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八章
“回國？”唐清朗一時半會兒沒弄清楚，“我回來了就不走了啊。”
段霁大驚, “你不去讀碩士了嗎？”
“我覺得比起碩士, 掙錢更有趣。而且, ”她笑了笑, “我還要掙錢娶你呢。”
然而段霁什麽都沒有聽見, 他只聽見唐清朗說的第一句話：回來了就不走了，不走了，走了, 了......
他吞了吞口水, 有點兒想知道自己要是告訴唐清朗他研一上學期就要出國, 她會不會砍死自己？
然而再難開口也要說。段霁深吸了一口氣, 忐忑地看着唐清朗, “那個清朗，我要是告訴你我......今年就要出國, 你會不會打我？”
唐清朗瞬間瞪圓了眼睛。
“別誤，誤會。”段霁連忙擺手, “你回來之前我申請了學校, 我......”他有點兒說不下去了，他以為, 唐清朗不會回來的。
誰知道, 她不不僅回來了, 還放棄了念碩士。
段霁深深地低下了頭。
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挺對不起唐清朗的。甚至頭低着，連看也不敢看她一眼。
唐清朗費了好半天才捋順這裏面的關系, 總算是意識到段霁說這話的意思。換句話說就是，她回來了段霁就走了，他們兩個人又不能在一起。
唐清朗的反應很幹脆，她一把拖過放在段霁面前的那盤金沙玉米，冷着臉對他說道，“你別吃了。”然後就不理段霁了。
唐清朗沒有罵他，而是非常少見的直接不理他，可把段霁急壞了。他每天跟小貓撓心一樣，活得膽戰心驚，抓肝撓肺，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腎刨出個洞來。然而不管他刨出幾個洞，唐清朗說不理他，就是不理他。電話打了，短信發了，可唐清朗就是置之不理，有一次段霁打電話把她給打煩了，她幹脆直接把電話關機了。
段霁唯恐真的把她惹毛了，把自己拉黑，到時候不好收場，于是連電話都不敢打了。
他一連幾天在學校都是臊眉耷眼的，看上去就心情很不好。他心情不好，唐教授心情就很好了，一連幾天看見段霁都是滿面春風的。
段霁簡直搞不清楚他究竟是個什麽心态。看到自己女兒感情不順，他就這麽開心？唐教授真是一朵人間仙葩，難怪是唐清朗的爸爸。
他這邊很苦惱，唐清朗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不過她心裏正在惱段霁，不肯就這麽輕易地放過他。其實她也知道自己這樣做很不講道理，畢竟她回來之前沒有跟段霁商量過，他申請美國的學校，一方面也是為了能跟自己在一起。但是只要一想到她回國段霁就要出國，他們兩個人又不能在一起，唐清朗心裏就充滿了不爽。她當然不可能跟自己生氣了，于是就只能将怒火發洩在段霁身上，雖然聽上去段霁很無辜，但是沒有辦法，誰讓唐清朗是他女朋友呢。
唐清朗對段霁單方面冷戰，連唐清朗的奶奶都知道了。這一日她剛從公司下班出來就接到了她奶奶的電話，“清朗啊，你三姑奶奶家裏那個農場養的烏雞長大了，送了幾只過來，正好和着新出來的藤椒一起拌了藤椒雞，今天晚上過來吃飯哦。”
新鮮的藤椒一年只有那麽一次，吃一回少一回。唐清朗奶奶的手藝那可是他們家中一絕，她從小到大吃了這麽多年也沒見她吃膩味過。唐清朗一聽到有藤椒雞這麽少見的東西，立刻将車子的碼數開到最大，屁颠屁颠地回家了。
然後一打開門，就看到聽見開門聲殷勤的上來給她開門的段霁。
她爺爺奶奶喜歡當助攻的愛好，這麽多年來還真是從來沒有變過啊！
唐清朗翻起眼睛來白了一眼段霁，段霁也很尴尬，他萬萬沒有想到唐奶奶專程問唐教授要了他的電話號碼，就是為了把他叫到家裏來吃飯。不過再尴尬，他也只能硬着頭皮來。畢竟唐奶奶都已經費盡心機給他把橋搭到他面前了，他要是再不下去，那就太傷人家面子了。更何況，錯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那不知道要等多久他才能找到這麽“自然”又“清新單純不做作”的和好方式了。
段霁好不容易能厚着一次臉皮不顧唐清朗的冷臉主動伸手過來要幫她提包，還沒話找話地問道，“下班了？”
唐清朗瞪了他一眼，一把将包包從他手裏拉出來，一言不發地換了鞋子，走到沙發上坐下。
她父母今天晚上有事沒能過來，這也是為什麽唐清朗要到奶奶家吃飯的原因之一：她一個人做飯實在是太不方便了，而且她又跟段霁吵架了，又不能像以前那樣跟段霁一起，于是就只好到奶奶家來蹭飯了。沒想到到了奶奶家居然也能看見某人，真是……心情不知道該說是好還是不好。
爺爺在書房裏聽講座，奶奶和阿姨在廚房裏忙活，唐清朗坐在沙發上，段霁走來，也不敢像往常一樣靠着她坐，而是自動地坐在了另一頭。用一種想跟她說話又不敢跟她說話的眼神，怯怯的望着她，臉上充滿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唐清浪被他這個表情看得受不了，猛得轉過頭來瞪着他喝道，“能不能不要這樣看着我？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挖人眼珠子一類的話，當然是唐清朗說着玩兒的，不過段霁聽到了，總算是乖覺了一回，沒有像往常那樣唐清朗不讓他看，他就真的不看了。他盯着唐清朗，嘴唇嗫嚅的幾番想跟她道歉，然而他的心思被唐清朗一眼就看穿了。她現在根本就不想理段霁，一把偏過頭，理也不理他，段霁那已經到了嘴邊的道歉，于是又夭折了。
唐清朗對段霁的單方面冷戰一直持續到了晚飯後，唐奶奶見她還在生氣，便說道，“清朗啊，送送人家段霁吧，你不是也要回家嗎？正好跟他一起呗。”
本來今天晚上打算睡在奶奶家的唐清朗不得已“被回家”，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段霁。她原本對段霁的火氣就沒有消，這下看他更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唐清朗剛想說他自己沒長腳嗎，要人送。唐奶奶就趁這段霁借着上廁所的由頭避開她們祖孫倆，一把拉住唐清朗的手，用極其少見的嚴肅語氣跟她說道，“你見好就收啊，別太過分了。”
唐清朗正想說“我怎麽就過分了”，然而唐奶奶就接口道，“人家小段到我們家來一次容易嗎？你就給人家甩臉色，撇去你們兩個男女朋友的關系，人家還是客人呢，哪有主人家這麽給客人甩臉子的？更何況，不管你是因為什麽不高興他，你都已經不高興這麽久了，是不是也該算了？哪有一冷戰就冷戰去了的呀。”
唐清浪被她奶奶這麽一頓說，心裏頓時更加不好受了。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她一張嘴，要說幾個字她奶奶都清楚。先是跟她講的道理，他奶奶又開始跟她打感情牌，“人家小段多不容易呀，沒有媽媽，沒有爸爸，你就是他最親的人，你現在還要跟他冷戰，不理他，處處為難他，你說你應不應該？好歹是你男朋友，你就不心疼嗎？”
……被他奶奶這樣一說，唐清朗的确是有點兒心疼。
唐奶奶見好就收，正好段霁從廁所出來，她沖段霁招了招手說道，“唐清朗要回家，你們兩個一起走吧。”
唐奶奶打的什麽主意段霁當然知道，他受寵若驚地連忙擺手說道，“不用不用……”
“有什麽不用的，反正都是走同一條路。”唐奶奶推着他的肩膀往外走，讓他跟上已經轉身出去的唐清朗的腳步，“客氣什麽。”說完又，微微擡了頭，高聲囑咐已經走出去的唐清朗，“路上開車小心啊。”
然後就關上了大門。
段霁站在門外停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苦笑着慢慢走了上去。走到樓梯口，電梯已經下去了，看到唐清朗沒有等他，段霁心裏泛起一陣微微的酸澀，好像是被人又丢下了。他等了一會兒，電梯又重新上來，走進去按下了電梯。
“叮——”一聲，電梯門重新打開，段霁冷不丁的擡頭一看，就見到站在底樓電梯口正在等他的唐清朗。
見她不是真的丢下他一個人走了，段霁原本心頭的那點兒酸澀瞬間被巨大的喜悅充滿，他連忙三步并作兩步的走上前去，正想拉唐清朗的手，誰知道她就已經轉身輕哼了一聲，再次走在了前面。
也許是唐清朗剛才等他的動作給了他無限的勇氣，又或者是他內心的甜蜜尚且沒能完全消退。總之段霁現在什麽都沒想。以前的那些自怨自艾好像是氣泡一樣，都從他身上一一消亡了。他快步走了幾步，最終沒能追上唐清朗的腳步，于是幹脆停下來站在她背後，高聲說道，“清朗，我喜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