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沒有取走那兩個人類的性命。既然是買賣交易, 就不應該再涉及其它。我還要再回來買下那件裙子,又怎麽能讓這裏的店主人死了呢?
我抱着她重新回到森林裏, 可等我進入森林, 才想起自己已經餓了很多天。
盡管不殺那兩個人類, 我也可以在小城的其它地方找食物飽腹的。可我竟然忘了。明明是吸血鬼,竟然忘記自己的本能。
我已經回到了森林,就沒打算再耽誤時間去覓食。
或許,我是因為太心急。一想到她渾身濕透, 就想要快點給她換上新衣服。
我找到一處小溪, 因為先前下過雨, 水量暴漲。我确認沒有危險後, 将她安放在大石頭上。這個場景很熟悉,我好像又回到冒險時, 她在瀑布下洗澡換衣服的時候。
她說過不許偷看。
因為想到這個,我有點緊張。
我根本沒有想過讓別人幫忙,她是我的, 自然應該只能交給我。可是臨到關頭, 我又有點退縮。一想到我會解開她的衣服,我的視線,就無法直視她。我好像是在做什麽壞事,從來沒有過的心情。
我心虛了。
我還沒有娶她,她肯定有怨言。但是, 我一定會娶她的。我在心裏向她發誓, 結果也下不去手。我渴望着她, 從夢裏,我就已經深知這一點。可當我真的對上她,那種心情,又是截然不同的。
我決定先給自己洗澡,讓溪水冷靜一下身體和頭腦。我在水裏待得夠久了,她還穿着濕衣服,這真的不妙。
我朝她過去,沉在水裏,看案上大石頭上的她。她很美,像個蜷縮在石頭上休息的睡美人。我緊張的抖着手,吐了一口濁氣,才鼓氣勇氣解開她的衣領。
當扣子越來越往下,我的心就越來越慌亂。它砰砰直跳,根本沒辦法緩解。
我終于幫她脫掉了上衣。
我第一次發現,吸血鬼黑夜裏清晰的眼,是件麻煩事。面對她白皙順滑的肌膚,我沒辦法做到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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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她帶進水裏,抱着她的細腰摸索。她靠在我的肩上,我将視線固定在她的背後。盡管那裏除了樹什麽都沒有。
我沒有偷看。
這樣一來,我緊張的心情就緩解了很多。我只要想到她會指責我,我就慌得連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這實在太糟糕了。這樣下去,她複活後只要喊我一聲,我都會不知所措的。
我偷偷側過臉,聞她脖頸間的味道。明明以前,無論是誰,對着這裏我只有吸血的沖動。只要靠近了,就想咬下去。
現在不一樣,我更想用鼻尖碰碰它,纏綿的在那裏落下吻。我可以放出我的獠牙,我為可以咬她吸食到她血液的可能興奮。但我絕對不會下口,我永遠不會這樣傷害她。
我的呼吸聲越來越重,她對我而言魅力太大了。盡管我看都沒看,腦子也有點亂。我不能親吻她,那樣一定會變得不可收拾,變得瘋狂的。
等她複活了,等她成為我的新娘,我可以在征求她同意的情況下做這件事。
纏綿的想法在我腦子裏揮之不去,我只能盡快結束這一切。我閉着眼給她穿衣服,緊張得扣子都找不到。我在岸邊幫她擦頭發,一開始我不大熟練,後面才想起來,可以将法力釋放到幹布上,這樣方布就能始終幹燥,也始終溫暖。
她剛從水裏出來,身上帶着一些水氣。這種心情,實在太複雜了。我好像能明白,當初衛拓在等着卡微亞的時候,為什麽會那麽焦躁,那麽反常。
現在換了我,只要想到她在不遠處洗澡,我也一樣,會坐立不安的。
明明那時候,星空那麽漂亮,她就在我的身邊。而我,卻光顧着生她氣,想卡微亞和衛拓在森林裏做什麽。還好,她讓我幫忙解頭發,讓我有了一段,我們兩人的記憶。我應該注意到的,她找我的時候,我總會不自覺忘掉卡微亞,被她牽引着走,腦子裏再沒有別人。
我錯過了很多。
我很遺憾。我總是讓她主動,卻沒有懂得回應她。她一定很傷心,一定很失落。
我告訴自己不可以,等她醒來,我一定要做主動親近的那個人。
我帶着她找休息的地方,她穿上新衣服,看起來又精神又美麗。我沒有辦法入睡,一整晚都忍不住偷看她。
第二天我照常上路,東邊的朝陽溫暖又平和,它在我們身後緩慢爬升,将整片森林用陽光勾勒成一幅畫。緊接着,我感覺到異樣。空氣中的味道一下子變了,好像夾雜着什麽,漸漸的,那股異味越來越清晰。我感覺到了死亡,身體本能的拒絕着。可我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是更加迅速的朝前方跑去。
我有一個預感,我來到地方了。
我看到前方的落日。它沉入地平線,在天邊留下些許霞光。那是清冷的,是落日的孤寂,和絕望來臨前的掙紮。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霞光,直到它消失,直到自己,從白天進入黑夜。
那是一個充滿罪惡的地方。
黑暗阻止不了我的眼睛。我從一旁的樹上,看到了一個個哀嚎的靈魂。它們有一道白色的殘影,看不清是什麽,只有一個模糊的人形。它在樹裏不能移動,卻一直抖動着飄浮着。
藤蔓纏繞包裹着它們,無數的黑色蟲子從它們身上爬過。
夢境曾說,這裏充斥着巫師的詛咒,是被巫師屍體污染的地方。我腳下有粘稠的黑水,像是被污染的血液,仿佛能吞噬人的生命一般。
“現在掉頭還來得及。”
一個聲音忽然響起,在黑夜中尤為清晰。
聲音的主人高坐在樹上,那棵樹的殘影一動不動。仿佛被人定住一般。
我能感覺到對方的危險,盡管他并不外露。
“你是為了那顆心來的嗎?”
他知道!
我身體不由得戒備。夢境找我合作,是為了讓守護的征服離開……
“你是誰。”我問他。
少年的态度無比的傲慢,在這個黑暗森林裏,他仿佛就是這裏的王。他來去自如,所有的生物都恐懼臣服于他。
他太快了,以至于已經來到我的身前,我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對我懷裏的她産生了興趣,我為此恐懼萬分。
我感覺到腳踝的刺痛,他說我的血更有趣。我本來以為,只是被劃傷。吸血鬼本身擁有着一定的治愈力量,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麽。但我感到了鑽心的疼痛。好像整個腳踝都被人砍斷一樣。
我沒忍住悶哼了一聲。刮傷我的藤蔓忽然着火翻騰起來,最後化成了灰燼。周圍的黑水紛紛退開,地面恢複了它原有的樣子。是因為我的血嗎?
同時擁有人類、吸血鬼、驅魔族三種血脈,夠斬斷黑暗森林死亡藤蔓的力量……
“你到底是誰?”
“我?我曾主宰這片土地……”他高傲的說着一切,卻和現在的人不同,他将巫師單獨算了進去。他遭到了攻擊,又好像一切不痛不癢,已經習慣了。“我是艾伯大陸的霸主,執着統治的征服。”
他的身份在意料之中,可他還好好活着的情況,雖然有想過,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幾千年過去了,當一切成為了傳說,他竟然還在。
“夢境讓我來取東西。”
征服看起來并不着急,他緩慢的闡述自己是心甘情願守在這裏。再用對夢境的威脅,向我施加壓力。
我從他的語氣中,感覺不到用心。他如果是真心守在這裏,遇見前來讓他離開的人,怎麽可能無動于衷。我順勢問了他夢境的情況,他的回答并不是我想要的。
不過,原始血脈力量會消亡這點,和夢境的情況也對得上。夢境說過,曾經,她的能力可以讓她在艾伯大陸上自由穿行。這也是繼承力量減弱的表現。
如果是這樣,仍舊作為原身存在的征服,肯定是艾伯大陸上最強的強者。
征服一旦獲得自由,将沒人能與他抗衡。
但我顧不上這些。我迫切的想要複活她,那以外的事情,都排在這之後。
如果征服要毀滅艾伯大陸,那就讓他毀滅好了。那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事情。我願意用艾伯大陸上所有的生命,換她一個。
我問他要怎麽才能拿到那顆心。我的問話,等于是在告訴征服,我并不在意他帶來的所有威脅。
征服似乎看穿了我,顯得格外的悠閑。他說那裏很危險,讓我把她先安置下來。
我将她安放在一個木屋中。木屋之外有棵大樹,上面隐約能看見,挂滿的白色殘影。
她躺在床上,我根本舍不得和她分開。我用鼻尖磨蹭她的臉頰,離開時偷偷用唇碰了一下。像是她還活着,趁她不注意,是一種怕被發現、怕被拒絕的心情。
我急于掩飾,所以連忙轉移話題,告訴她我很快回來。
我轉頭從她身上移開視線,告訴征服,我還有疑問。征服并不想留在這裏,讓我邊走邊說。即将邁步的時候,我想起還沒給她亮起蠟燭。
但蠟燭沒辦法點亮,征服說,黑暗森林對光明并不友好。他以為我是擔心,外面的‘他們’會傷害她。可我并不是。我只是不想,讓她置身在黑暗之中。
她會害怕,而且,她屬于光明。
我猶豫了一會,最後也沒想到解決的辦法,只能跟着征服離開。
我和征服走出木屋,最後多看了外頭大樹兩眼。
征服發現了。“你看見了。只有原始血脈,才能看見黑暗森林的罪惡。這裏堆積着的,都是巫師的屍體。我們将巫師的屍體高高挂在樹上,用來告訴所有人,與我們為敵的下場。”征服指着高得望不見頂的大樹,像是在說一件娛樂的事。“這棵樹是複原親手成就的。他認為是巫師的詛咒,奪走了他的愛。”
征服忽然很得意的看向我。“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原始血脈是永遠得不到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