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看着這樣的止修, 我總有種事情要成的預感。我觀察着止修的情況，連一點細微的反應都不放過。
衛拓和卡微亞将止修扶了起來, 兩人一對眼就決定帶止修上路。
衛拓背着止修，卡微亞在前頭領路, 我夾在中間，背着背包跟着。我腦子裏計劃着各種補刀的方法，也或許是想得太認真了吧，以至于心情沉重, 沉默得一言不發。
我還是比較希望, 半路上止修就死了。這裏是森林, 挖坑埋人也方便。等去了城裏, 萬一被藥鋪的人看出來，還白招惹麻煩。
我很極端, 一方面想着坑要挖多深，一方面給自己編理由想借口。
我是驅魔人, 想開脫說不認識那瓶毒、藥粉，實在有點說不通。可我和止修, ‘現在’也沒多大過節, 在卡微亞和衛拓看來, 總不至于到要把止修毒死的程度。我不想讓卡微亞和衛拓覺得我是個惡毒的壞人，雖然感覺離那也不遠了。
說實話嗎？
我緊接着設想‘我來自三年後’的說辭。
剛回來的時候，我信心滿滿, 覺得如果是衛拓和卡微亞的話, 一定能理解的。
可拖了一段時間, 我忽然心虛了。
止修太會演戲，博了衛拓和卡微亞不少好感。卡微亞和衛拓興許真的能理解，相信了我的說法。
但我心裏隐約有個聲音告訴我，如果把這事說出來，衛拓和卡微亞，說不定會偏向光明拯救黑暗那套。沒辦法，衛拓和卡微亞心地善良，是真正的正義勇士。他們正直勇敢、善良堅強……
沒有任何記憶的他們，真的能認同我的所為嗎？
如果卡微亞和衛拓真的想幫助止修，止修再順勢僞裝接受，我恐怕連潛伏下來，再毒他一回的機會都沒有。
我思來想去，也沒想出個方法。最後我決定耍賴。反正一口咬定我不認識毒、藥粉，大不了拼演技裝無辜。
止修看出來也沒關系，就看是他先殺了我，還是我先弄死他。誰怕誰啊！
我心裏有了主意，做着兩手打算。
但是我忘了，城裏是無領主地界，驅魔人的布防十分密集。上次找人出海，也是廢了很大一番功夫。躲躲藏藏，萬分小心。只是因為結果還算順利，我就把這個甩了腦後。
上次一行人生龍活虎，沒出什麽岔子。現在，衛拓背着止修，別說帶止修去藥鋪，光他和衛拓那一頭的金發，轉頭就有驅魔人出現抓人。
我看着城裏往來的驅魔人，半晌才反應過來，這裏是三區的邊界。四大堂人手不夠，但在這些有戰略意義的地方，怎麽也會上心。以前剛離開家冒險，對這些事情都不了解，所以也從沒往這方面想過，現在倒是有了概念。
看見也就明白了。
這裏人多，忽然出現吸血鬼，肯定能驚動駐守的人。止修現在這麽虛弱，那些驅魔人或許能贏，也不失為一個除掉他的好方法。但衛拓不好說，他是自然種，本身法力就很高，衛拓重義氣，真拼命打起來，也是兩敗俱傷。
我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拿衛拓的性命來冒險。沒辦法，衛拓和止修就用兩件鬥篷遮擋着。但也很明顯就是了。為了避免街上巡邏的驅魔人盤查，卡微亞租了一輛馬車，我掩護着把止修送進馬車裏。
衛拓也躲了進去，不安分，硬要冒出個頭來，被我按了回去。
不過，這也算是聖主庇護。巡邏嚴查，也就不能直接帶止修到藥鋪了。我也能稍微隐藏一段時間。只是衛拓和卡微亞一商量，決定把藥鋪的店主人騙出城。
卡微亞正要去行動，街上巡邏的驅魔人忽然交頭接耳，嚴陣以待，好像發生了什麽突發事件。一個驅魔人忽然大喊着關閉城門嚴查，我和卡微亞對視一眼，一看就知道不妙。
卡微亞跳上馬車，揚鞭就趕馬車往城門跑。
我們的動靜驚動了守城的驅魔人，城門半關的時候，我們闖了出來……
衛拓打開車窗，露出腦袋問我們。“怎麽了？”
我們還沒來得及答話，後面追來的驅魔人就在大喊。“吸血鬼！抓住他們！”
我回頭狠瞪了衛拓一眼，衛拓這才慢半拍的把自己的鬥篷帽戴上。
“木香，他們騎馬，我們跑不掉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卡微亞着急問我。
怎麽回事？其實我也不知道。
當初我們進城，根本沒這回事，我現在也是一頭霧水。不過，可以确定的是，這是無領主地界，驅魔人戒備森嚴，出現吸血鬼，絕對是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殺。衛拓在這裏真的很不妙。
我忽然想起，要不然就此分開。讓卡微亞和衛拓一起逃，我帶着止修。這樣就算止修被追上殺死，也順理成章。
“卡微亞。我們分開跑吧！你和衛拓騎一匹馬走。我帶着止修。”
“你！”衛拓又從車窗裏探頭。語氣裏的不相信絲毫不掩藏。
我心虛不已，也找着話解釋。“我是驅魔人，遇見他們也還能解釋……”
我們的馬車是三馬并行。卡微亞倒也果斷，別看她是個人類，可她的勇敢一點不少。卡微亞在馬車上站了起來，躍跨抓住了中間那匹馬的缰繩，爬了上去。
我從背包裏拿出匕首，割斷了繩子。本來三馬齊驅的馬車，頓時一個踉跄，卡微亞騎着馬，颠簸着跑到了前頭。
我也跟着加速，讓卡微亞和馬車并行。衛拓猶豫了半天不跳車。後面有十幾個驅魔人騎馬緊追，我被逼得着急，對着衛拓就破口大罵。
“衛拓！你這時候有什麽好害羞的！快走！”
“衛拓，快上來！”卡微亞也跟着喊。
我感覺馬車晃動了一下，轉頭往後看，衛拓也已經騎上馬，坐在了卡微亞身後。
“木香，交給你了！”
“好！”我點頭應答，只盼着他們能安全離開。
誰知道卡微亞給衛拓使眼色，衛拓就把自己的鬥篷帽掀開。
我來不及開口，卡微亞和衛拓已經騎馬拐了個方向。
我無比懊惱。往後看，果然大部分驅魔人都跟着卡微亞和衛拓去了。他們這是特意引開人，讓我和止修安全。完全不是我所設想的。
可也沒辦法，我努力駕着馬，忽然發現前頭多了黑壓壓二十多號人。他們騎在馬上，遠遠看着我們。身後的驅魔人忽然吹起緊急號角。我沒控制住馬車，眼看和前面的馬隊越來越近。
我回過神，和對方的領頭人對上了視線。
我心忽然一顫。
那不是納爾嗎？衛玊的仆人？
他怎麽會在這裏？
我的馬車一路沖向他們。
納爾騎在馬上，金色的頭發順滑貼服着。風揚起他的發絲，吹露出他的額頭。他那雙仿佛沉澱了許多東西的眼睛，依舊裝滿了平靜。
納爾一如我對他的認知，謙遜有禮，高貴自然。他輕輕擡起手，馬隊自動為馬車讓了一條路出來。
我駕着馬車跑到馬隊後面，跑一百多米，才勉強停住馬車。我急忙下馬車查看，納爾已經帶領着馬隊，和趕來的驅魔人對上了。
如果沒猜錯，這些應該都是三區的吸血鬼。這裏是邊界，三區在衛玊的領導下一向很守規矩，不會無緣無故的冒犯。
難道……是來抓衛拓的。
我隐約感覺到事情失去掌控。按道理來說，我們應該在大半年後才會遇上納爾。因為那件事……衛拓和衛玊關系緩和，止修也在衛玊面前讨了不少信任。要不是這樣，止修進攻二區和三區，才不會那麽順利。
我握緊手上的匕首，也沒猶豫，立刻打開了馬車的車門。
我進到馬車裏，止修看上去臉色蒼白，靠着車窗一動不動。我自然是要殺他，但架不住被他那雙寒冰般的眼睛震懾。
但是不殺他不行，納爾忽然出現……如果讓止修見到衛玊，指不定會惹出什麽麻煩。
現在的止修，不就是沖着三區來的？他如果得嘗所願混入吸血鬼的貴族圈，豈不是把災難提前了。
“怎麽了？”止修皺着眉，開口問了我。
我決定了，死就死吧！
我握緊匕首，正要朝止修去，忽然馬車車門被打開，一個吸血鬼沖了進來。
我吓得不輕，就用匕首攻擊了他。我的攻擊使得對方大怒，利爪直接向我臉上抓，我腳還來不及踢出去，那吸血鬼的腦袋就被止修一手按在了馬車車窗，撞破玻璃扔了出去。
我心髒漏跳了一拍。再看止修，他臉上青筋外露，獠牙伸了出來，看起來危險可怕極了，哪裏還有剛剛那虛弱得要死的模樣。
我驚恐得瞪大眼睛。
這家夥竟然僞裝欺騙我，聖主啊，我差點就暴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