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八]跟蹤

第19章 章節

陽光下變成金色的雙眼。

伏見幸福地勾起了嘴角，但看起來卻像是嘲笑。

這明明該是個兇狠的動作，可在伏見和八田之間發生卻似乎就失去了這個動作原本擁有的惡意，變得如同小孩打鬧玩耍一般親昵。對方全身上下都是破綻的姿勢只表明了一個信息──我對你并無惡念，我只是在抱怨。

下意識地深吸了一口氣，周圍滿是八田美！的味道讓伏見變得有些興奮，他的手握緊了桌沿，抗拒著自己的失控。

八田還在色厲內荏的怒罵，可是伏見聽不見。他的耳朵像是被小蟲子鑽了進去，那小蟲拍打著透明的翅膀，把所有的聲音都變成了刺耳的嗡鳴。

他眼前的，是八田的根根分明的睫毛，是細小的毛孔，還有因為喘息而不得不張開的的雙唇。

他們呼出的氣交纏在一起，親密到無可附加的地步。

“居然還敢笑啊你！！走走走我們打一架！！”

他看著八田的雙唇快速的張合，腦內自動合成了八田的怒吼。

現在正逢初春，天氣并不算是暖和，有些體質差的人甚至需要帶上圍巾手套以抵抗冰冷的一點也不溫柔的春風。然而此時，伏見卻覺得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八田頭上冉冉升起的白煙。他饒有興致地看著因為得不到自己反應而表情崩潰的少年，感受著因為少年的靠近而變得暖和起來的空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一句話。

他的血是火熱的，暴烈的，如同岩漿一般的。他殘忍的将血液澆注在我身上，而我，心甘情願的在他的血中融化，癱軟，沸騰。

我和他融為一體，我死了，而他帶著我的執念永生。

太卑微了，這種愛。

伏見揉揉太陽穴，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想到“死”這個字，他只知道他不會死，他需要活著，無論如何都要活著。

然後，獨占眼前這個人。

“好了好了別鬧了，”驅散了自己腦中亂七八糟的消極想法，知道安撫需要用什麽樣的語氣，伏見放軟了自己的态度轉移話題，“所以說你今天下午到底陪不陪我出去？啧，別猶猶豫豫的行不行難道你是女生嗎？”

刻意用上了諷刺的語氣，伏見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他相信自己不會被拒絕，正如同他相信自己是唯一适合八田的人一樣。

用這種語氣的話，那個笨蛋是一定會同意的。

相對於伏見的淡定，八田可就暴躁多了。他瞪著伏見，心裏在伏見的話說完的一瞬間被各種各樣的罵人的話刷了屏。

女生！！開什麽玩笑！！他居然說他像女生！！！

這可是他的雷區，而且還是一踩就爆的那種。

“你才是女生！！你才是！！！去就去誰怕誰啊！！不對！！和你出去我為什麽要害怕！！也不對！！和誰出去我都不害怕啊！！！”果不其然，八田這個一根筋很容易的就上鈎了。盡管八田又沒抓住重點，得到了意料之內的反應的伏見還是滿意地勾起了嘴角。鏡片盡責地隐藏著他飽含著愉悅的眼神，他放松地聳了聳肩，卻被橙發少年當成了挑釁。

“聳什麽肩！！瞧不起我嗎到時候別被我高超的電玩技術打擊到痛哭流涕啊臭猴子！！”

“對對我一定會痛哭流涕的白癡……啧，我根本沒說過是要去打游戲吧？”

……

……

無疑，他們在争吵。八田的架勢甚至已經像是準備大打出手了。伏見刻意做出的那一副敷衍的懶得回答的樣子就像在不停的在為八田的怒火澆上熾熱滾燙的油。八田表情兇惡，他揚著拳頭，幾次都幾乎打在對面的人的頭上。

可是，沒有人去勸架。

從他們剛認識開始到現在的無數次争執都從未有人勸過架。

平時同學們對於他們的争吵只是一笑而過，而今天則是因為那個小小的玩笑而使笑容變得更加揶揄了一些。

女生們竊竊私語著。

“不去給伏見同學送巧克力？”

“不去啦，看他和八田同學的樣子，我可不想當電燈泡。”

“其實沒有八田同學你也不會成功的吧？那可是伏見同學啊！”

“讨厭了啦別這麽直白！”

……

女生們的話題漸漸偏了，話題的中心也不再是伏見和八田二人。沒人再去幹擾那兩個別人完全插不上話的少年。

不清楚他們之間的感情，只知道那個感情的範疇不是別人可以輕易侵入的。

似乎大家都覺得他們那兩個完全不相稱的人就是應該那樣，吵鬧，不和諧，然後無人可以介入。

因為伏見和八田都下意識的把自己最柔軟最無害的從未展示給別人的地方展露在對方面前。

今天，的确是情人節呢。

一個女生看著窗外剛剛冒出綠芽的樹，輕輕的感慨。

實在是太溫暖了。

“今天吃什麽呢？”金發青年笑眯眯地看著吧臺裏同樣是金發的青年，“草剃哥，難得情人節啊，要不要在店裏弄些活動？”

“得了得了，別想了，人手根本不夠。”看著眼前興致勃勃的青年，草剃又是寵溺又是無奈地揉了揉額角，“說是一起舉辦活動，到頭來又是只有我們兩人操勞吧……尊才不會幹這種無聊的事。”

“才不是無聊的事呢。”十束用詠嘆調長長地“啊”了一聲，轉了個圈，然後順勢仰倒在沙發上。他笑眯眯地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軟綿綿地反駁，“情人節啊，年輕人的節日，我們不該慶祝一下嗎？”

十束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熱鬧街景，笑容愈發地溫暖。他像是聞到了街上濃濃的巧克力香味一樣輕輕地抽了抽鼻子，然後一臉向往地看著人聲鼎沸的街道。

青年人，中年人，甚至老年人，所有的人都挂著幸福的微笑。十束并不是很關心別人是否幸福，但他喜歡這種無論什麽都像染發著烤面包的暖和味道一般的世界。

“吶，不慶祝一下嗎？”他偏了偏頭，期待地問。

“……三個老光棍有什麽可慶祝的。”可能是因為被戳到了痛腳，草剃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不幹。”

“不過這樣的話我們就要招收新店員了呢！”

“才沒有那麽多錢。”

“招什麽樣的人好呢？”

“認真聽別人說話行麽……”

“啊！！對了！！”十束猛地坐起身子。他神神秘秘地湊近了草剃，伏在青年耳旁刻意壓低了聲音說，“果然還是那個人吧。那個，一定會好好幹活的！”

“……誰？”被莫名其妙地氣氛感染了，草剃也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兩個金發青年仿佛在談論國家機密一般靠在一起竊竊私語。草剃被十束磨得軟化了一點，他皺著眉頭退步，“先說好，要勤快的。”

“啊，對啊，勤快的！就是他嘛，就是……”

“八田美！！！”

被高挑纖瘦的少年厲聲呵斥驚吓到，八田原本走的穩穩當當的身體突兀的搖擺了一下。

剛才，他踩在幾十米高的大橋的扶手上，耍雜技一般地快速向前奔走，而現在他更是挑戰人體柔韌度極限一般晃著身子，試圖保持那微弱的可憐兮兮的平衡。

伏見一直勸他下來，可是這個固執的八田美！啊，說又說不聽，動手他又怕把人推下去，實在是擔心得無法忍耐了才開了口，沒想到卻讓少年失了平衡。

下面是奔流不息的河水，浪花拍打著河中央零星幾塊巨石，隐約能看見幾條小魚痛苦地在江流中翻滾。

掉下去是真的會沒命的。

伏見心裏一緊，顧不得別人怪異的眼光，他沖上去，狠狠地抱住了少年纖細的腰。

張開雙臂飛奔的少年就像是要飛走了一般。

不能離開。

“八田美！！！”他難得對八田發火了，俊氣的臉因為嚴肅的表情而多了一絲異樣的魅力，“就算我們是出來玩你也不能做這麽危險的事！不怕死嗎你！！”

河邊，兩個少年，其中一個抱著另外一個的腰，聽起來很浪漫，然而他們兩人的話題卻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兩人之間的氣氛就如同長輩訓斥自己寵愛不已卻又頑劣不堪的孩子一樣，盡管嚴厲，卻透著親昵。

“啊哈哈哈哈別這麽嚴肅嘛！”可愛的少年傻兮兮地笑了。像是知道伏見不會松手一樣，八田放心地把全身的重量交給身後的人。他捉弄似的摸亂了身後人服貼的頭發，然後抱怨地一拉，聽到伏見疼痛的抽氣聲後才滿意地放開了手。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厲害著呢哈哈哈哈。”

伏見沒有回話。而八田也後知後覺地發現身後的少年似乎真的生氣了，他尴尬地撓了撓頭，爽朗的笑聲漸漸變成了讓人無奈的幹笑，又漸漸變成了沈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