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正經撞臉
“照你這麽說, 你懷疑阿阮在影左盟?”
聽了趙時煦對戚十三一事詳盡的敘述, 楚輕喝了一口茶,淡淡的問道。
趙時煦吃着全淼買回來的麻辣豆腐花,一邊吃一邊道:“是的,而且影左盟的掌門請我說不定都是他有意無意暗示的, 你要知道,碧水山莊出世不足兩月,且和江湖各路人馬都還沒有什麽交集,袁戰再如何豁達,也不一定記得起有碧水山莊的存在。”
“但戚十三一事已讓不少江湖門派知道了你的存在。”楚輕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着麻辣的豆腐花,旁邊放了一碗酸梅湯,擰了下眉頭。
趙時煦喝了一口酸梅湯, 道:“我認為是這樣的, 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麽做, 要讓我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楚輕聽後,不經意的看了一眼他腰上的玉笛,沒有應聲。
趙時煦未有察覺到楚輕的目光,只道:“蕭阮離了朝廷在江湖上就等于什麽都沒有,我還很納悶,如果他在影左盟,他會用什麽身份立足?”
楚輕喝了一口茶,神色有些冰涼。
趙時煦看着他,“楚輕, 你此行不只是為了找我吧。”
楚輕聽後,立即道:“找你最要緊。”
趙時煦笑了笑,“得了吧,你可不像為了兒女情長會耽擱大事的人,你此來江湖,是否是想一統江湖?”
楚輕聽後,只覺的趙時煦對他的了解已經深入到了骨子裏。趙時煦不在意兒女情長,如此的灑脫,他從前覺的這樣很好,不管做什麽都不會束手束腳,但不知從什麽時候起,當趙時煦再這樣表達時,他不可忽視自己內心的在意,在意趙時煦哪日累了,就會甩手離他而去。
“江湖本就屬于朝廷,都是朝廷的子民,如此分割,于朝廷,于江湖,于百姓,于大靖的發展都是不利的,只有內外一統,才能使大靖繁榮昌盛。”
趙時煦吃完了一整碗麻辣豆腐花,打了一個飽嗝,待端起酸梅湯大喝了兩口後才道:“你說的對,這江湖人哪兒都好,就是很多時候因為義氣而草菅人命,缺了法制。”
楚輕點點頭。
“可這并不容易啊,我在南境時就聽父王說過,五十年前聖祖皇帝就曾想一統江湖,但最終失敗了,後來聽聞先帝也和江湖開過戰,也失敗了,區區一個江湖,怎能抵擋的了朝廷大軍?”趙時煦很是納悶,說着又要再喝一口酸梅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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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輕握住他的手,看了看他手裏的碗,“你已經喝了一整碗了,吃了這麽辣的東西,又喝這麽酸的東西,你的胃好受麽?”
趙時煦看他面前的豆腐花沒有吃多少,只道:“你不喜歡吃啊?我覺的挺好的,酸辣混合開胃,最近總覺的胸悶。”
楚輕眉頭緊鎖,“找個大夫瞧瞧吧。”
趙時煦點頭,“嗯,待明日那袁少主生辰結束後,我讓三水去找個,胸悶不好受,不過吃點這些東西好受不少。”
楚輕聽着他的話,愈發覺的奇怪,心裏有了個模模糊糊的猜測,但又不好确定。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趙時煦聽楚輕的不再喝湯,盯着他。
楚輕勾起他一縷長發在指尖纏繞,道:“朝廷的軍隊是征募的,有編制的,但江湖...一城的百姓都能是江湖人,你能因為一個門派滅了一城百姓,因為一個江湖滅了整個大靖的百姓?”
趙時煦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就拿影左盟來說吧,駐紮在這景陽城幾十年,百姓們做生意,開學堂,耕種,秋收,怕是都受到過不少照拂。”
“江湖就是一城一帝。”楚輕總結道。
趙時煦點了點頭,這确實是個非常棘手的問題,“那你打算從何處下手?這江湖,似乎都以江南宣家馬首是瞻。”
楚輕神色淡漠,聲音裏都隐藏着殺氣,“滅了江南宣家。”
趙時煦張了張嘴,笑道:“你是想說擒賊先擒王嗎?”
楚輕不置可否。
趙時煦卻不贊同,“楚輕,殺戮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或許我們可以查查江湖不願意歸順朝廷的原因究竟是什麽?”
楚輕看着他。
趙時煦站起身在屋內踱了兩步,“江湖歸順朝廷其實并沒有多大的壞處,可都五六十年了,他們都不願意,難道就沒有一點什麽原因嗎?”
楚輕臉色微變,這倒是他沒有想過的。
趙時煦努力回想着這本書的目錄,當初他是只看了三分之一,但全書的卷和目錄他是浏覽過的,或許會有什麽幫助。
“原因,會有什麽原因?”
“什麽原因,待我查查就知道了。”趙時煦揚了揚手中的笛子,一臉自信的模樣。
楚輕看着,神色輕柔。
“不過,這個江南宣家雖然要好好查一查,但是在這之前,我得先解決蕭阮的問題,他總這麽處在暗處,讓我如芒在背。”趙時煦回身看着楚輕。
“我命人查過,兩月前袁戰曾給他的兒子換了一個醫師。”
“換醫師?”
“嗯,袁戰的兒子袁瑾自幼體弱多病,日日湯藥不離口,是個實打實的病秧子,袁戰為了保護他,從不讓他面世,這一次能夠舉辦生辰宴都是因為他換的醫師治好了袁瑾的病。”
“那我明白了,醫師的話最讓家屬無法拒絕了;我倒想看看蕭阮這麽急着跟衆人‘介紹’我是為了哪般?”
楚輕聽着,垂了下眼眸。
趙時煦吐了口氣,似想到了什麽一般,将笛子拿起來,走到楚輕,道:“對了,我一直忘記問你,你母親的笛子上為何有個‘宣’字?當初在京都我曾問過勁松兄宣家可有過女兒進宮,他說沒有,我想或許是勁松兄了解不夠,但這笛子既然是你母親的,你應該知曉吧。”
楚輕看着,眼底有一絲戾氣,語氣也急促,“他和宣家沒關系。”
趙時煦聽楚輕毫不猶豫的否決倒讓他愣了下,“也是,有關系你還會想着滅了宣家麽。”
楚輕暗暗握了下拳,沉默着。
“我記得你說過你母親也是江湖中人,那她是出身何門何派?”
楚輕想也不想的道:“天山教。”
“天山教?”趙時煦想了想,這不是那個傳說中被宣家打回天山老家二十多年都沒有再出來過的江湖第一邪教組織麽?
“恕我多嘴,你母親是怎麽死的?”趙時煦鬼使神差的繼續問道。
楚輕吃了一口十分麻辣的豆腐花,神色和聲音都很是冷淡,“喝了我給他釀的梅子酒中毒而死。”
趙時煦睜了下雙眼看着淡然的吃着豆腐花的楚輕,聽他咽下一口後又道:“那毒酒還是我親手遞給他的。”
趙時煦抿了下唇,坐到他面前,将凳子往前拉了拉,靠他近一些,沒有再多問,只道:“楚輕,我有些心疼你。”
楚輕向來冷漠自傲,自然是不喜歡被人這樣說的,只是趙時煦對他說這話,讓他內心輕松不少,舀了一勺豆腐花喂給他。
趙時煦張嘴吃下,沖他笑了笑。
“明日袁少主生辰,你打算送什麽?”楚輕問道。
趙時煦見他臉色好了許多,這才道:“一把古琴,袁少主是好音律的人,投其所好吧。”
“明日來出席的人會有許多,咱們要低調些,方便行事。”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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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左盟作為江湖二當家,少主的生辰自然是十分隆重的,趙時煦原還不知道該怎麽低調,如今一看,倒覺得自己憂心了,這江湖上響當當的門派都聚齊了,哪裏還有人顧得到他們。遂,他便帶着楚輕和他的護衛們坐在角落,淡定的吃吃喝喝。
全淼因為十命的到來高興的不行,一個勁兒的給他夾菜還給他挑魚刺,邊挑還邊說:“這宴席一般都吃不飽,待會兒散了咱們出去再吃碗面。”
瞧着全淼實在的傻勁兒,十命及不可察的扯了下嘴角。
“待回去,你下道聖旨給三水賜個婚吧,瞧他那樣,到底是不是我帶出來的?”
趙時煦看着給十命賣力挑魚刺的全淼,十分無語的閉了閉眼。
楚輕笑笑沒有多言,只将已經挑出魚刺的魚肉放在他面前,并道:“照這麽說的話,我們可以即日完婚。”
趙時煦:“......”
“莊主,宣家的人到了。”趙臻坐在一旁,忽然出聲提醒。
這大廳內人聲鼎沸,宣家還在門外,但趙臻就已聽到了動靜,着實有些厲害,令楚輕都不由的打量了一眼趙時煦這另一個貼身侍衛。
“宣家...”趙時煦口裏喃喃着,果不其然,不多時就見袁平對袁戰耳語了兩句,然後袁戰便親自到門口迎接。
衆人瞧着也都整齊劃一的站好了隊,跟着前去。
“莊主,若不想太另類,我們也需要走個過場。”趙臻提醒道,因為大廳裏的人都往外去了。
趙時煦站起身,拍了拍衣袍,确實,他也對這個江湖皇帝挺好奇的。
“走吧。”趙時煦回頭看楚輕。
楚輕神色冷淡,“嗯”了一聲。
大門外鞭炮聲乍然響起,歡迎的陣勢不言而喻,都讓人分不清這到底是袁少主的生辰宴還是宣家的歡迎會了。
只見街道外行來一隊人馬,人馬中有一頂輕紗環繞的辇轎,轎中坐着一人,現下還看不清模樣。只是趙時煦還以為宣家是非常豪邁的江湖門派,但看這出行的架勢便知道,這又是一個規矩極其繁複的世家,抛開江湖不說,怕是家族本身的規矩就十分森嚴。而且,也只有宣家在江湖上沒有單獨的門派姓名,而是以姓氏命名,但也如此受人尊重。
“宣兄來了,有失遠迎啊。”
辇轎停下,袁戰立刻高興的道,身後衆人都叫了一聲“宣家主。”
辇轎中的人聲音有些沉,但也算客氣,“袁兄和諸位掌門客氣了。”
話落,便有一護衛掀開輕紗,轎中人這才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趙時煦擡頭看去,待看清那人的樣貌後微微有些驚訝,那人瞧着六十上下,但就五官和輪廓來說,依然看的出年輕時是十分的俊美的,即便到了這個年齡,那種經過歲月洗禮後留下的氣度都如同自帶着光芒一般讓人無法忽視。
而最主要的是,這人的神态和自己有那麽幾分相似,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跟他是父子或者祖孫呢。
這才是正經的撞臉啊。
“袁兄,諸位,請。”宣冉氣度沉着的擡手對衆人道。
衆人都跟商量好似的分站兩邊給他們讓了路。
宣冉一路前去,目光在所有人身上打量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了趙時煦身上,前日他已經收到了袁戰的飛鴿傳書,原還不信,只是當看到人時,還不用袁戰指出是誰,他便認出了趙時煦,只因連他也覺的趙時煦的神态和他有幾分相似。
趙時煦發現這位江湖皇帝竟然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時,禮節性的微笑了一下,哪知這一笑,那宣冉的臉色就變的十分古怪。
作者有話要說:拔了一顆牙,我需要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