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蘇铮一口啤酒停在喉嚨口。
他慢慢的擡眼看向裴靳。
他面色清冷, 一如既往，唇角抿起, 像是露出一點點的笑容。
可他怎麽覺得越看, 就越覺得那麽瘆得慌？
好像自己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一樣。
詭異, 特別詭異。
蘇铮咕嚕一下把酒喝了進去。
喝酒壯膽。
“不用了，裴先生, 我要自力更生的。”蘇铮搖頭。
蘇铮到瀝市來，就是不想頂着蘇家大少爺的光環, 那要是現在裴靳幫他，不是差不多性質嗎。
他蘇铮是有原則的。
“我有一個朋友, 從事it行業, 也是創業, 白手起家。”
裴靳的目光停在面前的杯子上，慢慢的說:“他今年三十五歲，現在在美國有一家上市公司。”
“今年元旦他會回國, 也就是這個月底，到時候, 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一下, 交流經驗。”
“我想, 你們應該有很多話可以談。”
蘇铮聽着, 漸漸有想到什麽, 又不敢确定, 試探着問他:“你說的那個朋友, 不會是buddy先生吧？”
裴靳看想他, 面含淺笑，點點頭:“對！”
“他是我偶像啊！”
蘇铮一拍大腿，又往裴靳身邊坐近了些，激動道:“他以前，來我們學校開過講座，那時候我就特崇拜他。”
“我就想和他一樣！”
“裴先生，夠意思。”蘇铮高興的沖着他挑了下眉，完了又問:“我真的能和他見面？”
“能。”裴靳點頭，十分确定。
頓了下，他又道:“不出意外，他回國這幾天都會住我家。”
“哦～”蘇铮一邊應着，一邊狀似明白的點點頭。
看這樣子，心裏也不知道在打算些什麽。
突然他眼珠頓了一下，轉頭狐疑的看着裴靳，說:“裴先生，你上次不是說，沒有房間了嗎？”
給他住就沒有，給朋友住就有，這也太區別對待了！
裴靳目光明顯有片刻停頓。
而後他淡定回答:“他睡沙發。”
蘇铮還想再問，這時候，蘇檸檸回來了。
她看見蘇铮在和裴靳說話，說的還挺興致勃勃，湊過來問:“你們在說什麽？”
“沒什麽，我請教經驗。”蘇铮笑了笑，拿了個雞腿給蘇檸檸。
“他烤的能靠譜嗎？”蘇檸檸拿着雞腿，滿臉不信的看着那邊的陸遠嘉。
“他自己提議的燒烤，那肯定讓他自己烤了。”蘇铮拿起雞腿，咬了一口，笑道:“還行，吃死不了。”
“你先嘗嘗。”蘇檸檸把自己手上的雞腿遞給了裴靳。
裴靳沒說話，直接就接下，咬了一口。
蘇铮指着他，皺眉道:“我剛剛給你，你怎麽不要？”
剛剛坐下的時候，蘇铮就給裴靳遞了個雞腿。
裴靳搖了搖頭，說他不喜歡吃這個。
他胃不是很好，不能吃太辛辣油膩的東西。
“這個，比你剛剛那個好吃。”裴靳又咬了一口，淡然回答。
“不可能。”蘇铮反駁:“明明都一樣。”
“大概要分，給的人。”蘇檸檸強行解釋:“好看的人給的雞腿也好吃，醜的人給的雞腿，肯定難吃。”
“你——”蘇铮一指着她，氣得直咬牙。
接着偏頭看裴靳，他竟然點了點頭，應道:“好像是。”
蘇铮:“……放屁。”
陸遠嘉在燒烤架前坐了一晚上。
蘇铮臨時有事先走了，蘇檸檸和裴靳也回去了，他從湖這邊過來，散漫的往外走。
這裏本來就在郊外的地方了，有點荒涼，沒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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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嘉太喪了。
不止是現在，這段時間他都很喪。
前面路過有一家咖啡店，陸遠嘉随意的瞄了一眼，突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一愣，馬上跑了進去。
“六六。”陸遠嘉一把拽住她的手，手指緊緊扣着，拉着她就往外面走。
他看她身上穿着服務員的衣服，一下就發火了。
“你在這幹什麽？我卡裏那麽多錢，不夠你用的嗎？”
陸遠嘉當初第一眼看見初六，就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小姑娘，大冬天手泡在水池裏，不停地洗碗，甚至連手上紅腫的都潰爛了。
那麽好看的一個小姑娘，靜靜站在那裏，身體纖細瘦弱，陸遠嘉當時就心酸了。
他當然最喜歡美女啊。
所以那時候，他想，讓這麽一個大美女受這樣的苦，他覺得心疼。
後面他們在一起了，陸遠嘉不讓她做任何的活，好好養着她那一雙手。
初六的手，很白，很好看，可手指手背上，都有當初凍瘡留下的，抹不去的痕跡。
“你的錢和我有什麽關系？”初六淡淡把手抽開，話語冷漠:“我要用錢自己會賺。”
“算我錯了，我道歉。”陸遠嘉看她臉色也不好，心裏一揪一揪的疼，盡管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什麽，還是先低頭了。
“我們不分手了，好不好？”
他談戀愛，從來都是他提分手，初六是唯一一個，主動提的。
沒面子，當時當然生氣了。
可氣過之後想想，是沒什麽好計較的，重點是，他已經離不開初六了。
“陸遠嘉，如果哪一天我死在路邊了，你一定不會知道。”
初六看着他，許久之後開口，聲音沙啞道:“等我以後慢慢老去了，你也一定不會再喜歡我。”
“不，都不用等老去，可能就是再過幾年。”
自始至終，初六的目光都很淡然，看着面前的陸遠嘉，沒有一點的波瀾起伏。
“美女那麽多，比我漂亮的更多，你只要習慣了，有我沒我都一樣。”
裏面有人在找初六，看她在外面，出來喊她:“初六，過來洗杯子。”
初六應了一聲:“好，馬上來。”
初六把手從陸遠嘉手裏抽出來，淡淡道:“我要去工作了。”
“洗什麽杯子？”陸遠嘉又一把拽住她手臂，怒道:“我不準你在這兒工作。”
“你沒錢用我的，你去學校好好學習，以後出來找個工作，什麽不比洗杯子強。”
“我說過我們分手了。”他好像聽不懂人話一樣，初六真的很無奈。
“你的卡我還給你了，放在抽屜裏，你應該沒看見。”
“你他媽今天敢去，我就打斷你的腿。”陸遠嘉手上力氣緊緊扣着她的手腕，捏的她骨頭疼。
可初六完全沒反應。
她喉頭微動，心裏泛酸，有微微的哽咽。
“你知不知道，我們分手的那天晚上，我在哪裏？”
初六回過頭來看他，說:“我覺得你應該有知情權。”
陸遠嘉看她這樣子，愣了下，下意識覺得事情不對。
“我肚子疼，去了醫院，醫生說，我是宮外孕。”初六頓了下，問他:“你知道什麽是宮外孕嗎？”
“就是胚胎着床在子宮以外的地方，然後，必須流掉。”
“醫生每天要檢測我的hcg指數，當它變成正常的時候，就說明胚胎被殺死了。”
初六頓了下，強調:“對，殺死。”
這兩個字很沉重。
“我在那之前，打電話和你說肚子疼，你沒有理我，我去找你，你也只是敷衍 。”
那幾天陸遠嘉和家裏吵架，心情不好，就沒有顧上初六這邊。
“真正讓我絕望的，是你。”
他手上的力氣漸漸松了，初六把手抽出來，手腕上， 明顯可見的一圈紅痕。
她轉身往裏面走，剛走兩步，想到什麽又停下。
“這些年我用的錢，我都記着，以後會還給你。”
說完她進去了，陸遠嘉也沒動。
“宮外孕……”他嘴裏呢喃着這幾個字，手指越握越緊，腦子裏閃過幾個畫面，心頭堵的死死的。
天塌了。
陸遠嘉眼眶紅紅的，看着初六的背影，想追過去，可又不敢了。
他的六六，懷過他們的孩子，然後沒有了。
可他什麽都不知道。
一點都不知道。
晚上蘇檸檸洗完澡出來，翻手機看見初六給她打了電話。
于是她回撥了過去。
“有點想哭。”初六一開口，聲音哽咽，吸了兩下鼻子，整個都是堵住的。
“那你哭吧。”蘇檸檸也沒問為什麽，小聲的說:“我聽着。”
“他喜歡過的女孩有好多好多，我只是其中一個，也不會最後一個。”
初六邊哭邊說。
她其實特別堅強，上次躲着哭的時候，被蘇檸檸撞見，她還背過去了，不想讓她看到。
已經有那樣的過去了，她不想讓別人看到她的脆弱。
起碼給她留有最後的自尊。
可她現在很難受，想找個人傾訴。
“剛認識的時候，他對我特別好，我高三學習，他都會陪我到十二點。”
她沒有被人愛過，陸遠嘉對她的愛，是平生第一次，她真的特別珍惜。
也特別的感動。
“可是……”初六哭的蘇檸檸都心疼了，不在她旁邊，也知道她現在肯定哭得不成樣子。
好幾個斷斷續續，後面沒能說清楚了。
“可是他就一點一點不喜歡我了。”
她一個小姑娘，舉目無親，和家人決裂之後，陸遠嘉就是她所有的依靠。
“我就是難過，一想到他就難過。”初六聲音很小，小的像是在和自己擰巴，擰巴不過來。
“那我們就不想了。”蘇檸檸聲音柔柔的，也很小聲的說:“你以後，還會遇見對你很好的男孩子。”
“到時候，就忘了他。”
別人都覺得初六為人冷漠，不好接近，可蘇檸檸知道，她只是不懂怎麽和別人相處。
她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
也應該被好好的保護。
“你不哭了，你哭我都想哭了。”蘇檸檸鼻頭酸酸的。
“你的裴先生對你那麽好。”初六真以為她哭了，自己還哭着也來安慰她。
“他愛你，肯定有很多。”
初六的意思是，裴靳對她的愛，會遠比她所想象的還要多的多。
裴靳上樓的時候，隐隐聽見蘇檸檸房間有哭聲，他心一緊，推門就進去了。
蘇檸檸剛挂掉電話，去拿紙巾過來，哭得像個小傻子。
聽見聲音，她回過頭來看着裴靳。
“看什麽看。”蘇檸檸知道自己現在哭得有點醜，把臉捂住，不悅道:“陪哭你不知道啊。”
“陪哭？”裴靳愣了下，看她剛剛挂掉的電話，大概猜到了什麽。
“不是你哭就好。”裴靳松了口氣。
“啊？”蘇檸檸皺眉，愣愣看着他。
“你哭，我會心疼。”裴靳的目光凝在她身上，輕聲道。
明明還是那麽薄涼的聲音……可不讓人覺得反感了。
蘇檸檸垂下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好一會兒之後，她嘀咕出聲:“心疼我的人多了去了。”
那麽多人寵她，又不差他一個。
裴靳眸光沉下，話語緩慢，道:“可我只有你能心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