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襲爵
第十二章 襲爵
作者:傅粉何郎
“哼,就是蠢鈍,所以才沒人要,就只能留在您身邊伺候您,可不是蠢鈍的正好?”
苁蓉慣愛同侯夫人耍貧嘴,因她知道分寸,說的話可笑中又無傷大雅,常讓侯夫人開懷之下更生欣喜。
這一回仍不例外,侯夫人瞧她說着說着就把自己誇起來,不由撇開她的手,撫額笑道:“貧丫頭,也不知害臊,沒人誇就自個兒誇自個兒。快別煩着我了,捶了這麽半天功夫也累了,出去換豆蔻和青苗進來,你和文杏下去都歇一歇吧。”
“是。”
苁蓉笑着拉了文杏,一扭身出門來,把外頭逗鳥雀的兩個小丫鬟叫過去,仔細吩咐着:“夫人喊你們進去捶背呢,都小心點,別使大力氣,也別偷懶。待夫人睡下了,你們再出來叫我們。”
兩個小丫鬟忙都說知道了,趕緊掀了門簾進去伺候。
這裏苁蓉拉着文杏滿園子亂轉,笑說:“來了幾天,忙着安置這個安置那個的,一直抽不開身到處看看。今兒既有機會,咱們遛一遛去。”說罷,就出了月洞門,從抄手游廊走出來,一直逛到後花園裏。
正巧花園子裏敏瑜帶着施清遙正捉螞蚱,施清遙看到她兩個,站在那花壇子裏就招手道:“姑姑,姑姑,快來。”
苁蓉和文杏一愣,不想在這裏遇到她們,忙笑的走過去,問了安道:“八奶奶,您和小格格在這裏做什麽呢?”
施清遙一吐舌頭,登時就把手伸到了苁蓉和文杏跟前,手上那只一寸多長的大螞蚱,張揚着兩只前爪,正是十分的威風。
吓得苁蓉和文杏兩人只差沒一蹦三尺遠,道:“這是什麽東西?”
施清遙咯咯地笑:“姑姑,這是螞蚱。”
“螞蚱?好好地捉他做什麽?”
苁蓉拍着胸口,猶有些驚魂未定。她雖是家生仆人,卻因侯夫人厚愛,一直養如閨閣小姐,從不與粗活打交道。倒是文杏由外頭買進來時,已到知事的年紀,沒少幹農活,方才沒看清楚讓施清遙吓一跳,這會子看清了,不覺笑道:“奶奶和格格也太淘氣,這些東西雖有害花草,叫花匠打理就是了,你們怎麽自己捉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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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瑜站着笑道:“橫豎沒事,帶着清兒出來玩會子。”又對小丫頭道,“不要拿這東西吓唬人,仔細它咬着你的手。”
小丫頭晃着腦袋,分外大膽:“我才不怕,湄芳姑姑捉蛐蛐給我玩的時候,我都不怕。”
“你厲害,行了吧?”敏瑜點點施清遙的額頭,語氣裏十分寵溺。擡眼看着文杏和苁蓉,便問,“兩位姑娘怎麽不在屋裏坐着?”
苁蓉道:“夫人睡下了,屋裏有豆蔻她們在呢,我們新來,瞧着府裏新鮮的很,正要左右轉轉。”
敏瑜笑了起來:“這樣也好,既是要轉轉,好歹找個人帶你們。”說着,就沖那花園子小路上走過去的一個丫鬟叫道,“香蘭,你這會兒幹什麽去?”
香蘭是原先伺候施世範的四大丫鬟之一,後來施世範成親,侯夫人做主把芝蘭玉蘭嫁出去了,府裏就剩下她和白蘭。這時聞聽敏瑜叫她,香蘭就站住腳回道:“正要給八爺送茶水,奶奶有事?”
敏瑜道:“茶水放下吧,待會兒我送過去。這兒有兩位姑娘要四處走走,勞駕你抽個空,各處帶她們看一看。”
香蘭抿着唇笑,把茶壺擱在園中的石桌上道:“奶奶吩咐的事,何須勞駕?我去就是了。”
便順着小路走過來,同苁蓉文杏招呼道:“你們兩個原與我都是舊識,才幾年不見,竟都生分了。好歹這裏我也待了許多年,走吧,讓我帶你們瞧瞧去。”
苁蓉文杏也笑起來,都說:“快打嘴,她自己不來認我們,反說我們不認她。”
敏瑜笑道:“既是認識那就更好了,你們且玩去吧,有什麽事我來招呼。要是嫌府裏不盡興,東馬圈的轎子還預備着,你們或者可以到外頭看看,瞧瞧京裏和福建都有什麽不同。”
苁蓉文杏忙都說不必出去,就一人一邊,攜了香蘭只在府裏轉轉。
敏瑜拉着施清遙從花園裏出來,把茶盤子端着,就往施世範的書房裏去。她們娘倆剛走到窗戶外,就聽裏頭侯爺和施世範正說着話。
敏瑜對她閨女輕輕噓了一聲,站在外頭,只聽侯爺說道:“我和你母親都是這個意思,你的幾個兄長那裏我也都去了信,他們各有職位在身,對我們的做法大抵沒什麽意見。就是難為你,這十年來在京裏輾轉斡旋,前程都耽誤了。”
“阿瑪說的哪裏話。”施世範朗聲而笑,“是兒子技不如人,頭幾年仗着阿瑪教的本事,還能在宮裏應付應付。這些年出宮來,人憊懶了,武藝都疏忽了,幸而成了家,也無需計較那麽多了。”
靖海侯似乎是嘆了口氣,敏瑜隔着窗戶并不聽得真切,只聞道:“你和李家的格格成親也有五年了吧?除了大婚的時候,我和你母親見過你媳婦幾面,這幾年留了你們在京裏,幾乎沒有過問,倒是不知你們如今過得怎麽樣?”
“兒子過得很好,能娶到敏瑜,是兒子之幸。”
“那就好,我看那孩子也不像是難相與的。她們李家雖說富貴,但親家公明面上終究只是五品官,要是将來你繼承了爵位,那就是超品,配他們家格格就綽綽有餘了。”
“那是阿瑪顧慮多了……”
父子倆的聲音此起彼伏,敏瑜有聽得見的,也有聽不見的,慢慢的整個人就發起呆來。
她只記得施世範親口說的那就‘過得很好’,內心裏不知怎麽了,就好像身體上最柔軟的部分被人捏了一把一樣,酸澀澀的,漲疼得厲害。
她知道其實她對他并不好,她怕同他太親近,怕他太溫柔,亦怕自己太溫柔。
在這世界的最美好時光,她傾盡全力給了另外一個人。當下定決心離開那個人,再遇見他時,她直覺就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至于這稻草姓甚名誰家住何方,于當時的她而言,并無任何意義。
有意義的,唯獨就是他不會是那個人,嫁出來便是逃出生天。
可是這幾年過去,她不是瞎子,也不是聾子,更不是瘋子,她能感覺到施世範的真心,感覺到他在努力靠近自己。
一直都是她不好,在心裏打了無數個結,最後團聚成繭,而她——終歸是作繭自縛。
“額娘,我們進不進去呀?”
陪着敏瑜候在外頭的施清遙,顯然不耐煩了,小手指勾勾敏瑜的衣角,嘟囔道:“人家站的好累哦。”
“哦,這就進去。”
敏瑜額角似有青筋在跳,猛然回神,忙就端住托盤,對施清遙道:“清兒,去開門。”
小丫頭伶俐的跑過去推開了門,瞧見她阿瑪和爺爺都在,撲過去就叫喚起來:“阿瑪,爺爺。”
施世範沒料到她會跑進來,一彎腰抱住她笑道:“怎麽又是一個人,跟着你的乳娘呢?”
小丫頭對對手指,一板一眼地說:“王媽媽休息了,我和額娘一起來的。”
額娘?
施世範眨眨眼,這才瞅見敏瑜跟着丫頭身後進門來。
敏瑜将托盤放下,先倒了兩杯茶,才給靖海侯請了安:“阿瑪請用茶。”
靖海侯笑笑,擺了擺手卻道:“我不渴,怎麽如今這些端茶遞水的活計也讓你做?沒有下人使喚了嗎?”
敏瑜道:“方才該是香蘭過來,半道上我截了她去另有安排,所以兒媳就自己端來了。”
“原來如此。”
靖海侯捋履胡須,笑望了敏瑜和施世範一眼:“古時夫妻之間常有舉案齊眉一說,如今你送了水來,也當如此句了。”
“阿瑪。”
施世範不提防靖海侯那樣嚴肅地人,竟也會開起他們夫婦的玩笑,不免有些好笑和無奈。
靖海侯且不去理會他,拍拍手,召喚施清遙道:“清兒乖,跟爺爺出去玩吧,讓你阿瑪和額娘說會子話。”
“嗯。”
小丫頭極為懂事,一聽就張開了手臂,任由靖海侯将她從施世範懷裏抱了出去。
屋子裏頓時只剩下了敏瑜和施世範兩個人,施世範觑着敏瑜神色,想她大抵聽見了靖海侯說的話,便開門見山的說:“阿瑪和額娘的意思,是要我将來承襲爵位,你意下如何?”
敏瑜咬着唇不語,将那兩排貝齒一下一下的齧合着。
施世範摸摸她的頭發,忽而就笑了:“讓你當侯夫人不好嗎?”
敏瑜下意識的搖搖頭。
當侯夫人有什麽好,隔三差五的還要進宮去請安,逢着太後千秋皇帝萬壽,那些個繁冗禮節一個都跑不掉,哪裏有當個平民來得舒坦。
更何況,她壓根就不想進宮。
施世範看她搖頭,卻難為起來:“這怎麽辦?阿瑪和額娘像是已下定決心,橫豎侯夫人都會是你的。”
“咱們就是不要不成嗎?”
敏瑜難得耍起小孩子心性兒,那福建靖海侯府不多的是少爺奶奶嘛,何必抓着他們八房不放?
施世範沒想她說的這麽直接,不由也一臉的糾結:“我原也說不要,可阿瑪說他上奏的折子都遞進去了,那萬歲爺回頭看見朱筆一批,咱就是不要也得要啊。”
“所以說,靖海侯就這麽偏心你這個小兒子嗎?”
敏瑜嘟着嘴,還是老大不樂意。
施世範再次失笑:“阿瑪倒不是偏心我,只不過是……“他想了一想,企圖要找到更合适的措辭,“只不過是覺得我們這幾年在京裏未免太過辛苦,所以才心疼我們多一些。再則,他和額娘必然還有別的考慮,就是沒對我們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