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房裏很靜。
宴好心跳得很快。
江暮行坐回椅子上,後仰一些靠着椅背:“都要了,你能前進多少?”
宴好腦子裏像是有一根線在江暮行手上,線扯了一下,他的思路就跟着跑:“五名?”
江暮行沉默不語。
宴好試探地換了個名次:“十名?”
江暮行依舊沉默。
宴好嗓子眼發幹,嘴裏發出的聲音自己聽起來都有點不真切:“二十名?”
江暮行屈指點了幾下椅子扶手:“翻倍。”
宴好的臉色登時就變了:“不可能。”
“全班六十四人,我的名次是很穩定的第六十二名,倒數第三,你要我前進四十,直接從墊底變成中上,不可能的。”
而且一中高二總共十七個班,五個文科班,剩下十二個全是理科班。
那十二個班裏面,123班都是重點理科班。
宴好就在1班。
班裏考進來的每個人在初中都是學霸,被人膜拜的對象,他們之間的競争很強,前進一名都很艱難,否則他也不會是萬年倒數第三。
江暮行的眉峰微攏:“下周六我過來的時候給你劃每科的重點,期末成績名單貼牆上那天,我希望能在班級前三十裏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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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好要瘋了:“班長,我是買進一中的。”
江暮行輕描淡寫:“所以只讓你進班級前三十。”
“我現在是班級倒數第三。”宴好抓了抓耳朵,重複并強調的說,“倒數第三。”
幾秒後他聽見江暮行開口:“慌了?”
宴好有那麽一瞬間以為江暮行在笑,他用餘光瞄過去,發現只是自己混亂了。
因為江暮行跟往常一樣,唇角壓着,很嚴峻也很冷。
宴好點點頭:“對,很慌。”
江暮行看他一眼:“你想要我給你劃重點,卻又不相信我。”
“我信!”
宴好急忙解釋了句,停頓幾個瞬息,輕笑着說,“班長,你一直是年級第一,就沒掉下來過,我一個班級墊底的,要是不信你,那不就成傻逼了嗎?”
江暮行的視線沒從他臉上移開:“那你慌什麽?”
“我慌是因為距離期末只有二十幾天了,以我的學習效率,時間上會很緊迫。”
宴好下意識啃咬食指,牙齒磨着白皙的關節。
“砰——”
桌上的筆被江暮行弄掉了下來。
那點聲響讓宴好神經末梢一抖,注意力緊跟着轉移,內心的焦躁消散了點,他松開了快要被咬出血的食指關節。
江暮行撿起腳邊的中性筆:“我考試前通常只是翻翻課本,不會刻意去劃重點來複習,否則現在就能給你。”
宴好感覺到了來自他的智商碾壓。
靜默了一兩分鐘,江暮行出聲:“後天。”
宴好不敢置信地擡眼。
江暮行轉了轉筆帽:“後天中午午休的時候,你來我座位上找我。”
宴好的眼睑輕顫,自己要的不只是數學一門的重點,是每科,就一天時間怎麽标得出來?江暮行還要上課,肯定很影響他的學習計劃。
“我不着急,還是下周六吧。”
江暮行把筆收進書包裏:“就後天。”
宴好趁着順劉海的時候看他,見他已經皺起了眉頭,只好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想了想道:“那到時候你來我這吧,午休的時候班上有人睡覺,不方便讨論。”
江暮行:“行。”
宴好思緒亂飛,一會是接下來的二十幾天要怎麽拼,一會是下周可以不用等到周六周日,就可以跟他在一塊了。
“明天周一,早自習是英語,別遲到了,另外,”江暮行起身,“數學作業要交。”
宴好瞥瞥左手邊的數學卷子,眼皮跳了跳。
“不要沒有嘗試就認為自己不行。”
江暮行說,“有些事,看着難,其實只要你往前踏一步,就會發現……”
話聲突然頓住了,他低頭摩挲掌心裏的那些繭,沉默了下來。
宴好不解地看向他。
江暮行并沒有往下說,而是另起話頭:“期末前我會監督你。”
“前提是你要肯學習。”
宴好看看桌上的帆船模型:“如果我期末能前進四十名,就請班長去海邊玩。”
江暮行背上書包往房門外走:“考到了再說。”
宴好心潮澎湃不已,難以自制地喊了聲:“班長,你高三還給我輔導吧。”
江暮行揮了下手。
宴好望着他的背影,目光熾烈:“是不願意,還是跟我說拜拜,明天見啊?”
江暮行沒回頭:“記得把作業做了,我明天會檢查。”
而後大門開了又關,公寓裏一片空寂。
宴好坐到江暮行坐過的椅子上面,趴在他碰過的桌前,臉埋進臂彎裏,輕聲喃喃着回應那個手勢:“明天見。”
——
後半夜宴好把作業全部做完,躺到床上準備睡了,冷不丁地想起來,面對他那麽貪心又過分的想法,江暮行竟然答應了。
宴好一下子就沒了睡意,他摸到手機,把聊天記錄看一遍,又去翻短信。
一個字一個字的默念。
最後編輯了一條短信:我好喜歡你。
放進了草稿箱裏。
宴好揣着沉甸甸的愛戀想,要是這次期末真的可以把成績提上去那麽多,高三一年再讓江暮行給他補課,用盡全力拼一把,說不定有希望考到江暮行的學校旁邊。
當然期間最好是能成功表白。
那他們就能在大學裏談了,比夢裏還美。
宴好也不知道自己後來有沒有睡着,早上到教室的時候一點也不頭昏腦脹,打了雞血一樣,無比亢奮。
楊叢跟夏水一塊兒到的。
夏水請完假回來,瘦了也黑了,小煤球一樣,襯得牙特別白,可以去代言牙膏廣告了。
宴好還沒打招呼,夏水就是一聲鬼叫:“卧槽,你胳膊怎麽弄的?”
這會已經是早自習了,唧唧嗡嗡的背着單詞,夏水這一嗓子只引起了一小片人的注意。
盡管如此,波動依舊不小。
宴好生得很白,兩條胳膊上的小水泡很紮眼,顯得有幾分觸目驚心。
周圍七嘴八舌的問他是被什麽燙的,開水還是油。
好奇心得到滿足,他們就前後左右地讨論起了燙傷的法子。
“蘆荟”“牙膏”“醬油”“京萬紅藥膏”什麽的,讨論了會就各背各的單詞。
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
宴好見夏水擰着細眉看了又看,就指指水泡:“很惡心?”
“那倒不會。”夏水想着形容詞,“就是,怎麽說呢,洋蔥,怎麽說來着?”
楊叢歪着脖子扒拉課桌兜:“不舒服。”
“對,不舒服!”夏水唉聲嘆氣,“小好,你胳膊多白多光滑啊,這幾個小水泡看着我難受死了,想摳掉。”
楊叢把課桌兜裏的一摞書刨上來:“大小姐,你可得管住自己的黑爪子,水泡破了容易感染,尤其是這種火辣的天氣。”
夏水翻白眼:“我就這麽一說。”
楊叢嗤笑:“保不準你智障。”
夏水作勢要抽他,扭臉問宴好:“你不攔我啊?”
宴好在看手機:“不攔,你随意。”
夏水:“……”
楊叢:“……”
夏水幸災樂禍的跟楊叢對視:小叢子,你失寵了?
楊叢: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