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江日報
報紙頭條上赫然寫着‘葉大小姐悔不當初，欲重修舊好’的大标題，并配了一張她昨天從陸鈞禮家走出來的照片。照片不算很清楚，角度找得也不好，可以看出拍照者當時拍攝得很匆忙。
八成是這個記者偶然路過的時候，發現了她，就随手一拍。
葉曼琳很想知道文章的作者到底寫了什麽內容，以致于驚動了他的父親，就一字一句仔細地看了下來。
文章前半部分敘事，從半年前葉曼琳和陸鈞禮退婚的那件事提起，講了葉家的背景和退婚的起因，然後就是退婚，她被葉父趕出家門，最終落魄住在平民小巷，過上了買塊豆腐都要讨價還價的窘迫生活。
文章後半部分則是作者對此事的看法。大概表達的意思就是：像陸鈞禮那樣優秀的男人，身邊注定不會只有一個女人，身為他的妻子理應做法聰明些，賢惠、寬容、有度量。
筆者嘆葉曼琳太自以為是，心胸狹隘，沒有長遠眼觀，才會愚蠢地選擇和陸鈞禮那樣優秀的男人退婚。更愚蠢的是，她一個女人竟選擇了做偵緝警察這類工作。
雖然她混出了名堂，成了全城人人皆知的破案神手，但她依舊是個失敗的女人，因為她将來很難有好的婚姻。被退婚的女人，特別是被陸三少棄之如敝屣的女人，根本沒人敢接手。
葉曼琳看完之後，目光上移，再确認一遍報紙的名字，《大江日報》。乍看這名字挺正經的，可仔細想想目前正規的報紙裏好像沒有這家。翻了翻報紙後面的版面，都是有關于各種社會名流的花邊新聞，什麽阮玲玉是千年狐貍精化身的這種東西都能寫出來。
“你家老爺最近生意不忙？閑得看這東西？”葉曼琳冷嘲一句，把報紙丢回去，要關門。
“曼琳——”
沈氏穿着一身藏藍刺繡的高級旗袍，步履端莊地從汽車上下來，輕柔地喊她。
“你父親讓你回去，你就該聽話。”
葉曼琳沒想到沈氏也來了，當沒看見一般，還要關門。
“就怕只讓下人來，請不動你。”沈氏再念叨一句，用帕子輕輕掩住口鼻，眼珠子不時地往院裏瞟，打量環境，“你就住這？難為你一個千金大小姐，住這樣的地方。”
“不難為，只要是沒你的地方，狗窩我也能住下。”葉曼琳爽快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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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什麽意思，她連狗還不如了！
沈氏氣得心裏一堵，轉即面上還是露笑。
“你這孩子，又說胡話。你這樣讓沈姨看着多心疼呢。好孩子，聽沈姨的話，跟我回去見你父親，好好道歉。”
“道什麽歉？”
“你父親看見報紙上的文章了。”
沈氏非常無奈的嘆口氣，臉上硬擠出擠出幾縷憂愁出來。
“你這孩子，你知不知道要不是因為你，你妹妹的婚事早就……當初是你自己性子倔，我們怎麽勸都不聽，堅持要要跟背景那麽強大的陸家退婚，給人家生生地打一頓臉。現在你又後悔鬧這一出，上趕着跑去巴結人家，是不是更沒臉了？咱們葉家雖然不如陸家，可也是要臉的人家，你叫你父親和我，還有整個葉家以後在外人面前把臉往哪兒擱？”
葉曼琳的目光随即就落在沈氏的臉上，“這臉不是就在原來的地方麽，等你們臉掉的時候再來找也不遲。”
“你你你——”
“曼琳，我到底哪裏做錯了，得罪了你了，你要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沈氏委屈地紅了眼。
或許是因為離開葉家時間長了，以前葉曼琳見沈氏裝的時候，還能忍，現在真的是多一秒鐘都覺得煩。
“我口氣不對了麽，好，既然你覺得我現在這樣正常說話的口氣不好，那我就沒辦法了，只能閉嘴不跟你說，省得你賴上。”葉曼琳說完，轉頭對胡春道，“聽到了吧，是她不想聽我說話。”
葉曼琳說完，就把門關上。
“唉，你——”沈氏氣得跺腳，對胡春解釋她沒有讓葉曼琳不講話的意思。
胡春無語地看着沈氏，真不明白她這次非要跟着來的目的是什麽，無理取鬧麽。不管怎麽樣，經過他會如實報告給老爺。
……
劉嫂把門打開，偷偷地看着上汽車的沈氏，一臉驚呆。
劉嫂趕緊讓丈夫王大山去買一份《大江日報》，找了會識字的朋友幫忙讀，聽完之後，吃驚恍然，又有所悟。
“啧啧，這女人怎麽沒有被蠢死啊！仗着漂亮自以為是，和陸家厲害人家訂婚的時候不珍惜，現在後悔有用麽！丢臉了吧！這種矯情的女人就是活該！”
王大山還記恨葉曼琳欺負自己老婆的事兒，所以故意把話往狠了說。本以為會這樣會得到劉嫂的誇獎，卻沒想到劉嫂轉頭就給他腦袋一記打。
“事情根本就不是報紙寫得那樣。”劉嫂指着照片背景裏的汽車，“那天來巷口找葉小姐的男人，開的就是這種車。他還說他姓陸，我猜他八成就是陸三少了。該死的，陸三少的前未婚就住在我們家旁邊，這麽大的事我們之前竟沒注意！”
王大山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老婆，“難道說其實是陸三少對葉小姐舊情未了？”
“我看是這樣，要不他以那樣身份的男人，怎麽會肯屈尊來我們這種窮酸地方傻傻地苦等。葉小姐性格是有那麽點難相處，可臉蛋是真漂亮呀。”
王大山連連點頭，“不光臉蛋，身材更絕！”
劉嫂橫一眼王大山，又在他頭上打一記。
夫妻倆回去的路上，劉嫂就琢磨着該怎麽把之前鬧得尴尬緩解了，再讓葉曼琳感受到他們夫妻純純的誠意。
“您好。”這時候走來一位身穿白西服的男人，和他們夫妻打招呼。
劉嫂打量他，笑容含蓄，帶着眼鏡，身材高挑，穿着锃亮的皮鞋，一瞧就是很斯文的人。
“請問這裏是不是葉曼琳小姐的家？”男人再問。
劉嫂疑惑問：“你是？”
“是這樣的，前兩天葉小姐在恩良醫院接受治療，我是來——”
“啊，我知道了，你是陸院長的屬下對不對？”劉嫂立刻反應過來，臉上堆砌起異常熱情的笑容。
男人愣了下，笑着點頭應承，“是，我是陸院長的屬下，就是陸院長派我來的。”
“葉小姐人在家，剛剛她家裏人找過她，好像鬧得很不高興。”劉嫂接着問男人來找葉曼琳做什麽。
“院長讓我給她送藥。”男人說完就從兜裏掏出三塊大洋，請劉嫂得空的時候幫忙照顧一下葉小姐。
劉嫂推辭兩下，就笑着收下來，心裏驚嘆這果然不愧是陸家的下人，出手這麽大方。
男人幹咳嗽了兩聲，詢問劉嫂能否先去她家喝口水，“我怕一會兒嗓子太幹，在葉小姐面前失禮。”
劉嫂更高興了，覺得這是個接觸的機會，和丈夫一起把男人迎進家門……
一夜好眠，葉曼琳趕早來恩良醫院換藥。之所以趕早，是因為這時候陸鈞禮肯定在家睡覺，還沒上班。
葉曼琳笑着跟護士報了姓名之後，就坐在病床上等着。
很快就有醫生來了，直接上手拆了她頭上的繃帶。葉曼琳能感受到，醫生的手指很修長，籠罩在她的頭上，有淡淡地溫度，下手很輕很小心，讓人心裏莫名地安定。
“大夫的手法真好！下次我還來找你。”葉曼琳的頭被重新包紮完後就笑着回頭，正對上陸鈞禮的臉。
葉曼琳臉上的笑立刻僵住了。
“傷口恢複得不錯，不會影響工作。”穿着白大褂的陸鈞禮樣子比往常還清冷，他以醫生的口吻交代完葉曼琳，就問她為什麽看到她一臉失望的樣子。
“不是失望，是驚訝，你上班還挺早的哈，做醫生真辛苦，呵呵……”葉曼琳尴尬地解釋。
“睡不着。”陸鈞禮看眼葉曼琳，“你可以走了，下次換藥的時候晚點來，不然我未必定在。”
葉曼琳：“好。”她下次一定更早來！
既然不影響工作，葉曼琳幹脆去了警局。
警局大堂裏，正有幾個警察拿《大江日報》在議論，梁定斯也在其中，急着幫葉曼琳辯解說那是造謠。其餘警察們就打趣梁定斯，問他是不是喜歡上葉警長了。
葉曼琳就在這時候進來了，驚得一群人尴尬不知如何自處。随後在葉曼琳一聲呵斥中，立刻散逃，都乖乖地跑街上去巡邏了。
齊峰随後趕來，把他調查得到的情況總結給葉曼琳。
女死者叫周清清，是周記米行老板的獨女。男死者是白阿三，拉黃包車的腳夫。兩名死者的親戚朋友都排查詢問過了，沒有什麽嫌疑。倆名死者之間也沒有交集，暫時還沒找到共同點。
葉曼琳把證供翻閱一遍，看到周清清的父母證詞中有提到過她在一年前被雷劈後活命的事。但白阿三的證詞裏沒有這點，葉曼琳就讓梁定斯跑一趟，去和白阿三的親人确認一下，他是否有過被雷劈過的經歷。
兩個小時後，梁定斯給葉曼琳帶回了肯定的答案。
這地方難道是風水寶地，算上她，竟然有三個人遭雷劈後活了下來。這是巧合還是有什麽可以追溯的原因？
二十四教……
葉曼琳正琢磨着，沈濟同敲了門進來。
“聽說你沒回家。”沈濟同關上門後，詢問葉曼琳。
“喲，這是誰驚動你了？我回不回家幹你什麽事？”葉曼琳反問。
“別把表哥不當親戚，”沈濟同不緊不慢地在葉曼琳跟前坐下來，“我早知道你和陸鈞禮的婚事有貓膩。不過你既然如願了，就不要在和他有瓜葛，陸家的背景太強，不是誰陷進去都可以随便抽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