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段霁不知道唐清朗這又是怎麽了，明明那天還給他帶了酸奶，怎麽第二天又翻臉不認人了呢？
他一頭霧水，回想了好久，都沒有發現可能得罪唐清朗的地方。他只能認同羅浪的那個理由：唐清朗大姨媽來了。
凡是心情不好，都能用“大姨媽來了”來解釋，大姨媽還真是萬金油啊。段霁深深覺得，男人沒有大姨媽，真是男人們的遺憾。
唐清朗并不知道他思想覺悟這麽高，她還在暗搓搓地生悶氣，尤其是這段時間白靈到他們這裏的次數越來越多，她也越來越在意。但是，偏偏她這種在意，沒辦法表現出來。是啊，她憑什麽在意呢？人家白靈是來問問題的，幫助同學進步，這是多麽有同學愛的行為啊，她拒絕就是她小氣。再說了，她又不是段霁的女朋友，她憑什麽生氣？就算她是段霁的女朋友，她也沒有道理生氣吧？更別說，人家白靈根本就沒有找段霁，每次來找的人都是她唐清朗，她更加沒有理由生氣了。
但是這樣一想，唐清朗更生氣了。
正是因為沒有道理生氣，可她偏偏又不能用道理說服自己，所以更加生氣。
唐清朗想來想去，覺得都怪段霁。誰讓他一天到晚招蜂引蝶？他不知道他認真的樣子很迷人嗎？他不知道他看人會讓人心跳下意識地加快嗎？他不知道他笑起來，好像有春風吹過嗎？
呃？唐清朗這樣一想，好像沒有那麽生氣了。她想起段霁的笑容，好像真的被春風治愈了一樣，讓她忍不住沉醉。
她躲在書後面，捧着臉吃吃地笑了起來。果然啊，長得好看就是這點兒好，明明在生他的氣，但是我只要一想到他的臉他的笑他迷人的樣子，火氣就會煙消雲散呢。難怪大家都喜歡長得好看的人，畢竟長得好看，心情都會變好......
“唐清朗！”她臉上那種蕩漾的笑容頓時停住了，下意識地擡頭看向講臺，英語老師手上拿了一個粉筆頭，看樣子是想扔她的，但是她坐在倒數第二排，距離太遠，沒辦法，只能從躍躍欲試到悻悻放下。
他拍了拍黑板，“我剛才在講什麽，你聽到了嗎？”
身後傳來羅浪小小的聲音，“閱讀理解第二個第三題，選C。”
旁邊段霁猛然睜大了眼睛，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只聽唐清朗用一種意氣風發的聲音說道，“第二個閱讀理解第三題！”
全班哄笑。
尤其以羅浪笑得最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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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清朗再傻也知道自己上當了，她環顧了一圈，大家桌子上幹幹淨淨，別說卷子了，連張紙都沒有，除了課本和筆什麽都沒有。
唐清朗：......
英語老師指了指牆角，“自己去站着。”唐清朗鼓了股嘴，甩手要走，後面又傳來老師的聲音，“把書帶上。”唐清朗又認命地把書帶上了。
羅浪見了，簡直要笑撅過去了，人家猩猩捶胸頓足，他笑起來是不停地拍桌子，噪音大不說，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幸災樂禍。英語老師又指向他，“羅浪，你也到後面去站着。”
羅浪：......
這次輪到唐清朗笑了。她在後面捧着書，笑到簡直不能自已。
連段霁臉上都忍不住帶了幾分笑意。他一偏頭，正好就看到唐清朗站在後面，臉上笑容燦爛，就算是那頭“狗啃”式發型，也沒有影響她笑容半分。
還真是一個樂天派的姑娘。
段霁默默地想。
羅浪認命地拿起書，要到唐清朗身邊站着，然而英語老師已經看穿了他的想法，“你去那一邊，不許跟唐清朗打堆。”
羅浪又拿着書，拖着腳步走到了另一邊。
英語老師警告地看了他們一眼，轉過頭去在黑板上寫板書了。
唐清朗這下規矩了，也不敢捧着臉癡笑了，盯着手上的課本，但是段霁就在她前面，她只要一擡頭就能看見段霁潔白的下巴，少年柔軟的皮膚上面有新長出來的胡子，軟軟的，好像絨毛一樣。段霁不是那種毛發旺盛的人，不注意看根本就看不出來，這讓他保持了一種很難得的少年感——雖然他現在本來就是個少年。
老師就在講臺上，唐清朗也不敢太放肆，她看了兩眼，又欲蓋彌彰地低下頭來聽兩耳朵功課，聽兩耳朵，又擡頭來看段霁，搞得一節英語課，上得比平時還要累好幾倍。
沒辦法啊，以前段霁坐她後面她看不到，現在段霁就在她前面，她怎麽能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再說了，她也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看過段霁了。
她這幾天都忙着跟段霁生氣來着......
然而她并沒能安寧多久，羅浪那個賤人把課本扉頁上面撕成小塊小塊的，然後團成團往她身上扔。這人平常籃球打得不怎麽樣，沒想到這會兒扔人居然準頭還這麽高。在被扔了兩次、唐清朗眼神警告無效之後，她忍無可忍，趁着剛才老師轉過去寫板書，一個跨不上去，擡起書，“啪”一聲打在了羅浪的肩膀上面。
然後絲毫不戀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撤了回來。
——但還是晚了。
唐清朗剛剛站穩，英語老師就轉過了頭，她臉上還有沒有全完退下去、因為剛才打到羅浪産生的竊喜，同時又混合着突然被老師盯上僞裝出來的正經——
兩種表情在她臉上，她臉部肌肉居然沒酸，也是奇跡。
英語老師狐疑地看了唐清朗他們兩個一眼。好多人都覺得重點學校重點班的學生肯定是只會讀書，但事實證明，調皮搗蛋的學生不管成績好還是不好，他都是一個樣。并且，可能因為智商更高，更難管教。重點班的一衆老師可算是跟學生鬥智鬥勇了幾十年，沒想到碰到唐清朗他們這樣的，還是束手無策。
老師剛才明明看到唐清朗退回來的，他的臉沉下來，覺得實在太不把他放在眼裏，正要發作，唐清朗大氣也不敢出，覺得自己肯定又要寫檢讨了，然而就聽見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在教室裏響起來了，“老師，你那個時态，是不是，寫錯了？”
可能知道自己講話結巴，他說話的時候速度格外慢，但聽上去卻格外認真。
老師的注意力一下被段霁問題吸引過去了，轉身看了一眼，“哪裏？”
立刻有同學說道，“第二排那個‘doing’。”
英語老師用擦子擦掉，重新寫了正确的，目光在段霁臉上逡巡了一圈兒，他好像無所察覺一樣，目光平靜地盯着黑板。
小孩子的把戲，老師怎麽會不清楚？不過段霁成績好，平常又乖巧懂事，放到一班，那簡直就是珍珠般的存在。英語老師也舍不得罵他，不過要是不罵，搞不好哪天段霁就被唐清朗和羅浪帶歪了。他推了推眼鏡，看着段霁，“下次提問題，記得先舉手。”這才不冷不淡地放過了他們三個。
下課鈴一響，羅浪就一個箭步沖到自己位置上坐下，“哎喲，站死爹了，好累啊。”他攬住段霁的肩膀，“兄弟，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啊，多謝你了。”
段霁搖了搖頭，擡起頭一看，正好看到唐清朗走上來，他目光好像一條纏繞的絲線，其中帶着幾分欲說還羞的幽微心事，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
唐清朗本來想跟他道謝的，但是這樣一說，好像感覺有點兒自作多情，萬一段霁不是因為她，而是因為羅浪呢？這樣一猶豫，羅浪就已經先說了。她要是再說，好像就有些怪怪的樣子。可是不說，感覺又不太好......
她踟蹰着走回自己的座位上，一擡頭，正好碰上段霁的目光，他目光閃了閃，說道，“你們兩個，往後別在，在課上鬧了。”
語氣當中，有種頭疼的感覺。
唐清朗抿了抿唇，正想說點兒什麽，然而還沒等她把她那點兒少女心思醞釀好，旁邊羅浪就甩鍋過來，“那可不是我的錯啊，明明是唐清朗，要不是她，我們怎麽可能被老師發現？”
他可能是忘了這次英語課被罰站，始作俑者是誰。要不是羅浪胡說八道，她怎麽可能被罰？偏偏他還在這裏颠倒黑白，簡直可惡！
唐清朗頓時将要跟段霁說的話抛到了九霄雲外，随手操起一本書就往羅浪身上砸，“你剛才是不是拿紙團扔我？叫你扔我！叫你扔！”
羅浪被她打得吱啦哇啦亂叫，鬼吼鬼叫一陣，風一般地遠去了。
唐清朗深谙窮寇莫追的道理，把羅浪打出教室之後，搬了把凳子坐在門口，只要羅浪敢上門，就要對他進行慘無人道的胖揍。他也十分識相，一直沒有回來。趁着這個機會，唐清朗想了想，決定還是先試探一下段霁。她輕咳了一聲，努力讓自己的眼神定在段霁身上，“那個段霁，我最近發現一件事情。”她說着說着，眼神就像是碰到了一塊光滑的鵝卵石，滑開了，“你覺不覺得，白靈對你有意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