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宋殊原他二叔
熙熙攘攘的大路上，宋殊原扛着一架子糖葫蘆跟在神秘身後，腆着滿臉的笑容，怎麽看怎麽像一只跟在主人身後的寵物狗。
前頭走着的沈覓被跟得不耐煩了，站定腳步轉過身沒好氣道：“你能不能別跟着我了！我自己能回客棧！”
“那怎麽能行，我不放心，再說了這糖葫蘆這麽重也不能讓你一個姑娘扛回去。”
“姑娘？我可是鶴化山女大王！你以為是你那個嬌滴滴的未過門少奶奶啊？”
“你果然是因為這件事在生氣啊？吃醋了？”
“誰生氣啊！誰吃醋啊！本大王只是提醒你不要把我和那些嬌滴滴的小姑娘相提并論！而且，你要娶誰是你的事情，本大王有這麽多壓寨相公，你有幾個壓寨夫人也能理解。”
雖然一炷香前他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非她不娶，但是她真的能理解，畢竟她每次和相公在床上玩游戲的時候也信誓旦旦說以後只寵他一個人。
她生氣的明明是他把她領回家椅子都沒挨上就又被他拖了出來！
把她拖了出來還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忘了拿錢！
對的，他忘了拿錢，他肩上扛的那架子糖葫蘆還是從她這裏要的銀票。
宋殊原笑笑，遞過去一串糖葫蘆。
“吃點甜的，心裏會不那麽酸。”
沈覓一把搶過糖葫蘆，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樣，“都說了沒有吃醋！誰心裏酸了！”
他聳聳肩膀，扛着糖葫蘆架子很是潇灑地走到了沈覓前面，語氣裏充滿了調侃，道：“誰知道呢。”
沈覓瞧着他那似曾相識的很是無賴的背影，有一種想要立刻轉身回鶴化山的沖動。
但是她忍住了這股沖動，因為前面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一個小厮把宋殊原給攔住了，說了不過兩句話，伸手就去取糖葫蘆。
這人難不成是……想打劫糖葫蘆？！
那可不行，東西是她的！
本着自己的東西絕對不能被別人搶走的原則，沈覓擺足了架勢氣勢洶洶上前，運足了氣一聲怒吼，“姑奶奶的東西你也敢打主意？！”
那小厮顯然是被吓唬住了，拿着糖葫蘆架子的手就這麽定定地停在半空，往肩上扛不是，還給宋殊原也不是，愣愣地“我”了個半天我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還是宋殊原開聲解了圍，讓他先把糖葫蘆給扛走了。
沈覓惡狠狠瞪向他，雖然沒有說話，卻是很明顯的一副“那是我的糖葫蘆你居然敢給別人”的表情。
他輕輕笑開，很是寵溺和溫柔，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我二叔要見我們。”
“你二叔？”他說過，他叔叔幫過她們家，應該就是這個二叔了吧？
“走吧，他的馬車在那邊。”他朝一個方向看去，不遠的街角處，一輛不甚起眼的馬車安安靜靜地停靠着。
既然是他的長輩，又幫過她們家，去拜見一下也是應該的，沈覓點點頭，跟着他朝那不起眼的馬車走去。
好像有什麽地方不是很對勁啊……
他剛剛把她的冰糖葫蘆讓別人扛着啊！
他剛剛摸了她的腦袋啊！像她閑着無事摸寨子後頭那些小雞雛一樣啊！
他們沒有在禮節上多做停留，那扛着一大架子糖葫蘆的小厮見他們過去了小聲朝裏面禀報一聲，掀開馬車簾子就讓他們進去。
他的這位二叔瞧着倒是比他父親要和藹些，也俊俏一些。
沈覓與他素未謀面，不，也許謀過面，只是她忘記了而已，總之是腦袋裏沒有裝着對他的記憶，因此也沒什麽話好和他說。
宋殊原那混蛋大致是覺得她尴尬的樣子很有趣，也沒有打算開口，三個人就這麽在不大的馬車裏、在偶爾對上了視線就幹笑兩聲的沉默中，慢慢向着他二叔家去。
從宋二叔多次為他們家說情她就斷定這是個好官，來了他家之後，她再次斷定，他不僅是個好官，還是個清官，家徒四壁，兩袖清風的那種。
她實在有些想不明白，京城第一富商是他的哥哥，自己在朝廷身居高位，這住的地方……簡直和說書的大爺說出來的那樣，有四面牆遮風、有一片瓦擋雨就是了。
她更想不明白的是，這樸素得連院子都沒有的屋子怎麽請得起下人？
宋二叔自顧自進了屋子，沈覓本就有些怕屋子太小容不下太多人猶豫着要不要進去，但是看見宋殊原在門外站住了腳，也就堂而皇之地在他邊上站住了。
裏面的擺設很簡單，一眼就看盡了。
兩張矮椅子，其中一張還只有三只腿，也沒有一張方方正正的桌子，一塊大石上蓋着一塊沒什麽形狀可言的木板充當是桌子，再有便是一張連被褥都極其單薄的床了。
床上躺着的婦人似乎病得很嚴重，沈覓看着那婦人蠟黃的臉色有些駭得慌，這位宋大人虐待自家婆娘了？
不等她開始胡思亂想編造出比說書還要荒誕的事情，裏面的對話聲傳了出來。
“大人，我家那口子還好嗎？”
嗯？她不是他的妻子？
“放心，我今天見到他了，他挺好，他托我跟你說：保重身體，早些好起來。”
“那便好了……勞煩大人挂心常來看我，這份恩情實在無以為報啊……”
後面的話沈覓沒有再聽下去，偷聽人家夫妻說話不好意思，偷聽不是夫妻的人說話又不厚道，她決定做一個厚道的人。
嗯，還要帶着宋殊原做一個厚道的人。
她揪着宋殊原的耳朵把他拉遠一點，神秘兮兮地湊過臉去，問道：“那老女人……啊不是，老婦人，那老婦人是誰啊？”
宋殊原嘴角抽動了兩下，眼裏卻是冒着精光，沒錯是精光，跟動物成精了一樣賊賊的光。
“你想知道？”
沈覓皮笑肉不笑地“嘿嘿”幹笑兩聲，掄起了拳頭在他面前揚了揚。
“你想不說？”
“不敢……不敢。”宋殊原笑得比沈小二還要谄媚，握住她的小拳頭放下去還不忘揩兩把油。
那婦人是宋二叔一個同僚的妻子，他的那位同僚得罪了朝中權貴被害入獄，連着家裏也被抄了，家中下人散盡，只有他的妻子卧病在他們以前的舊屋子等他出來。
這是一個很感人的故事，只是她不是很能想得明白，這位宋大人是喜歡蹲着看哪位同僚落難了就伸出援助之手還是怎麽的？
還好這裏不是他家，不過就算是她也不覺得奇怪了，幫人幫窮的。
宋二叔沒有在裏面呆多長時間，出來的時候略微有些愁容，看見他二人之後又散去了，邁着輕松的步子上了馬車。
這一次再停下，确實是到了宋二叔的家了，比宋殊原家裏還要樸素上一些，但是相比剛才那間舊屋子可是好上許多，至少還要一塊牌匾挂在上頭，規規矩矩的大隸“宋宅”。
這宅子不大，和一般的宅子沒什麽太大差別，沒什麽看頭，宋二叔大致也知道自己家沒什麽好瞧的地方，幹脆也不帶他們轉悠，領着他們到院子的大樹底下坐着喝茶說話。
喝茶是三個人喝，說話自然只是他們叔侄二人，沈覓沒什麽好和他說的，畢竟要道謝的話早在馬車上沒話找話的時候說過了。
從他們的對話中不難發現，宋殊原跟他這二叔顯然跟他自己父親更親近一些。
他二叔知道了他被騙回來也跟着一起責怪他父親的不對，責怪完之後又幫着他爹娘勸他，有點像書中說的一種植物——牆頭草。
宋二叔大致的意思是：縱然他爹娘不對，但是畢竟家中只有他一顆獨苗，現在時局不好是真的，自然想他回到身邊。至于娶李尚書的女兒，還是可以商量的。
宋殊原的反應她倒沒有去關心，實際上他們的對話她也不關心，她能這麽準确地總結出來不過是因為幹坐着太無聊了但是她又不得不尊重一下這位長輩。
百無聊賴東瞧西瞧，沈覓突然瞧見灌木小矮叢後面探出一個胖胖的小腦袋，肉乎乎的小手在招呼着她過去。
沈覓按捺不住的心已經到了那邊，可是屁股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瞧一瞧邊上一本正經談話的兩個人，她朝着那邊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小胖娃娃見招她不過去，便從小矮叢後面鑽了出來，扭動着小胖身軀跑了過來。
那娃娃看着年紀不大，五六歲的模樣吧，一眼瞧去不過到她的腰際，長得倒是……壯碩，白白胖胖的，跑起來的樣子甚是喜感。
本來以為他是奔向她的，不想他一把從身後撲到了宋二叔的身上，小胖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用軟軟糯糯的聲音道：“姐夫，我要這個小姐姐陪我一起玩！”
姐夫？！
這孩子管宋二叔叫姐夫？！這得是啃了多嫩的一棵草才附贈了一個這麽小的小舅子啊？
他啃了多嫩的一棵草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孩子比宋殊原要長一個輩分，她若是和宋殊原在一起，豈不是要喊他……
罷了，喊不出口。
宋殊原站起身繞到胖娃娃身後将他一把抱了起來，柔聲道：“君兒，別鬧。”
叫君兒的胖娃娃不樂意了，晃動着雙腿掙紮着從他懷裏下來，撲到沈覓懷裏，大臉在她的身上蹭蹭蹭。
嗯……蹭的地方好像有點不對。
小娃娃爬到沈覓身上規規矩矩坐好轉過身子板正了臉，一本正經對宋殊原道：“沒大沒小，随輩分你還得叫我一聲小叔叔呢！”
小叔叔……沈覓低頭瞧着懷裏的胖娃娃，她可不要随宋殊原叫他叔叔。
“君兒，你讓我喊你‘小叔叔’，可你喊我的小娘子叫‘小姐姐’，這不是亂了麽？”宋殊原不急不惱，語氣裏大有要逗他的意思。
胖娃娃果真急了，跳下來看着沈覓，小模樣很是認真。
“小姐姐，你當真是殊原的小娘子麽？你們成親了麽？”
“你別聽他胡說，我才不是他的小娘子，我們什麽關系都沒有！”
“真的？那太好了！”胖娃娃肉乎乎的小手直拍掌，朝宋殊原抛過去一個得意的眼神，又爬到了沈覓腿上坐着。“小姐姐，你看長得俊麽？”
“俊，俊得很。”只是被肉遮住了，便瞧不出俊了。
“那……小姐姐，你看，你要不要等我長大一些做我的小娘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會不會覺得進展有點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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