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想不到他是這樣的人
“招安！！？”沈覓反應過于激烈，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莫名的響動引來了樓下的一些探尋的目光。
門外的一名侍從拉開了一道門縫，探進來半張臉，低聲問道：“大人，她太吵了，需不需要……”
“嘶啦”一聲，長劍出鞘的聲音，劍身泛着的冷光有些刺眼，但沈覓的本能反應是縮了縮脖子。
粗魯！她明明什麽都沒幹好不好！這麽讓人震驚的事情還不讓反應激動一點？
慕容林淵沒有說話，只是擺擺手示意他退下，神情依舊淡然。
初見的時候覺得他的這種淡然是一種脫塵的風雅，有了接觸了之後，她忽然就覺得這種淡然有點可怕，就是那種，動作明明很優雅，臉上明明很溫柔，但是心裏已經把對面的人用刀子剖開了身體分析得透透的感覺。
對待這樣看不透的人，要淡定應對，要淡定，淡定。
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了三遍，沈覓淡定地在他對面坐下來，雙手擺在腿上，不能讓她發現她的手在抖。
該死，為什麽她堂堂一個山大王竟然有這種一緊張就手抖的毛病！
“沈姑娘不用緊張，這次朝廷決定對你們招安，絕對是帶着誠意的，那日我去十萬群山，也是彰顯着朝廷莫大的誠意，只是沒想到連将軍也在那裏。”
“朝廷讓你一個丞相去招安，自然是有誠意的，只不過，朝廷和十萬群山對抗多年，怎麽突然決定招安？”
朝廷對匪寇招安，自古以來有過太多的先例，要麽是匪寇勢力太大朝廷也無可奈何，為了國家安穩對他們進行招安；要麽就是朝廷動蕩，需要一股龐大勢力的支持。
依照嵩朝現在動蕩的局勢，招安的原因，必然是後者。
“看沈姑娘的樣子，我不說，姑娘怕是也猜出來了吧？”
沈覓點點頭，他果然很容易能看透人的心思，既然如此，那也沒有必要瞞他。
“只不過，慕容大人找我，怕是找錯人了吧？你知道了，我只是十萬群山衆多山頭的一個小頭領而已。”
“找的就是你。首先，依着你在十萬群山裏面的身份，還有和各個山頭頭領多多少少的關系，若是說服了你，你幫着朝廷說一下好話，你那當大首領的後爹，怕是也會動搖；再有，你一個姑娘家，正值最好的年華，難道不想過過那些小兒女的生活麽？”
“這個……”
前一個理由她能接受，她在十萬群山到底有多少亂七八糟的關系她自己都還沒有理清楚，但是就憑她跟宋殊原的關系、跟她後爹首領的關系、還有一個剽悍的嫂嫂，朝廷掐着最嫩的她來下手确實是個理由。
但是後一個……她好好當着山大王擄了那麽多美男子當壓寨相公，想幹什麽幹什麽，現在還有一個一直愛慕她的宋殊原給她銀子花，這種生活簡直不亦樂乎，為什麽要去向往那種小女人躲在閨房裏繡花等出嫁的生活。
“既然今日說下了，我也不等到兩日後再跑一趟了，各種利弊我與沈姑娘說一番，沈姑娘自然能判斷出招安對你們好。”
慕容林淵擡手探入袖子中摸索，像是在摸什麽東西出來。
要拿聖旨？還是要拿刀逼着她答應？
沈覓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她現在只想找個理由離開這裏，她可不敢做了十萬群山衆多人的主。
說自己肚子疼去趟茅廁？可是外面守着很多人。
說有什麽要緊事要去辦？可是外面守着很多人。
滿腦子翻騰了一遍也找不出什麽合适的理由，眼看着慕容林淵袖子裏的東西已經露出了一個角，樓下忽然傳來一聲吼——
“沈覓！跟我回去！”
沈覓瞬間熱淚盈眶，這聲音是何等好聽啊！
急急忙忙站起身來趴到欄杆邊上，她也不顧什麽形象了，揮着帕子朝底下四處張望着找她的人道：“殊原，我在這裏！”
宋殊原抽了抽嘴角，他怎麽覺得這畫面，有點像路過翠紅樓的時候，樓上那些妖豔女子揮手帕招客人？
“這不是宋家大公子麽？”慕容林淵走路不帶聲響，聲音突然出現在沈覓邊上的時候差點吓得她從欄杆上滾下去。
嗯……樓下那個人已經擺好了要接住她的架勢。
“慕容大人，你私下和別人的女人見面，怕是不妥吧？”宋殊原沉着臉，像是已經知道了他在這裏。
沈覓總覺得這句話有些不對，什麽叫別人的女人……應該是有衆多男人的女人。
不過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她稍稍側過頭去看慕容林淵，後者稍稍斂去了幾分笑意，臉上的淡然神情依舊不便。
這時，底下依舊有姑娘開始看着她傻笑，那些富貴子弟顯然也認出了這個人，紛紛交頭接耳小聲議論起來。
确實，這樣在這麽多人面前喊話有些不妥。
慕容林淵靠近了沈覓一點，不大不小的聲音樓下的宋殊原正好可以聽見。
他說：“沈姑娘可要讓你的這個男人上來，還是……你覺得我們這樣說話挺好？”
呃……這句話好像也有點問題，但是，又好像沒有錯。
她看向樓下的人，宋殊原此時黑着臉，顯然已經沒有了和他言語周旋的耐心。
“在下和慕容大人沒什麽話好說，就不打擾慕容大人喝茶聽書了，覓覓，下來，我們走！”
“啊？”沈覓向來是指揮別人做事的人，忽然被別人命令了一下還有些不适應。
反應了一下，她點點頭，雖然被命令是一件讓人不那麽痛快的事情，但是她現在确實是需要一個理由離開這裏。
“那個……慕容大人，我就先走了。”沈覓朝他露出一個迫不得已的笑容，實則心裏大大舒了一口氣，幾乎是小跑着就要離開。
可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外面守着很多人！
門“吱呀”一聲打開，外面守着的侍從紛紛圍住了她，“嗤”地一聲齊刷刷拔劍出鞘。
“話還沒說完，沈姑娘何必急着走呢？”慕容林淵收起了好看的笑容，上前幾步握住了她的手腕，力氣不大用勁倒是很巧，不疼卻掙脫不開。
“你……”沈覓沒想到他還會強行留人，見自己逃脫不了狼口，情急之下急忙叫宋殊原的名字。
下一刻，宋殊原很是威風凜凜英姿飒爽地破開了守在門外的侍從，開了一半的門被他一腳踹得倒在了地上，裂開了一道釘合不了的縫。
“慕容大人你這是什麽意思？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你難道還想強搶民女不成？還是說你們這些朝廷大員根本就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沒有王法可言？！”
這番話說得不假，堂堂丞相大人在茶舍裏無端扣住了一個姑娘的手不讓人家走，這種事情被這麽多人瞧見了之後茶餘飯後說一說，不用多久就會傳得整個京城都是。
可是這又有什麽呢？宰相大人看上了一個姑娘，若是沒有人站出來，誰又會把它跟王法聯系在一起。
可若是有人這麽說了又不一樣，在場的人大多是官宦子弟，說不定就有一些人是與他有仇的，接着“宰相大人強搶民女”的借口到皇帝面前參上一本也未可知。
慕容林淵卻似乎并不懼怕什麽王法也不怕被人評頭論足，嘴角微微揚起，道：“民女？一個賊匪頭領，怎麽可能是民女？宋大公子若是敢大聲些說破了身份，你猜，你們能不能走出這間茶舍？”
這是威脅！□□裸的威脅！她沈覓素來吃軟不吃硬，最讨厭被人威脅了！
沈覓一發狠勁狠狠踩了一下他的腳，後者微微變化了表情，卻并不是那種吃痛的表情，而是，吃驚。
趁着他吃驚稍稍松了手勁的這一下下，沈覓很輕松地掙開了他跑向宋殊原。
宋殊原将她拉到自己身後護住，保證慕容林淵和那些侍從都抓不到他，這才冷着臉與慕容林淵對視。
“慕容大人，你想做什麽我是知道的，若是今日鬧翻了臉，你們朝廷想的事情，怕是就不好辦了吧？”
“都說宋公子自小聰慧過人，看來果然不假。你們何必如此，我留你們不過是為了将這件事談好，省得再多跑一趟。不過既然你們不願意，我讓你們走就是了。”
話語頓了一下，他好看的眼睛看向沈覓，眼底平靜無波，一派的溫柔舒和，就像她最初見到的那樣，幹淨、清澈，盛着他一身的風雅。
“沈姑娘，你回去可以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可以到相府找我，相府的人不會阻攔你。有些事情，關起門來說，才能明白。”
關起門來，在床上慢慢說，可能會更明白。
沈覓定定地看着他，咽了咽口水。
要淡定！這是美男計！不能讓他得逞！
這年頭，居然有人願意出賣色相來達到目的了。
宋殊原黑沉着臉不再管他說什麽，拉着沈覓的手徑直往樓下走，下邊圍得個水洩不通看熱鬧的人紛紛讓開一條道來，道道的最邊上，蓄着花白胡子的老掌櫃雙手有些哆嗦。
“銀子還有麽？”他問。
“有。”沈覓點點頭，從她的荷包裏取出一兩碎銀子遞給他。
“不夠，再拿點。”
“啊……”沈覓猶豫着，隐隐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他也不等她慢慢掏碎銀子，一把拿過荷包，整個扔到了老掌櫃哆嗦的手裏，很是爽快道：“這銀子算是賠了那被我踢壞的門。”
老掌櫃掂了掂手裏銀子的重量，有些受寵若驚，連連道着謝，寶貝似的緊緊抱在了懷裏。
沈覓被拖着一步三回頭地看她的銀子，那銀子在她這裏呆了不過半天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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