靜的等待着他最後的話語。
“我寬恕。”
他的唇都在顫抖，整個人如同置身于幻境迷夢一樣恍惚。
這樣的儀式，曾經他清楚的在人群之中看到過。
那是光明之子擇選騎士之後，來自騎士對他的宣誓的忠誠。
剛剛宣誓結束，而此時在宮殿悶在被子裏傷心難過的銀發少年瞬間感覺到了自己身上來自蘇糖的信仰少了一半。
他猛的從床上跳了下來，摸着自己的胸膛反複确認。
騎士一生只能擇一主，如果違背法則要受到懲戒剝奪全部力量，而且也不會有任何信仰之力了。
因為體內還殘留着少女的信仰之力所以萊澤根本不會懷疑克洛雅會背叛自己另外擇主他人。
這無故消散的一半力量讓他不安極了。
“瑪亞！”
“殿下您怎麽……”
“快！快去把克洛雅帶到我面前！”
女人從來沒有見到萊澤這樣慌亂不安的模樣，她嗫嚅着唇。
“可是此時天色已經快暗了……”
“我說的話你沒聽清楚嗎！我不管什麽天色明暗，我現在就要立刻見到她！”
是不是她受傷了？還是什麽原因……
為什麽她的信仰之力突然減半了
越是慌亂少年越是害怕，恨不得立刻就出去。
然而夜晚時候他是不容許出宮殿的，他是光明的象征，出去在黑暗狀态下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的路徑。
如果是微弱的黑暗還好，太過寥深的話他無法辨別。
其實白日在訓練場的耶華也是如此，他無法扛住少女的攻擊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力量被削弱了。
光與暗，只有相互作用才能夠得以生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