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九十三天
Chapter.93長大
一個年,過的索然無味。
三十那天晚上,又飄了小雪。
小雪一直斷斷續續地飄到年後,過了年,沒幾天,又到了高三返校的日子。
家裏幾乎每天都有不同的人登門,有的是許久不曾聯系的親戚,久到時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在哪見過這號人。
怕叫不出人又被王影說教,時淺幹脆徹底沉進了自己的小世界,閑到将高一高二所有的錯題集都寫了一遍。
拆遷的具體事項雖然沒最終定下來,但也大差不離了。時從翰和王影倆人商量後,定了日期走了。
走之前王影又把手機還給了時淺,還手機之前她特意查了話費的流水賬單,好在時淺戳晏辭平時都是Q.Q電話漂流瓶聯系,要不就是晏辭忙的時候倆人挂在yy裏,一個看書一個不知道在忙什麽。
實在查不到什麽,王影這才把手機還給時淺。
開了學,黑板右上角被老冬拿粉筆寫上了離小高考還有XX天。乍一看到時期,偶爾還有些恍惚。
日子突然忙了起來,天數越過越少,桌上抽屜裏堆的試卷越來越多,政治歷史生物地理,不停地重複不停地重複,越到最後越變态,像是瘋了一樣,三天寫完一支筆芯。
開學的第一次考試,一向是老師重點關注對象的晏辭成了4A級選手,之後不論大考小考,餅哥再也沒能拎着試卷找到嘲諷晏辭的機會。
一摞一摞的試卷,一捆一捆的筆芯,日子就這樣悄悄過去了。
不必問未來會怎樣,能做到的僅僅是不斷的付出。
小高考,分考場,拉開拼湊在一起的桌子,一支筆,寫完了全部的試卷。
沒有心慌,也沒有緊張。
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反而平靜了下來。
停筆,交卷,高二一年最重要的一件事便過去了。
日頭終于盛起來的那天晚上,出了成績,每個人都達到了自己的預期。
那天晚上,沉寂了許久的高二教學樓突然熱鬧了起來,老冬偷偷摸摸給學生們放了一個晚自習的電影。
電影名字沒人注意到,也沒多少人認真在看電影。
關了燈,拉上窗簾,教室內漆黑一片。
時淺偷偷将手從課桌上拿了下來,摸黑勾上了晏辭的尾指,指尖在他掌心撓了撓。
黑暗中,大男孩的笑聲低迷,很配合地攤開手掌,任由她撓着。
楊懷寧安分不過一會兒,卷着一沓草稿紙在晏辭桌上敲了敲,道:“突然想起來,以後不用考政治歷史了,那我們小晏哥哥還不是如魚得水,浪得飛起?啊,4A級選手?”
晏辭靠着牆,只笑,說:“你不也4A嗎?”
孫菲菲接了樣懷寧的梗,說:“你忘了?小晏哥哥,作文配4A,高考三百四,一篇作文一口酒,一瓶下來四十九。喝最烈的酒,消作文的愁。”
“優秀。”楊懷寧手撫着卷起來的草稿紙,哈哈大笑:“一篇作文一口酒,一瓶下來四十九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完了啊,高考作文四十九不得報警?”
時淺:“……”
她們省高考滿分不過480,高考考三百四一本都不一定夠。
四十九的作文……實在是晏辭的語文還沒從斷腿科目變成瘸腿科目,看了那麽多書,晏辭的大腦還沒産生化學反應,從量産到質變。
撓了撓晏辭的手掌心,時淺問:“量産與質變的辯證統一關系是什麽?”
“檢查我?”晏辭笑了一聲。
聲音低沉,像是低音炮在耳邊轟的一樣。
時淺的尾指不由地蜷縮了起來。
視野裏有些黑,周圍同學大多都在嘴上跑着火車,有些吵。
沒人知道在課桌底下,晏辭捏上了時淺細細的手腕骨,指尖一寸一寸往上挪着。
“量變是質變的必要準備。任何事物的變化都有一個量變的積累過程,沒有量變的積累,質變就不會發生。”
“質變是量變的必然結果。單純的量變不會永遠的持續下去,量變達到一定程度必然引起質變。”
“量變和質變是相互滲透的……”
“我去——擱那幹啥呢?都考完幾百年了成績都下來了啊。”
“好慘一晏辭啊。”孫菲菲聽得單手扶着桌角笑到不能自已,“晏辭,你語文什麽時候從量産産生質變啊?”
時淺跟着點頭,說:“量變達到一定程度必然引起質變。那就說明,現在的量還不太大,再加一點兒吧,當催化劑。”
晏辭指尖一停,貼着時淺細膩的肌膚:“……”
神踏馬催化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過了那晚,又開始忙碌起來。日子過的平淡又充實。
量變在積累,到學期末,從高二教學樓搬到早就空了的高三教學樓的時候,心底裏才升騰起恐慌。
真的,高三了。
暑假加起來放不到十五天,每一天都在補課,每一天都在趕進度。
由春到夏,再由夏到冬,日子過得像是偷來的。
時間襯着沙漏裏的流沙,一晃而過。
高三,像一場兵荒馬亂。
沒有硝煙,沒有戰火,每一天過得辛不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波動的排名,不定的心緒,看着黑板上越過越少的天數,時淺偶爾會覺得一切都不太真實。
沒人知道,一班的大班長,老師眼裏的好學生乖乖女和那個曾經班級倒數最後能沖到年級第一的不良少年談了很長很長的戀愛。
很純,沒有半點兒越界。
大男孩不知道什麽褪了那股子孩子氣,沉澱了下來。
不良少年的成績越來越穩,穩到時淺偶爾有一點兒放松下來,能被他從年級第一的位置一腳踹下去。
晏辭的數理化本就極強,英語又有優勢,語文不跑偏,現在又沒了歷史政治,真如魚得水,浪的飛起。
四月末五月初,春末夏初,N中定在這周末的成人禮如期舉行。高二高一都在補課,沒有放假。
偌大的操場上,擠滿了學生家長。
天邊,卷着大朵大朵的雲彩,陽光透過雲層,雲海翻湧。
立在臺子邊緣的大音響播放着不論過多久卻覺得不過時的“怒放的生命”。
“好了,注意事項就這麽多。等會下去的時候,記得帶上自己的板凳,上下樓梯注意安全。”老冬話音剛落,班級裏響起一陣板凳腿拖過地面的呲呲聲。
蒙着晨霧,大男孩被露水打濕的黑發濕濕軟軟的服帖着,他頭抵着牆,早讀課又睡着了。
和以前無數次一樣,時淺擱在桌子底下的腿悄悄往那邊伸了一點兒,膝蓋輕輕抵了下他的腿。
楊懷寧單手拎着板凳:“成人儀式搞什麽啊?今年怎麽不在學校大禮堂搞啊,還要自己搬凳子下去。”
“去年那是天氣不好,沒場地才在禮堂舉行的。以往好幾屆,都在操場辦的。”
“我去,你不提還好,你一提我突然想起來,我們再往上數三屆,那一屆高三成人禮自己挖坑自己植樹。主任帶着他們在操場上給每個班分了個角落,還分了幾根小樹苗給了幾把鐵鍬。”
“我知道,貼吧首頁到現在還飄着那帖子呢。那樹種下去沒多久就死了,都沒活過六月。學校怕學生傷心又偷偷把樹撅了,重新種的。”
前面楊懷寧和孫菲菲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
樓梯口擠滿了學生,每個人手裏搬個凳子,下臺階都不方便。
時淺側頭,小心翼翼地看着腳下的臺階。
王影大概在操場吧。
臨近高考,其實最主要的還是談拆遷的合同,王影請了假回來。
“崽崽?”晏辭喊。
時淺搬着凳子,下了最後一級臺階,頭往後仰了仰,看着晏辭的下巴,嗯了一聲。
“前面。”
時淺聽話地又往前看去。
不遠處的年級紅榜前站了一個漂亮的女人。
明明五月的天,女人穿了件黑色帶波點的一片式下裙,裙擺不太規律,上身一字肩襯衫,袖口蓬松,只到手肘那兒。襯得身形很好看,長發,下面帶點兒卷。
時淺一愣,下意識張嘴喊:“阿——”
姨字沒有說出口,時淺被摟了個滿懷。
女人身上的栀子花香氣清清淡淡。
“小淺淺,好久不見?有沒有想阿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