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失蹤
周一,醫院。
還沒來得及踏進校門的沢田綱吉就從雲雀恭彌那裏聽到了笹川了平被揍的消息,急匆匆趕到醫院,一拉開房門就是了平中氣十足的笑聲。
“喔——!”少年一張嘴,就像破掉的風箱發出呼啦呼啦的聲響,“你來得真快,沢田!”
沢田綱吉捂住腦袋,簡直不敢相信一向強壯得恐怖的大哥竟然被打得那麽慘,連牙齒都被拔掉了。更重要的是,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那個……京子知道嗎?”
剛才還精神百倍的少年一想起妹妹,立刻變了個臉色:“對了,這件事先不要告訴京子實話,她會擔心……”
“嘩啦——!”
兩人還沒套好話,病房門又一次被拉開,笹川京子已經沖了進來:“哥哥!你為什麽要去爬公共澡堂的煙囪啊!”
……這是哪門子的理由啊喂!
沢田綱吉一邊聽着笹川了平完全站不住腳的說法,一邊慢慢退出病房,心裏漸漸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不不不,千萬不要實現,從小到大他已經受夠這種倒黴的直覺了……
“看來陷入恐慌的,不僅是阿綱啊。”
“啪!”
裏包恩的話立馬打碎了他的祈禱,沢田綱吉聽到自己神經斷掉的聲音。醫院裏越來越擁擠,到最後只要是在他眼前晃過去的人,竟然都穿着并中的制服。
——為什麽醫院裏全是并中的學生?!明明上周還只有幾個風紀委員被打傷而已啊。
他越來越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順着走廊經過一間間病房。裏面哀嚎的、□□的基本都是并盛中學的,牙科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一直排到了走廊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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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還是先回學校……”他小心翼翼靠着牆邊挪動,好不容易擠過牙科,在走廊盡頭看到了兩個十分眼熟的身影。
“小林同學,中島同學?你們不會也被打傷了吧?!”
正在說着話的兩人朝這邊看過來。
“沢田?”小林守推了推鏡框,上下打量了沢田綱吉一會兒,“看來你沒事。”
“我沒事啦……我是來看大哥,呃,笹川學長的。”
中島绫子立在一邊,時不時用手背擦一下臉頰。沢田綱吉這才發現她眼睛通紅,還在抽泣,好在看起來沒有受傷。
“那就好。”小林守放心了些,但還是一副愁容滿面的樣子,“對了,沢田。周末的時候,你有沒有見過寺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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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崎杏失蹤了。
原本和乃木坂香織約好一起吃飯,她卻一直到了中午都沒有出現,打電話也沒有人接。乃木坂聯系了中島绫子,一起帶着鑰匙去了寺崎家,才發現家裏空無一人。整整一個周末她都不見蹤影,中島绫子着急了一晚上,終于等不及報了警。
附近的監控只拍到她早上出門,拐過了街角就沒有錄像。聽說今天醫院有很多并中的學生,他們也到醫院找了一圈,還是沒能在任何一個病房找到她。
“周圍的鄰居也沒有見到嗎?”一直在沢田綱吉懷裏裝死的裏包恩突然出聲,吓得中島绫子一噎,一時都忘了哭。
“……這是我表弟啦。”沢田綱吉幹笑着解釋道,扯回話題,“所以乃木坂學姐是最後一個見到杏的人嗎?”
“是我。”
乃木坂香織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是我不好,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就不約學妹一起出來了。”
中島绫子聲音哽咽:“不是學姐的錯。一定是那些家夥……最近為難我們學校的家夥,怎麽辦,小杏要是出什麽事……”
她越想越害怕,伏在乃木坂肩上大哭起來。
“當務之急,是要問問寺崎家附近有沒有人看到過她,最好還要聯系她的父母。绫子,你有寺崎父母的電話嗎?”
中島绫子勉強止住抽泣,“沒有……小杏的爸爸媽媽根本就聯系不上,我找遍了小杏家裏,也沒有看到。而且……小杏自己也沒有提起過。”
小林守嘆了口氣,“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找警察。學姐,沢田,中島就拜托你們照顧了。”
“你路上小心,我先帶绫子去一下衛生間。”乃木坂安撫地拍了拍中島绫子的肩膀,“麻煩綱吉君在這裏等一會兒了。”
沢田綱吉恍惚地點點頭,坐在長椅上,還有些難以相信。
先是大哥,然後是持田學長,現在連寺崎同學也失蹤了。早上那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裏包恩也說列恩的尾巴斷掉預示着不好的事……難道要發生什麽大新聞?
他還沒想出個頭緒,走廊盡頭又是一陣喧鬧。
“請讓讓——!”
“是草壁副委員長!”
裏包恩咻得站起來,把變成電飯煲的列恩扔進他懷裏。
“喂裏包恩!你要去哪裏啊,乃木坂學姐還讓我們在這裏等他……你不要随便撬別人的嘴巴啊!!!”
裏包恩置若罔聞,仔細瞧了瞧草壁慘不忍睹的牙床。他擡頭看着自己明顯還在狀況外的學生,說出了今天最可怕的一句話。
“看來……對方要找的人,就是你啊,阿綱。”
“…………………………什麽?!!!!”
腦內神經噼裏啪啦相繼斷裂,沢田綱吉拿着那張“并盛中學打架厲害程度排名”,手已經上下顫抖起來,“慘、慘了,獄寺和山本……”
“你快去找他們。”裏包恩當機立斷,見沢田綱吉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又提高了聲音,“快去!我要去調查一件事。”
那個來到并盛的不速之客,還有……
他找到公用電話亭,撥通了才回到意大利不久的學生的電話。
“謝謝了,迪諾。好在他們才剛逃獄,手上沒有我們的情報……還有,上次你離開的時候,我拜托你查的人怎麽樣了?”
電話那頭傳來文件嘩啦嘩啦的翻動聲,好一會兒,迪諾才遲疑地開口,“吶,裏包恩。這孩子,真的有點奇怪啊。”
一年多前,吉留涅羅同名的女孩失蹤。過後不到兩個月,并盛中學的入學生裏就出現了一個長大版的寺崎杏。資料顯示父母在國外工作,查詢下來卻根本不存在這兩個人,可賬戶裏每個月都會有一筆數字出現——沒有來源,沒有轉入人,簡直就是憑空掉錢。這些錢一直保證着寺崎杏能正常生活,也似乎從沒被銀行發現。
再調查寺崎家周圍的狀況,他發現這裏原本應該是城建規劃裏打算廢棄的地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棟房子。鄰居們也都完全沒有覺得奇怪,好像從一開始他們就知道有這麽一戶姓寺崎的人家。
最後查到寺崎杏所登記的小學時,花名冊裏,他也根本沒有找到她的照片。派去的手下向學校的老師詢問,得到的也是模模糊糊的回答——“小杏啊……好像是有這麽個學生吧。”
在他所有能找到的資料裏,除了并盛中學,寺崎杏都是一個完全獨立,和他人沒有任何聯系的存在。除了并盛中學的學生身份,別的都只是存在于模糊的記憶裏。如果是作為黑手黨的僞裝,簡直是漏洞百出,明顯得就差在資料上寫上“這是假身份”了。可如果這個身份是真的,就更加難以理解了——一個活生生地生活着的人,怎麽可能和周圍完全沒有一點關系呢?
自從成為首領,他很難得會有這樣疑惑的時候了。
“總之,還是要小心那個孩子吧。”想到遠在日本的師弟,青年不由得有些擔心,“也不知道這次六道骸他們出現和她有沒有關系……費了這麽大的勁藏在這裏,總不會是為了在并盛中學上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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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并盛商業街。
襲擊帶來的恐慌從并盛中學蔓延開來,平常熱鬧的鎮中心今天格外冷清。乃木坂香織安撫好中島绫子就趕來這裏,尋找期待已久的“客人”。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兩年,最期待的時刻——很快就能知道辛苦練習的成效了。
她放慢腳步,仔細聽着注意着周圍的狀況。幾乎快要走出最繁華的地段時,不遠處的人群在她身後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來了。
逆着奔逃的人群的方向,她很快就找到了對峙的柿本千種和獄寺隼人。正在此時,兩個落在人群後方的年輕人晃悠着走了過來。
“哦哦……國中生要打架了!”
“肯定很有趣~”
瘦削的少年別過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們。獄寺隼人頓覺不妙,一聲“快跑”還沒喊出口,少年的袖中驟然射出數十根針。
出乎他們意料的,原本應該沒入路人頭頂的短針盡數落空,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地。少年的表情總算有了些變化。他轉了個方向,完全不介意整個背部都暴露在獄寺隼人的正面。發白的鞋面蹭過地面,一步,兩步,一直到牆角邊。
“怎麽,”他擡手,“還有幫手麽?”
乃木坂深吸了一口氣,手中的火焰還未發出,一道冷風從她的耳畔擦過。臉頰火辣辣的疼,不一會兒,就有溫熱的液體順着流到了衣領裏。柿本千種握住收回的悠悠球,看着線繩上的血跡,輕啧一聲。
“藏得可真嚴實。”
動作居然這麽快!
隐藏的身影漸漸變成半透明,最後在少年的目光下無所遁形。還摸不清頭腦的獄寺隼人跟在後面,見到乃木坂的臉,不由一怔:“你是經常來找冷淡女的那個人?”
那個中三畢業了還留校調查什麽的學姐……剛才是她擋住了那些短針?
“這種能力……有些像啊。”柿本千種側頭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自言自語。獄寺隼人莫名其妙,不耐煩地皺起眉頭。
“我說,你到底是誰啊?想幹嘛?”
“這句話我一開始就回答過了。我是來收拾你的。”依舊是虛弱的語氣,卻無端更讓人發涼,“不過,現在要多加一個人了。”
乃木坂咬了咬嘴唇,盡力安撫下自己快得有些過分的心跳。
“那也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少女話音剛落,平整的水泥地突然裂開數條裂縫。獄寺隼人搖搖晃晃地抓住地縫邊緣,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數不清的綠色藤蔓從地縫中生長出來,瘋狂地貼着地面爬向柿本千種,幾乎是一瞬間,少年的手腳都被藤蔓纏住。
淺淺的霧氣在手中凝聚成一把短|刀,乃木坂握住刀柄向前奔去,刀刃的寒光折進少年的眼睛裏。就在她要刺中少年心髒的一瞬間,柿本千種的右手猛然探向前。
“當——”
匕首和悠悠球的邊緣擦出微弱的火花,柿本千種垂眸看着乃木坂,刀刃卡着悠悠球在少年的指縫間左搖右晃,乃木坂無論怎麽使力,都無法再往前一寸。
“啊,真是……差遠了。”
他的語氣像在說一個拙劣的玩具,乃木坂猛地向後退開,短刀再次化為霧氣消失在空氣中。少年手臂上纏繞的那些藤蔓完全沒有起到捆綁的作用,他一揚手,悠悠球順着線滾落下來,下一瞬,無數寒芒從從迸發。
太快了,這和她那些自以為是的練習根本不是一個等級。
乃木坂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那些短針已經到了半空中,眼看就要射中她。獄寺隼人忽然甩出一把炸|彈,拽着她撲向一邊。短針根根深深埋入地面,乃木坂狼狽地爬起來,又見柿本千種微微擡眸,右手揚起,悠悠球再度突兀地出現在空中。
“膨!”
巨大的爆炸掀起滾燙的塵埃,獄寺隼人拉着她轉過拐角躲避爆炸的餘波,暫且得到一點喘息的時間。少女被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吓得渾身發抖,後怕地跌坐在地上。
戰鬥……和她想象的不一樣。文字再怎麽描述,也不如親身體會來的真切。剛才沒有獄寺,她必死無疑。
“我說,你是中三那個什麽乃木坂……吧?”對于自家首領以外的人都不太關心的少年能記起她的姓已經實屬不易,“剛才看你的能力,你是術士?你也是黑手黨?”
乃木坂點了點頭,又搖搖頭。
獄寺臉一黑:“到底是不是啊?”
“我……”
“獄寺!”
獄寺隼人一愣,一轉頭,黑着的臉立刻眉開眼笑:“十代目!”
剛剛趕到的沢田綱吉見對方沒事,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看到坐在一旁的乃木坂時更加吃驚,“學姐怎麽也在這裏?”
“不知道……總之剛才還幫了我。”獄寺隼人弄不清她到底想做什麽,但見她一直跪坐着也不太好,于是走過去拉她起來。乃木坂搭上獄寺的手,還未站起,濃煙之中踉踉跄跄走出來一個身影。
柿本千種無視身上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傷口,看到沢田綱吉,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令人膽寒的笑容。
“給我省事了。”
熟知的劇情浮現在乃木坂的腦海裏——獄寺隼人替沢田綱吉擋了針,可是現在獄寺隼人在這裏,離沢田綱吉還有很遠!
“快跑!”
乃木坂香織大叫道,手中的霧氣再度凝成實體襲向短針,卻撲了個空。沢田綱吉根本來不及反應,怔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無數短針朝自己噴射過來。
“嘭!”
一股氣浪從腳邊爆起,沢田綱吉被掀了個跟頭,短針貼着他的頭皮沒入身後的草叢。他的後腦勺着地,疼得眼前發黑。迷迷糊糊睜開眼時,他看見獄寺急匆匆地向他沖過來,背後有什麽在陽光下發亮。
“小心,獄寺君!”
“我知道!”
銀發少年指間的炸|彈盡數向已經搖搖欲墜的少年爆射。柿本千種卻不躲不避,反而擡起頭,再一次揚起悠悠球。細細的銀線在空中織成一張網,炸|彈撞在網上滞留的瞬間,比之前多了數倍的短針沖到了□□前面。
獄寺隼人愣怔了一瞬,忽然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他要利用炸|彈的氣浪加大短針的威力,這家夥是打算自己再次炸傷,也不放過十代目!
他是個訓練有素的殺手,絕不是什麽挑釁的學生,他要的是他們的命!
獄寺猛地收住腳步,又掏出一把炸|彈扔在身前,甚至加快了引爆速度。兩股氣浪在空中撞擊,發出震耳欲聾的爆響。
“轟隆——!”
沢田綱吉被爆炸的熱浪嗆得喘不過氣,爬起來跌跌撞撞地穿過煙霧。在看清眼前場景的瞬間,瞳孔驟然縮緊。
獄寺仰躺在地上,身上血跡斑斑,衣服已經被炸得不成樣子。乃木坂僵立在原地,驚恐地看着一步步走來的柿本千種。
他全身上下鮮血淋漓,仍然拖着幾乎失去戰力的身體向他們靠近,就像是從地獄走出的修羅。
“獄寺君……”沢田綱吉顫抖地伸出手,可又不敢碰他,乃木坂就在不遠處,也正面臨着生命危險。他第一次見到這樣可怕的場面,也是第一次意識到,裏包恩所說的“黑手黨”,不是開玩笑的。
真的會死人的。
“你、你到底——”
柿本千種身形一頓,緩慢地側過頭。鮮血糊住了少年的半張臉,黑沉沉的眼瞳盯着沢田綱吉。
“還真是命大啊……”
沢田綱吉一怔,怒火瞬間沖上了頭。什麽叫命大!如果不是獄寺替他擋住了攻擊……
他不知哪來的勇氣,咬緊了牙關,捏着拳頭站到了獄寺身前:“你、你這樣傷害他們,我絕對——”
後面的話,卻說不出來。
他從來都不是狠絕的人,不知道該怎麽說重話,也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生死攸關的時刻。他想說“絕對不會放過他”,可自己根本就是個廢柴,不被殺就不錯了,還談什麽打敗別人?
“快、逃……”
“十代目,快逃……”
身後傳來獄寺艱澀的□□,剛才燃起的勇氣一點一點熄滅下去。沢田綱吉發現自己害怕地手腳都動不了,根本挪不開步子,顫抖得幾乎能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
千鈞一發之際,他被人重重推了一把。
黑發少年握着變成長刀的球棒,平常笑容滿面的和善樣子消失不見,周身散發着從未有過的凜冽氣場。
“山本!”沢田綱吉心裏一松,眼眶發熱。
“我想起來了。”攻勢被阻的柿本千種似乎放棄了攻擊,扶了扶鏡框,“你是并中2年A班的山本武。”
山本冷笑:“是又怎樣?”
柿本千種放下手,下巴微微揚起,竟然舒了口氣。他看着死氣沉沉躺在地上的獄寺隼人,報幕似的念出兩個名字。
“二年A班,獄寺隼人,排除。”
“三年C班,雲雀恭彌,排除。”
“連雲雀學長都——!”
柿本千種閉了閉眼,無意再戰,拖着傷痕累累的身軀離開。山本武還持着刀,以防柿本再折返,沢田綱吉連忙去查看獄寺的傷勢。他本想把獄寺扶起來,可一靠近,血腥味直沖鼻腔。少年身上焦黑的衣服和傷口黏在一起,根本無從下手。
他求助地擡頭去看山本,卻發現本已經離開的柿本在不遠處停了下來,微微側頭。
“對了……還有一個,雖然不在排名上。”
“二年A班,寺崎杏。”
沢田綱吉聽到自己的心髒發出沉悶的一聲響,仿佛被人用力扔進了深水裏。
對了,寺崎同學失蹤了,難道她……
不可能的,搞錯了吧,寺崎同學根本不在排行榜上啊?
他死死盯着柿本千種。少年動了動嘴唇,輕聲吐出最後兩個字,打破沢田綱吉最後一點僥幸的幻想。
“排除。”
作者有話要說:
。真的要沒有存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