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完結
我們在福州一直不順利,沒有跳進別人設好的圈套,卻也抓不到他們任何把柄。看來,在我們來之前,該抹平的都抹平了。
一日,我心中實在煩悶,又加上天氣炎熱,忍到晚上,拽起阿元就出門散心,又看見顧钊坐在那裏一臉無神的樣子,有讓他換了身衣服跟我們一道出去。因為心中有事,三個人都心不在焉,七轉八轉就走到傳說中的青樓一條街了。好家夥,真是紙醉金迷,那脂粉味道,熏得人頭大,真不到裏面那些人怎麽受得了。
我和阿元扭頭就想走,再看顧钊,卻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直愣愣的看着前面一個穿緋色衣衫的姑娘。阿元拽了拽,他還是沒緩過神來,還是直勾勾的看着那個姑娘。我又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這才緩過神來,又仔細的看了一眼,搖搖頭,轉身就走了,一路沉默無語。我和阿元很是好奇,又不能問,只能暗自揣測。直到進了門,顧钊才和我們道明情況。
這福州知府張清在攜家眷上香的時候曾經遠遠的看過顧钊的二姐一眼。從此,只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再也沒能忘掉她容顏,夢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見,沒想到就重逢在那大堂上。張清私下找過顧钊的父親,提出用顧家二小姐來換一家老小,被顧父唾了滿臉。最後,張清放下狠話,說反正罪人的家眷也是要被發賣,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那麽,你顧家的二小姐連妾都做不成,玩完了還能賣個好價錢。當晚,顧家二小姐就一根白绫吊在了監牢裏。而今天,顧钊看見的那個勾欄裏的姑娘,像極了顧家二小姐。
聽完這話,我倒是忽然想到一個計策。
第二天,我讓手底下的人去那勾欄打聽清楚。那姑娘是當家媽媽新買了,還在□着呢。然後,又讓張先生帶着人,找到那媽媽,花了大價錢把那姑娘贖了身,但是仍舊留在她手底下□。
一個月以後,張先生帶着我和顧钊到了一個很隐蔽的宅子,一進去,就看見那個姑娘在樹下撫琴。
“二姐。”顧钊忍不住喊道。
姑娘聞聲擡起頭,停了琴音,站起來就是盈盈一拜,說道:“清影謝大爺幫奴家脫離那腌臜之地,免受那人盡可夫之罪。奴家深知大爺此舉必有深意,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幾天後,就聽說那知府家在街上買走了一個賣身葬父的姑娘。當時,我和阿元正在安慰驚魂未定的李管家。只見李管家坐在椅子上,也不管什麽主仆身份,對着我和阿元就哭開了。
“少爺啊,大老爺啊。您讓小的扮死人的時候,小的覺得沒什麽。往那大街上一躺,也不就是個閉眼不動的事兒,就當是睡一覺了。您也說了跟隔壁的棺材鋪打好招呼了,等他們一走就讓我回來。誰知那知府夫人手段真是了得,心思夠深,手段夠狠。那知府老爺買了那丫頭就走了,知府夫人多事,說什麽好人做到底,留下了兩個管家的要看着把墳修好,把小的埋了再走。清影那丫頭聰明,忙跪下說能得了銀子葬父已是大恩,就不勞煩夫人了,她要為父盡最後的孝心,親手攏墳上的土。結果那知府夫人又說什麽既然已是她家的奴婢,凡事就要以主家為先。就這麽打發走了清影。那兩個管事的真狠啊,讓棺材鋪的夥計用井水給小的洗,那水涼的啊,拿個大桶就給我淋了個透心涼,然後還盯着用那粗布狠狠的擦,都快擦出血來了。得虧小的練過,這才能一動不動。這也就罷了,還盯着那棺材鋪的人把小的放進棺材釘上釘子,要不是小夥計機靈,偷偷的鑿了幾個眼兒出來,大人就看不見小的了。後來,後來她們還讓人親自把小的擡到了城郊的墳地,還親自挖坑,就要把小的埋了啊。虧了宋大爺想的周到,在那還安排了人手。在現場演了一出小寡婦哭當家人,又演了出族長強迫未亡人過繼的戲,趁亂把那幾個人給打了,小的這才逃了出來。少爺啊,那知府家的婆娘太狠了。比我家老婆子都狠啊。”
李管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但是不知怎麽,就那麽喜感。阿元吩咐人給他煮點安神湯,又賞了他好些銀子。不過,我覺得還是難以彌補,畢竟,差點被活埋。
李管家正哭着,李媽媽就來了,進來的當口,正聽見那句“比我家老婆子都狠。”這李媽媽從小把阿元帶大,情分非同一般,她朝我和阿元行了禮,說:“老身是來領我家當家的。”阿元憋着笑點點頭,就看李媽媽上前擰着李管家的耳朵,氣勢洶洶的就走了。
阿元端起茶,喝了一口,說:“那知府夫人心思缜密,你說清影她?”
我敲了敲桌子,說:“聽顧钊說那知府夫人雖然是個厲害角色,但是無子,又因為讓知府給她弟弟謀求官職,到底心虛。那知府又不似李管家那般懼內。”
聽完我的話,阿元笑的更深了,說:“但願清影能找到顧钊說的那個賬本。你說他們也怪,收了賄賂,又跟那海商勾結,還非要弄個賬本出來,這不是平白留下罪證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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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弄賬本的話空口無憑,他讓那海商得了好處,不留下證據,到時候那邊不認賬,他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對了,顧钊那邊如何?”
“一切順利。那些洋夷又不傻,難道放着正正經經的貿易往來不要,花銀子做那私底下的生意。”阿元說。
要說這古人就是聰明,十幾歲的小孩子比我這加起來快四十歲的人都強,雖說讓他出面跟那些商人談判,先壟斷福州對外商貿這主意是我出的,但是具體的都是顧钊自己想出來的,後生可畏啊。
沒幾日,就聽說知府因為夫人無子想收一個丫頭做妾室,被知府夫人抓了個滿臉花,知府一怒差點要休妻,知府夫人一氣之下進了佛堂不問家事。那妾室也是好手段,當下就管起家來,竟是分毫不差,比那知府夫人管家時還好上百倍。
“那知府家也是治下不力,什麽話都能往外傳。”晚間的時候我對阿元說道。
三個月後,我收到了清影派人送來的賬本,連知府帶其他來了個一鍋端。顧钊那邊的事情也做的順風順水。因此,齊拓讓我和阿元回京。臨走時,我把清影的戶籍改了,給她找了戶好人家嫁了。這大寧風氣開放,女子再嫁并不稀奇。
回京後,一切照舊。該罰的罰,該賞的賞。齊拓早已知曉我和阿元的那些事兒。派我和阿元做那海外大使,開拓疆域。又偷偷在我們耳邊悄悄說,這下沒個十年八年的,回不來。
十年後,我和阿元在那魚島定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好不惬意。聽說,齊拓因為擴大海上疆域,被稱明君。傍晚,看着落日,我想,生活就是如此吧。
作者有話要說:一直忙。但是文章還是要更完。結尾過于草草,我承認。因為,因為,因為用第一人稱寫文太不順了。怕上帝視角,所以好多事情不好交代。
番外——白晖
南洋的氣候與京城就是不一樣,一年都是夏季。這個魚島有個小村子,民風淳樸,可以說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每天坐在院子裏看看藍天白雲,聽聽海風,還真惬意。宋旸這家夥喜歡吃魚,日日都要下海撈上幾條,吃不了的,就分給左鄰右舍。要說起來,他做的魚就是比別人做的好吃。不像安明這小子,每次都忘了放鹽,說他吧,他還頂嘴,硬說我是歲數大了味覺退化了。每次他這麽說,宋旸這家夥就在旁邊呆着,也不說句話幫幫我,真是氣死人了。阿旸管這個魚島叫馬爾代夫,我不明白魚島和大夫有什麽關系,他說這是後世一個很美麗的島嶼的名字,我問他怎麽知道的,他卻不說,只是告訴我有個叫麥兜的說過,馬爾代夫藍天白雲,椰林樹影,水清沙幼。我問他麥兜是誰,他說是我。然後自己在那兒笑的很開心,我不明白他笑什麽,可是看着他笑的那麽歡樂,傳染得我和他一起笑。每到這個時候,安明就在旁邊傻愣愣的看着我們,充滿疑惑。安明是村子裏的小孩,父母早逝,阿旸看他可憐,就收養了他。每天教他識字念書,帶他下海捕魚。這樣的生活,真是挺好的。曾經,我的夢想是做個大将軍,戎馬一生。要不然,就做個清官,造福百姓,然後娶個賢惠的妻子,生幾個孩子,當然,如果妻子是個絕代佳人,那更好。可惜,我遇見了他,設想的一切就都不算數了。
初見宋旸,我們都還年幼。一起和範先生念書,接着一起進了書院,有時候,我真覺得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這句話是他跟我說的,很貼切。那時,我在甘肅戍邊,北地冬日寒冷,晚上要喝很烈的酒才能驅寒。一開始,我酒量很小,喝一點就會醉,醉了就會夢見他,而且,夢裏□無邊,真是讓人難以啓齒。我想,他是我一世的心魔,終不得脫。
再見宋旸,是在京城,他看我看得坦然,我也不好有別的想法,做一世的兄弟,總比說破了成了陌路要強得多吧,直到他趁我不備親了我一下。半夜我就偷着摸進了他的房間,這麽好的機會,不把握是會被雷劈的。本朝好男風的人很多,只不過照樣娶妻生子,阿旸說他做不到,其實,我也做不到,就想着兩個人能夠在一起,其他任何人不要參與進來。為了這個目的,我們謀劃了很久,終于來到這個魚島,每日看天看海,優哉游哉。我想,我是真的老了,這麽喜歡回憶過去。
忽然,我身邊出現一個男人。“阿旸。”我看着他的眼睛脫口而出,我知道他不是,因為阿旸正站在我的身邊,但是,直覺卻又告訴我他就是宋旸,那雙眼睛,太熟悉了。
“你還真能認出我,不容易。”那個人開口說道,“我是宋陽,不過是太陽的陽。我早就跟你說過我是來自異世,你還不信,這下信了吧。”
他說的我很迷茫,轉過頭去看身邊的那個人,還在那裏,表情仍舊木呆呆的。我又轉過頭去看他,很疑惑。
他又笑了,說:“你再仔細看看,那是我嗎?”
我揉了揉眼睛,這才發現那不過是個牌位,怪不得這幾日如此沉默,指望一個牌位說話,真是見了鬼了。等等,我現在真是見了鬼了。
“我只想來看看你,沒想到居然被你看見了。”他說,“按理說,你不該看見我才對啊。”
正說着,身邊又多了兩個人,一個黑衣服一個白衣服,原來,黑白無常是真的。他們沒理宋陽,直接朝我走來,說:“時辰到了,上路吧。”接着又對宋陽說:“守了這麽多天,看也看夠了吧。”
我一點都不驚慌,這樣挺好,總比孤零零的待在這裏強多了,守着個不會說話的牌位過日子,沒意思透了。只是,我沒想到他居然在我身邊守了好些日子。
奈何橋上,果真有孟婆還有孟婆湯。宋陽跟我說:“喝了它,就真不記得了。”
我笑了,說:“沒關系。你來自異世我們都能在一起。喝了它又如何,總能遇見的。這一世不行就下一世,下一世不行就再下一世。總有能遇見的時候。”
那一碗湯下去,記憶果然開始模糊,我跟着前面的人一直走,不知道從何處來,也不知道往何處去,只記得跟着他走便好。我想,我去的地方一定是藍天白雲,椰林樹影,水清沙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