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貓的矜持
經過連續一個星期的浴血奮戰，班若終于熬不住了, 淩晨4點鐘沖下樓去買宵夜。
脈行趕緊洗了個澡。
現在她一有空就拿着手機看, 但從來不敢給他發信息, 更別說打電話。
他說下個月見一面, 現在已經就是“下個月”了, 他也沒說幾號。
其實，她不了解他。
或者說，跟他不熟。
在跟他不熟的情況下, 與他的關系有了遞進, 于是造成了她無論如何都要顯得小心翼翼, 不敢造次, 不敢放肆。
連發個信息過去, 心髒都是顫抖的。
如果三個月不見面，那麽三個月後, 她跟他的關系，會直接恢複成出廠設置吧？恢複成剛剛認識他那會兒的狀态。
脈行看着手機, 多次提起勇氣, 最後都被自己蠢哭……
狀态完全不對了，她以前絕對不是這樣的。
她被自己目前的變化這麽一刺激, 忽然怒從心中起, 惡向膽邊生, 拿着手機，咬着牙，果斷摁下號碼……
然後她看了眼時間, 淩晨4點……
手忙腳亂地又掐斷了通話。
她把腦袋往牆上輕輕一磕，簡直是蠢到為天理所不容啊。
忽然一聲手機鈴聲吓得她渾身一顫，差點兒心髒驟停，她拿着手機瞪着來電顯示——
聞先生。
到現在，她給他的備注依然是聞先生。
她冷靜了一下，摁了接聽。
他直接道：“沒睡？”
他的嗓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脈行怕他會教育自己，趕緊道：“……準備睡下了。”
“準備睡下了？”Wyn無聲揚唇，說：“睡前還打擾我，想幹嘛？”
“是……”她動用了所有智商，想啊想，說：“誤打誤撞，不小心打過去的。”
“哦，原來是這樣？”
“……”
“那你休息吧。”
“……”
她……不願意挂通話……
Wyn等了半天，手機貼着耳邊一動不動，依然保持通話狀态。
“脈行，你在想什麽？”
脈行靠着牆，直直挺着腰杆子，似乎經過了深思熟慮，做了個重大的決定。
“我們，什麽時間見面？”
“……”
Wyn忽然閉眼，扶額，緩緩露出一笑，指尖泛白，因為在用力地摁着額頭。
心裏頭有一絲愉悅，悄然聲息，油然而生。
“你想什麽時候，我都聽你的。”
“……”
然後“嘭”一下，門開了。
班若手裏提着兩個飯盒，撐着門框氣喘籲籲，驚慌失措，同時臉色煞白。
脈行挂了電話之後，問：“你在路上碰上異形了？吓成這樣？”
班若關上門，往床上一坐，說：“我在坐樓下碰到秦老師了。”
脈行還特意在腦中默默分析了一下這句話，然後點點頭，說：“确實很奇怪，淩晨4點，他在樓下幹什麽？”
“……”
班若撐着床鋪，泫然欲泣，鼻翼煽動：“重點是，我沒有穿內衣……”
“……”
“……”
她握住自己的左胸，回想起當時面對他時，上半身的那種涼飕飕，空蕩蕩，腦子裏茫然無助的感覺，真的好悲涼……
脈行趕緊給她倒了杯溫開水，遞到她面前，安慰她：“別難過了，生死事小，失節事大，至少你保住了貞操。”
班若慢慢擡頭看過去，憤憤咬牙：“能不能抓對重點？”
脈行：“……”
……
開機之後，基本上進度就得根據拍攝來定了，每天都需要到秦制片人的房間對戲，順臺詞。
秦制片主要負責的是劇本監督，其他的，比如資金，飲食這些，他倒是撇的幹幹淨淨，專心監督創作內容。
脈行跟班若時不時會跑一趟秦制片的房間，有時候編劇組的人全都跑過去，讨論，開會，順臺詞，包括劇本統籌，也就是編劇老師。
但是劇本老師想出來的臺詞，實在是太惡俗了，比如：
有一句話放在我心裏很久了，我很想對你說……
你……你喜歡我？為什麽？
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我很感激你，但是……
或者是：
你知道心痛的感覺麽？你知道blablabla……
不，我不聽我不聽！
而且每一句都面朝着秦制片，深情款款，情緒飽滿，恨不得鑽進他懷裏用小拳拳垂他的胸口。
秦制片的表情談不上多冷淡，但是很淡定，一聲不吭，看着劇本，到最後直接開口，親自點名讓誰來說，暫時脫離苦海。
班若一直把腦袋埋在劇本裏，笑到岔氣，笑到窒息，笑到一時控制不住自己，不小心空氣灌入鼻腔，發出了野豬的吭哧聲……
脈行：“……”
在尴尬的靜谧中，秦制片擡起頭來，說：“繼續。”
……
回到房間之後，班若開始懷疑起自己過往二十幾年來的女神屬性。
“遇見你，竟花光了我所有運氣……”班若躺在床上，不禁潸然淚下：“在秦老師面前，我的**/絲技能，一定要這麽高調地發光發熱麽？”
脈行語重心長地勸道：“少說話，多做事，天道酬勤啊。”
……
編劇的生活作息經常是日夜颠倒的，有時候為了跟上拍攝進度，必須連夜趕劇情。
來這裏一個月時間，脈行的黑眼圈跑出來。
班若這幾天經常一邊嘆氣一邊說：“如果我的黑眼圈裏面裝的是劇情，那我當個黑臉包公都樂意。”
這段時間，編劇組趕劇本趕得昏天黑地，脈行則一邊趕進度，一邊時刻關注季後賽一事，關于這一點，她其實心裏有點內疚，畢竟大家忙的焦頭爛額，她還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是挺欠教育的。
還有兩天就是季後賽首輪開戰的時間。
Wynn戰隊作為常規賽A組冠軍，直接進入第二輪晉級賽，與B組冠軍展開激烈的角逐。
這兩天，脈行拿手機，想着要不要給他們打個電話，但又怕打擾他們。想着想着又放下手機，就這麽拿起放下，拿起放下。
班若撐着腦袋，撐着眼皮說：“你還真是婆婆媽媽，以前沒見過你這樣，跟個娘兒們似的。”
脈行斜眼笑看着她，說：“我本來就是娘兒們。”
“你怕什麽？怕打過去，他不高興了，然後跟你鬧分手？”
“……”
班若“啧啧”聲，笑得賊兮兮：“聞先生這個人，平時不言不語地裝高冷，什麽情緒什麽語言都埋在心裏，我跟你說，就沖他喜歡暗戳戳這一點，我看得出來他喜歡女方主動，黏着他，纏着他，每天準時三個電話，他都禁欲好多年了，喜歡的人偏偏比他還淡如止水，他心裏一定很苦吧……”
她說完，眺望遠方，深嘆一口氣，繼續：“在此，我要對聞先生致以崇高的敬意。”
對于班若這一番高談論闊，脈行表示：“你，簡直豈有此理。”
最後，脈行決定，等他們比賽完了再打過去，這樣最為穩妥。
但是她一忙起來，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最後反應過來，一個星期過去了……
而且之前約好的要見面的事，也耽擱下來了。
因為劇組臨時安插了客串角色進來，所以大家手忙腳亂地開始修改劇本，添加劇情，倆臺詞都得修改。
這個客串角色的戲份由班若負責，所以這段時間她跑秦制片的房間跑的勤，讨論劇情，順臺詞。
晚上，脈行在寫劇本的時候收到了視頻請求。
她忽然噌一下站起來，定定地站了兩秒，又倏地坐下去，把旁邊一邊犯瞌睡一邊打字的班若吓醒了。
脈行把頭發放下來，拿着梳子梳理幾下，再把頭發仔仔細細地勾到耳朵後面，然後做了個深呼吸，移動鼠标，點擊接受。
Wyn坐在電腦前，對着她一笑，背後是一個大落地窗，應該是坐在辦公室裏。
脈行沖他笑了笑，剛張嘴，忽然一群人呼呼啦啦地紛紛竄入畫面。
“……”
“诶？小林子？好久不見，在劇組怎麽樣了？”
“小林子，你想我們沒有？”
“在劇組裏是不是能見到好多明星啊？都有誰？”
“我們比賽你看了沒有？表現不錯吧？求獎勵。”
“求你妹，滾開，小林子……”
脈行臉上的笑容逐漸石化……
旁邊的班若拍着桌子狂笑不止。
袁一珩問：“這什麽聲音？這麽粗狂？你旁邊是誰啊？”
班若聽了立馬沖過來，一只腳踩在椅子上，說：“你是娘娘我，見到你大班娘娘，還不快跪下！！”
“喲，多日不見，你粗狂不減當年啊！”
“袁一珩，你小姨在我手裏，說話給我放客氣一點！”
脈行：“……”
從一開始，Wyn一直坐在中間，目不轉睛看着屏幕，也不出聲，目光又淡又柔，愣是把脈行給看得腦袋發懵。
耳邊一直是班若跟袁一珩互怼的聲音。
虧她剛才看見他發送的視頻請求時，緊張得手忙腳亂的，差點去換了一件衣服，還好沒換，要不然……真是丢臉丢到隔壁村兒了。
“小林子，你什麽時候出來？”
脈行擡起腦袋，說：“還有一個月。”
“你快點兒回吧，我們老大他……”
“嗯？”
那邊說了一半，故意吊人胃口，或者是受制于他們老大的淫威，不敢說下去，打哈哈，嘿嘿笑了兩聲，沒聲兒了。
最後關視頻，Wyn始終沒有說一句話，應該說，脈行始終都沒有跟他對過一句話。
關了視頻之後，他卻發信息過來了。
Wyn：對着我，你可以不用這麽矜持。
矜持……她剛剛矜持了？她不是很勇敢地迎面直視他了麽？
Wyn：下次可以直接一點。
“……”
Wyn：或者，随便一點。
脈行看着這句話，感覺自己整個靈魂都被黑暗勢力給污染了。
什麽叫随便一點？
不應該是随意一點，自在一點麽？
***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一章之後，然後小林子就可以跟聞先生見面了，然後天雷勾地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