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分別的情況, 感覺比以前還要複雜。那幾個孩子纏着卡微亞不放, 衛拓仆人臉上也不見多大歡喜。我以前心思不在這上面，根本不知道他們竟然這麽麻煩。
我心不在焉的等着，就見衛拓仆人将她單獨帶到廚房。
衛拓仆人雖然沒表現出來，可我還是能感覺到他的戒備。先前我不該暴露, 讓衛拓仆人在判斷上多了幾分顧慮。
我擔心衛拓仆人跟她亂說話，就跟了上去。
她在洗盤子，盤子上面都是污漬，看她幹淨的手沾上這些, 我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她不小心磕了盤子，我見她用手去拿, 怕她劃傷自己，整顆心都揪到了一塊。可是她縮着脖子，偷偷把盤子藏起來的動作實在太可愛, 我光看着, 都忍不住露出笑來。
她掩飾着，手上洗盤子的動作又快了些。我看得心驚膽戰, 生怕她再摔一個。
我和她好像是一體的，完全體會到了她的心情。
她一邊洗盤子，一邊寬慰衛拓仆人。別人說出來一定會空泛的說辭, 從她口中吐出, 就是那麽的有說服力。
衛拓仆人果然問起我, 她急忙幫我解釋, 生怕衛拓仆人誤會。
她其實, 冒險的時候，也曾數次幫我解過圍。人類懼怕吸血鬼，別說留宿，光是靠近，都會被驅逐。卡微亞是人類，再怎麽解釋，說破口舌，又能有多少人信任？
說到底，還不是她，每次拍着胸口，拿自己四大堂的身份做擔保。她哪裏懂，但凡我和衛拓犯下什麽罪行，人類最終肯定會算到她頭上。大家族的繼承人，連這點保留都沒有。
我以前真的太該死，辜負了她的這些好。
她站在陽光下，一個側臉都足以令我心動。
好喜歡她，如果能從她的後背擁抱她，将她圈攬到自己懷裏，那該有多幸福。
她活過來了，我堅信那天并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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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出發去冒險，我心情意外的好。
我趕在出發前，把藏起來的那些人類給放了。我并沒有殺掉他們，只是動用夢境的力量，進入他們的夢裏，更改他們對‘奴役主’面孔的記憶。
有句話巫說對了。人類懼怕黑暗，可又沒辦法抵擋黑暗的誘惑。我在夢境裏稍微給了點甜頭，很輕松就蠱惑了他們。一切比我想象的要簡單得多。原始血脈的蠱惑力量，好像是與生俱來的。
我看着他們逃亡的背影，對人類充滿了嘲諷。
我始終沒辦法，像她一樣寬容的對待世界。
出發前，一行人在碼頭分別，幾個孩子圍着她不放。
她答應他們，無論什麽樣的危險，都會擋在卡微亞前面。
我想到她為卡微亞擋下的那一掌。
這不公平。
卡微亞也好、衛拓也罷。他們有比她更強的自保能力。可是所有人，都只會抓着交代，讓弱小的她來保護大家。
我再度認定人類的虛僞，連讓她保護自己，都用了‘也’字附帶。
可是我對人類的厭惡，可以因為她的存在而忍耐。我只要有她，什麽都可以是光明的。
我看着她的笑容，沒來由的心悸。
她在甲板上跟衆人招手告別，我就在她的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
衛拓參觀完房間就開始四處找水，還處于分別傷感中的卡微亞，聽見他亂叫，煩躁的遞過去自己的水袋。
我忽然想起。當初，上船後，她也是拿着自己的水袋來找我。
那時我靠着船欄，坐在甲板上，不願意搭理人。她笑着過來，特意挨近我的肩膀，坐在我的身邊。她的眼睛裏好像有光，聲音充滿了活力。她暢想着冒險的美好，興奮的說着任務上的內容。
她說得去跟爸爸的兄弟學法陣運用，那位叔叔已經歸隐，脾氣很壞又超級吝啬。
她似乎發現我不感興趣，又接着說起那邊的風景。
我總是，讓她一個人進行着問答。我用狂妄的态度對待她，煩躁不想搭理的時候，還會閉上眼拒絕。
每當這時候，她就會尴尬的朝我笑，然後傻乎乎的撓着耳朵。
她非但不生氣，離開時，還不忘道歉讓我休息。
如果可以回到那一瞬間，我一定會在她轉身之前，将她拉入懷裏。我會緊緊的抱住她，讓她哪也去不了。我心愛的女孩，我怎麽舍得讓她受一點委屈。
我該主動些，不能再犯以前的錯誤。
我翻找背包裏的水袋，心髒瘋狂跳動，深呼吸了好幾次，都沒能平緩。
我來到她的身邊，特意将水袋打開，伸到她的面前。
我像是等待審判的囚徒，滿懷期望又惶恐不安。
她果然拒絕了我，可卻朝我笑了。我的心髒随她而跳動，一瞬間地下，一瞬間天上。我緊張的抖着手，沒辦法對視，只好借着堵住水袋的動作垂下視線。只是，一個很簡單的動作，我卻險些失手。
我簡直不敢相信，她朝我笑了。
她活過來了，再也不是棺材裏空洞着眼，面無表情的模樣。
我有好多話、好多話想說。可我卻腦子一片空白，只能恨上自己的笨拙。
就在我失神的時候，她摔倒了。重重的摔在甲板上，後背和腦袋都砸到了。我就在她身邊，卻沒有扶住她。
我無比的心疼，連忙俯身去看她，衛拓的笑聲令我萬分憤怒。
她摔倒了，他們怎麽能不幫她。怎麽能只是嘲笑她？
她瞪着衛拓，氣鼓了腮幫子。我知道她沒真的生氣，可這并不能安撫我。
我的手握成拳頭，抵在甲板上。法力在我身體各處亂竄，叫嚣着要立刻割下衛拓的腦袋。我知道自己不能繼續留在原地，否則一定會露餡的。我努力平穩呼吸，想要将她抱起，帶離這裏。
她推開了我。
……那一瞬間，我其實什麽都沒想。
我愣住了。
回過神，她已經跑開了。
她消失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的心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塊。空蕩蕩的，又澀又疼。
海風吹拂着，吹得我渾身冰冷。
直到衛拓拽我胳膊，把我拉起身，我才恍然明白。她是拒絕了我。
“沒想到，木香也會害羞。”衛拓還在笑，輕松的模樣和備受煎熬的我完全不同。
我曾無數次見她害羞的模樣，那不該是害羞，那是很陌生，從未有過的……
“止修，對不起。木香只是、可能是衛拓笑她，害她生氣了。”
“哪有。”
卡微亞開口解釋，衛拓心有不服，被卡微亞一眼看安靜。
她生氣了嗎？
卡微亞的話稍微安慰了我。
她肯定是誤會我了，覺得我和衛拓一樣不安好心。她心裏應該很難過。摔倒那麽疼，衛拓還笑她。
我離開甲板，本來應該說句話再走，可又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我心裏挂念她，一路上腳步飛快，滿腦子都是解釋的說辭。但當我看見她緊閉的房門，又莫名其妙沒有勇氣敲響。
一切不該是這樣的。我們本該在甲板上聊天。
她會說起自己以前修煉的趣事，會抱怨那小氣的叔叔，會告訴我冒險的精彩……
我将偷偷靠近她，讓兩人的肩膀悄悄靠在一起。
是我錯了嗎？因為我做了多餘的事情？我讓一切，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破壞了我們的相遇，又失去了她找我談心的機會，現在，連出發冒險的交談都沒有保住。都是因為我太貪心了。貪心的想要更多，結果什麽都沒留住。
我不敢想，如果她認為我在嘲笑她，她又将怎麽看我。
她一定不喜歡我了。
她讨厭我了嗎？
會再次将我推開嗎？
有這樣的可能，讓我怎麽敢去嘗試？
如果我進去，說錯了話，是不是她就更讨厭我了？
我咬緊牙關，心裏難過酸楚。
我該怎麽求她，才能讓她不讨厭我。我明明想要對她好，明明想要她開心，卻無能得什麽都辦不好。
如果能有個人來教教我，那該有多好。
我将額頭抵在她門上，明明只隔着一扇門，卻像是隔了一座山。
我變成了一個膽小的懦夫，連心愛人的房門都不敢敲響。我心情低落的往回走，剛好撞見拿着酒瓶跑來的衛拓。
“嘿！止修，找木香一起喝酒啊……”
衛拓從我身旁跑過，很随意的開了口。我迅速出手将他拽了回來，我心情不好，一時沒控制力度，将他甩到廊道牆壁上。
衛拓撞到胳膊，卻還護着酒瓶。他動了動肩膀，面露詫異的看我。“止修，你、怎麽了？表情……”
“你不許找她。”
“我、你也覺得我……不行，那我就更應該道歉了。去找她！”
衛拓依舊興致高昂。令我手足無措的情況，好像在衛拓那裏，只需要一杯酒、一句話。
我嫉妒得要發狂。
衛拓又要離開，我下意識挪動腳步，擋他前面。
我知道，自己是在恐懼。
我不想讓衛拓和她多接觸，我心裏的聲音告訴我，如果衛拓去找她，她一定不再生氣。他們會說很多貼心的話、會打鬧在一起，會大笑得停不下來。
“讓她安靜休息，我跟你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