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宋然知道宴好能從墊底打上來, 是找了很厲害的家教, 他以為是每科一個,一對一的指導。
哪曉得家教竟然就是他同桌,六科全補。
要不要那麽牛逼?
而且江暮行還搬到了宴好那, 跟他同住。
這一點在宋然的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只有日夜輔導,嚴格監督, 宴好的成績才能只上不下。
每天一節家教課是做不到的。
宴好現在已經成為一中富二代們的偶像了,自從他高二期末成為一匹黑馬以後,高三開始的大小考試一路直奔。
那些聲音漸漸減弱, 想看他笑話的人越來越少, 正視他的人越來越多。
一次考得好可以說是抄的,兩次是僥幸,三次四次, 那就是實力。
不管別人願不願意承不承認, 一個當初只考到自費線,花錢買進來的人,的确殺到了前線的戰場, 來勢洶湧。
攪得班裏的氣氛都緊張了起來。
宋然不認為江暮行那麽對宴好,是因為無比豐厚的課費。
可別的原因,他也想不出來。
哪怕是很特別的朋友,未免也太用心了。
——
宋然進公寓就有種很違和的感覺,哪裏很不對勁, 卻又捋不清,他跟着江暮行進廚房,把手裏的菜放臺子上面。
“老江,你瞞得夠嚴實啊。”
江暮行拿水壺燒水:“瞞什麽?”
宋然倚着臺子邊緣:“你給宴好補課,還跟他住一起,這事兒提都沒提過。”
江暮行的聲音被水聲沖淡:“沒什麽好提的。”
“……”
宋然環顧明亮的廚房,碗筷都是成雙成對,冰箱上有兩張天藍色的便利貼,老江的字,提醒宴好鮮奶從冰箱裏拿出來要先放放再喝,蔓越莓幹一次少拿點,不能多吃。
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怪異感突兀地竄出來,在宋然心裏瘋狂生長。
“老江,你對宴好,”宋然頓了頓,“太好了吧。”
江暮行把水壺的插頭插上:“好嗎?”
宋然鏡片後的眼睛一閃,有着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探究之色:“不能再好了。”
江暮行低笑了聲:“我不覺得。”
現在他只是一個高中生,身上的債沒還清,也沒完成學業,能為宴好做的很有限,怎麽可能是不能再好。
還遠遠不夠。
宋然不知道好友心裏所想,他沒放下這個疑惑:“不覺得?那你還想對他怎麽樣?我要是有個學習差的女朋友,估計都做不到你這樣子。”
江暮行不置可否:“只是學習上的輔導而已。”
“而已?那會你給我表妹輔導數學,我舅想讓你多帶一科化學,課費方面可以翻倍,”宋然說,“你拒絕了,說是有壓力,會耽誤自己的學習。”
“怎麽到宴好這,你就能六科全帶,還不覺得有什麽?”
江暮行輕描淡寫:“我保送了,高三有時間。”
宋然聞言,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保送了?什麽時候的事?你不是哪個學校都沒接受嗎?”
江暮行:“暑假裏改的主意,前不久才辦好手續,教務處沒公開。”
宋然:“保送的哪?”
江暮行:“A大。”
宋然:“那上了大學,咱還能偶爾出來搓一頓。”
江暮行點頭。
宋然一邊消化着這個消息,一邊好奇地問道:“宴好的志願是哪?我看他那勢頭,怕不止是考上本科就行了吧?”
江暮行沒回應。
宋然也沒多問,明年高考後就知道了。
“我那個科大保送了,還要把報名記錄跟高考成績錄進檔案裏,雖然已經簽約了,考多少都不影響上大學,但也不能考差了,不然丢人。”
宋然推推眼鏡:“A大是不允許保送生參加高考的,老江你完全可以利用高三時間做自己的事了啊,打打工給大學做準備,或者想考點什麽證就去考,給我表妹補課也行啊,她說你又帥又會講題,崇拜的不得了,我舅找的別的家教她都不滿意。”
“像張程他們保送的學校也不用高考,現在都開始不怎麽來上課了,架子鼓吉他等各個班的報,等着去大學浪蕩泡妹。”
江暮行打開冰箱:“我在給宴好補課,必須去學校,我要了解各科老師的複習進度。”
宋然:“……”
“整個高三都給他補課,一直送他上考場?”
江暮行坦然:“對。”
宋然愣了下:“你有一年的時間可以自由分配,不做點別的嗎?”
江暮行淡淡道:“做不了,輔導計劃排得很滿。”
宋然感到萬分驚訝,老江的家境不好,時間對他來說很寶貴,用在學習上的很少,大多都放在解決生存上了。
現在卻要用一年的時間,來輔導一個人。
高三最後一年,只做一件事。
——
太玄幻了。
宋然的腦子裏莫名其妙地浮現出一塊記憶片段,之前老江跟他透露過“我有個朋友”系列。
老江有個年級查無此人,已經發現了他的心思,并且不安分的心上人。
現在是什麽發展?
已經踩着高中的尾巴躁起來了嗎?
可老江依然是老樣子,對于示愛跟表白一律當場拒絕,毫不拖泥帶水,周圍也沒有出現能夠匹配他心上人這個标簽的女生。
哪怕是筆友,也會有蛛絲馬跡。
宋然産生了某種極其古怪的混亂,他把眼睛摘下來,拽了衣角擦擦鏡片,斟酌着詢問:“老江,你跟宴好……”
江暮行目光暗沉地看過去,帶着一股異常逼人的壓迫感。
宋然的思維空白,忘了要說什麽。
江暮行收回視線,若無其事道:“冰箱裏有喝的,自己拿。”
宋然反應過來,戴上眼鏡問:“都有什麽?”
江暮行說道:“蓮藕汁,可樂,椰子汁,汽水。”
宋然打開冰箱,在一排飲料裏看到了一盒鮮奶,他伸手去拿。
後面響起江暮行的聲音:“那是宴好的。”
“……”宋然默默把鮮奶放下。
“不過話說回來,老江,即便有你這個大神在一旁輔助,當事人的心思如果不在學習上面,說了也不聽,照樣沒用,關鍵還是看自己。”
宋然擰開汽水蓋子:“宴好是下了苦心的啊,不光很努力,還聰明。”
江暮行薄唇微掀:“嗯。”
宋然錯過了江暮行眼裏一掠而過的驕傲,他瞥見垃圾簍裏的感冒顆粒的袋子:“你感冒了?”
水開了,江暮行拔掉插頭,提起水壺,往保溫壺裏倒水:“是宴好。”
“我也有點感冒,頭疼。”
宋然靠着冰箱門喝口汽水:“楊叢那家夥大清早就叫我去逛菜市場,他自己第一次去,說要買雞,讓我幫忙挑挑,你說我能會嗎?我也就分得清公雞母雞……”
——
房裏,楊叢打了個噴嚏:“靠,老子被你傳染了。”
“滾吧。”
宴好一腳踹過去,江暮行跟他接吻都沒傳染。
楊叢指指他通紅的鼻子,不給面子地嘲笑:“好哥,你這胡蘿蔔比昨天更紅了。”
宴好話到嘴邊突然蹦開:“你褲腿上什麽東西?”
楊叢低頭一看,黑黑一小坨:“操。”
“這好像是魚的內髒。”
楊叢确定以後就是一連串的“卧槽”,要了命似的拿紙巾擦。
宴好看得眉心直蹙:“你買魚了?”
“買了條烏魚。”楊叢把紙巾丢掉,“中午讓張阿姨給你燒湯。”
宴好恹恹道:“我不想喝魚湯。”
楊叢翻白眼:“行了朋友,別挑了,你哥我感冒,你連根毛都不給買。”
宴好:“……”
“毛還要買,你滿腿都是。”
楊叢切了聲:“毛多那啥強,懂不懂啊你?”
宴好停下轉筆的動作,江暮行毛也挺多的,小腿上面,配着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線條,荷爾蒙氣息就很猛,非常有男人味。
強不強的,他還沒體會過。
紙飛機都不跟他玩。
江暮行太小氣了,也太能忍,舉高手的時候都面不改色,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
宴好咬着嘴角想,還要等多久才能辦事兒呢,不會要等到他高考完吧?
那會把他等瘋的,不行,等不了。
楊叢忽然把一張帥氣的臉湊近:“小好,你嘴怎麽破了?”
“饞的。”
宴好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這兩天感冒沒胃口,都沒吃什麽東西。”
楊叢信了。
宴好把心放肚子裏,傻孩子就是好。
下一刻就聽楊叢冷不丁地來一句:“那是誰的?”
宴好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枕頭邊放着一條睡褲,江暮行的。
“我的啊。”宴好說。
楊叢這回沒信,他大步過去,撈了睡褲在身前一比:“我穿都要長一小截,你怎麽穿的?”
“就把腳套進去穿呗。”宴好一臉的淡定,“大點的穿着睡覺舒服。”
“別管睡衣了,你過來幫我看看電腦,最近有點卡。”
楊叢立馬被轉移注意力:“江暮行沒給你弄?”
宴好滑着椅子去開電腦:“他不會。”
對不起了,男朋友。
楊叢立馬嘚瑟起來,身後的尾巴搖成螺旋槳:“關鍵時候不還得看自家兄弟。”
“是是是。”
宴好挪到旁邊:“來吧,兄弟,幫我整整。”
楊叢過去:“你不是有筆電嗎,幹嘛還用臺式的,鍵盤都敲成什麽樣了都。”
“臺式的用着有安全感。”
宴好趁楊叢不注意,用扯被子蓋住了江暮行的睡衣。
發小智商不行,好騙,待會宋然進來看到了,一準完蛋。
宴好自從跟江暮行好上之後,心情就很矛盾。
對宴好來說,江暮行就像是世上最好吃的糖果,有太多的人想嘗一口,只有他吃到了,他恨不得告訴全世界,糖有多甜。
卻又不想被人發現,想偷偷的吃。
“你電腦桌面是怎麽回事?”
楊叢的鬼叫聲讓宴好回神:“不是好好的嗎?”
“好個鳥。”楊叢說,“以前你都亂糟糟的,圖标這丢一個,那丢一個,我說N次你都不改,現在你看看,分得整齊又嚴謹,我他媽汗毛都站起來了。”
宴好垂下眼睛:“事到如今,我就跟你直說了吧。”
楊叢扭頭,屏息凝神。
宴好輕輕嘆氣:“我被附身了。”
楊叢:“……”
——
電腦是江暮行在用,宴好高三就戒電子産品了,策略還是勞逸結合,只不過“逸”是黏着江暮行要親要抱。
充電一樣。
宴好擤鼻涕:“桌面是江暮行教我整理的,他覺得我原來的太亂了,東西不好找。”
楊叢扯動嘴皮子:“怎麽他說了你就改?”
“學神啊,偶像。”
宴好理所當然,很直率,沒一點遮遮掩掩,不會讓人生出微妙的感覺。
楊叢看宴好那樣,就沒多想,他抓着鼠标點點戳戳:“電腦裏幹淨得一逼,已經沒東西可清了,怎麽會卡?”
宴好噎住:“不知道。”
楊叢狐疑地掃了掃他,正想說話,江暮行跟宋然進來了。
“房間好大。”
宋然四處打量:“宴好,你睡覺要抱着兔子睡啊。”
他拿起床頭的兩只兔子,一只是灰色的,有點舊,長長的耳朵耷拉下來,很軟,另一只是深灰色,兩邊的耳朵不對稱,手感一般。
“兄弟嗎?”
宴好不假思索道:“不是,它們是一對兒。”
一旁的楊叢耍打火機的手輕頓,他都沒注意到這個事,小好的兔子多了一只。
什麽時候多的?
——
午飯後,宋然用宴好的電腦打游戲,說是網速好,沒延遲,想感受一把柔順絲滑的攻防。
宴好忙着做卷子,江暮行監督。
楊叢在廚房洗聖女果,一小把洗了半天。
張阿姨心疼水:“小楊,你放盆裏洗,別對着水沖。”
楊叢左耳進右耳出:“阿姨,江暮行對小好怎麽樣?”
張阿姨不明所以:“蠻好的呀。”
楊叢咧嘴:“怎麽個好法?”
張阿姨:“……”
“雖然我待的時間不多,不過,我看過小好跟小江相處,兩孩子很投緣。”
張阿姨手裏的抹布一抹碗口:“小好聽小江的,小江也聽小好的,兩人沒鬧紅過臉,不拌嘴,那是真的親……”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全當唠嗑,不知道旁邊的男孩子聽得心驚肉跳。
說了會,張阿姨停下來,有一點犯嘀咕:“小楊,你怎麽問起這個了?”
“沒怎麽,就随便問問,阿姨你也別把我問的告訴小好跟江暮行,省得他倆想多。”
楊叢把聖女果丟進玻璃碗裏,上陽臺抽煙去了。
隔壁是客房,原來是楊叢在這兒的小窩,現在江暮行睡。
這會宴好在裏面複習。
楊叢叼着煙蒂插兜望天,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幾分鐘,他搔了搔寸頭,擡腳走到角落裏,背靠磚牆吞雲吐霧。
片刻後,窗戶裏飄出笑聲。
是宴好的,笑裏帶着少年人的赤城炙熱,複習都能那麽樂呵,似乎一點也不苦累。
接着是江暮行在講題,乍一聽跟平時一樣冷漠寡淡,多聽聽會發現不一樣。
江暮行的聲音裏面是有情感的,仔細去抽撥,會找出一種叫做溫柔的東西。
有一瞬間,楊叢的眼前飄過很多畫面,又亂起來,仿佛壞掉的電視機,摻雜了很多雪花點,他嘴邊的煙一抖,掉下來一撮受驚的煙灰。
——
那天之後,楊叢看起來還跟往常一樣,吊兒郎當的,沒個正形。
宴好卻懷疑楊叢知道了他跟江暮行的關系,他不止一次的想試探一下,都因為種種因素沒成功。
宴好甚至察覺楊叢有意無意地逃避那個話題,他就沒追趕。
“同性戀”這三個字後面貼滿了負面又難堪的标簽,被稱為驚世駭俗的愛戀。
宴好早就想過會有這麽一天,不是他主動交代,就是楊叢自己發現。
他以為楊叢會第一時間跑到他面前,求證,嚷鬧,勸阻,或者氣到咒罵痛哭。
畢竟是個暴脾氣,刀子嘴豆腐心,直來直往的性子。
宴好沒想到楊叢選擇了自我壓制,自我梳理。
成長的猝不及防。
宴好相信楊叢會接納自己。
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最好的兄弟。
不管楊叢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做好心理建設,宴好都能等。
過了九月中旬,楊叢翹課的頻率高了,網游世界跟籃球場是他活躍的場所,成天的逍遙自在。
高三了,學習方面幾乎全靠自覺,老班也不管他。
夏水的身體有些不好,總是請假。
宴好在周圍幾乎沒了說話的人,手機又在江暮行那,座位隔得遠,小紙條也傳不了,他只能靠刷題背公式打發時間。
——
時間流逝得飛快,國慶如往年一樣,閃亮登場。
宴好要去爸媽那,這個計劃沒有變,大概是受到了江暮行的影響,他也不知不覺去規整生活。
出發前一晚下起大雨,稀裏嘩啦地持續到了天亮,吵得人心煩氣躁。
宴好吃完早飯就要走,不然趕不上航班,雨還在下,他找的一個車齡較長的老師傅來接自己。
江暮行沒收拾餐桌,而是去換鞋。
宴好跳起來趴他背上:“別送我了,你暈車那麽厲害,來回跑一趟受罪。”
江暮行把他往上托托:“沒事。”
“有事,你是我的,你難受,就是我難受。”
宴好摟着江暮行的脖子,在他耳邊吹口氣:“聽話啊。”
江暮行的氣息略沉:“真不要我送?”
“真不要。”
宴好蹭蹭他的發絲:“我年年飛,很熟練的。”
江暮行沉默半晌:“那送你上車。”
宴好說好吧,他抿抿嘴,像個要去征戰沙場的丈夫叮囑妻子。
“我就去待兩天,你乖乖在家等我。”
“趴好。”
江暮行背着宴好彎腰蹲下來,拿了鞋櫃底下的運動鞋松松鞋帶。
宴好看江暮行給自己穿鞋,心髒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你會一直對我好吧?”
江暮行修長的手指勾着鞋帶,打了個流暢的蝴蝶結,換另一只腳。
宴好咬他耳朵:“跟你說話呢。”
江暮行沒回應。
宴好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不自覺加重力道,把江暮行的耳朵咬出了滲血的印子。
幾天都消不掉。
江暮行這才出聲:“起來。”
宴好八爪魚一樣扒着:“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要說會。”
江暮行開口:“會。”
宴好順着杆子往上爬:“多說一點。”
江暮行低頭換鞋:“還有什麽東西要帶的?”
要好對他的岔開話題很不高興:“沒了。”
江暮行又問:“該帶的東西都帶了?”
宴好反問道:“不是你幫我檢查過了嗎?”
江暮行扶額。
“我還沒走,你就想我想的魂不守舍了?”宴好頭往前伸,想看江暮行是什麽表情,有沒有臉紅,卻被他一只手扣住了臉。
“幹嘛不讓看啊?”
宴好親親江暮行的掌心,長嘆一聲:“你這樣子,我感覺你要在我背上刻一行字,兒行千裏母擔憂。”
江暮行:“……”
——
到了樓下,宴好就不讓江暮行送了:“雨很大,就到這兒吧,你不要下來了。”
說着就從江暮行手裏拿走背包。
江暮行皺起眉頭。
宴好怕他生氣,忙哄道:“車已經到小區門口了,我過去就走。”
江暮行看了他許久,嗓音低低的,有些許沙啞:“落地給我電話。”
宴好搖頭:“那不行。”
江暮行的面色冷了下去,尚未言語就聽宴好說了句:“不能只是到那邊才找你,一會我上車要給你發信息,一路發到機場,登機前也會告訴你。”
江暮行的輪廓變柔和:“好。”
宴好撐開藍色雨傘,擋住他跟江暮行。
兩人接了個綿長的吻。
宴好浸泡在離別的思念裏,以後都不要跟江暮行分開了,他揮揮手,聲音裏的鼻音很重,壓抑着難受的情緒:“我走了啊。”
江暮行颔首:“路上注意點。”
“放心,兩天後,我保證把你男朋友全須全尾的送回來。”
宴好笑着走出樓道,下臺階朝着小區門口走去,臉上的笑容就沒了,嘴角也壓了下來。
希望爸媽能聽他說完他想說的,希望一切順利。
沒走多遠,宴好不知怎麽就驀地停下來,他把傘上擡,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樓底下。
江暮行果然沒有上樓,他就站在原地,身形挺拔,高高帥帥的,面上好像沒有表情,又好像有。
宴好穿過雨幕跟江暮行對視,心頭猛地一跳,後背密密麻麻起了一層熱汗。
江暮行是不是猜到他這一趟去幹什麽,怕他放棄?
卻又不說,不想給他壓力,讓他自己選擇?
宴好的呼吸急促起來,他把傘往下放放,用左手拿着,背過身往前走。
大約走了兩三步,宴好就把右手垂下來,掌心朝向自己,五指收攏,握拳,豎起小手指。
接着就把小手指彎曲,豎起大拇指跟食指。
最後豎着的是小手指跟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