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人四十

第29章 ：番外——童年篇

開學沒多久，程爾身上，便藏留着暗青色。即使他極力掩飾，并笑着說沒事。但遭受過校園暴力的常彩叔一眼認出這是受到暴力時留下的。而且，欺負他的孩子很聰明，毆打的地方，全部是衣服掩蓋的部位，不會讓家長發現。

自從上學後，程爾便不讓他和易信言給他洗澡。不過，有一天，他給他送衣服的時候，才看到他身上的淤青。那時候，常彩叔是震驚的，他想質問，但又怕吓到孩子。因此，他只能擁抱對方說：“很疼吧？”

程爾回抱他，微笑着說：“我沒事。”

可常彩叔清楚，校園暴力會給一個孩子留下很大的心裏陰影。晚上，睡覺前，他和易信言提起這件事。說要去學校交涉。

易信言抱住他說：“這件事我會解決的。”

直接去交涉，沒有問題，易信言也有辦法讓欺負程爾的人退學，可這樣也會讓其他學生懼怕程爾，不再願意和他交朋友。

所以啊，這根本治标不治本。

常彩叔心疼程爾，他一口咬到易信言胳膊上的肌肉問：“那怎麽辦？”

易信言親了親咬着自己的小兔子：“我會解決的。”

最終，還是沒有告訴他，怎麽個解決法。

孤兒院裏。

一個男人氣勢洶洶地将一個八九歲的男孩從車上拽出來扔到地上：“這孩子，我養不了！”

看到這一幕，孤兒院的工作人員急忙叫來院長。看到男孩第九次被送回來，她又氣又怒。但在收養者面前，也只能露出笑容道歉：“齊先生要不再看看別的孩子？”

氣得差點失去理智的男人順了一口氣：“給我找個脾氣溫順的。”

院長笑着說：“好。孩子們正在上課，您去看看。”

于是，院長便帶着男人去教室裏。

被仍在地上的黑瞑從地上站了起來。略長的頭發，掩蓋了他一只眼睛。他的胳膊上，有着觸目驚心的鞭痕。顯然，是收養他的家庭，因為他不服從管教而下的鞭子。

工作人員抓住他的手腕教訓：“你怎麽總是這樣呢？就不能給我們省省心嗎？好不容易有個收養你的家庭，看看你，都做了什麽？為什麽總是惹他們生氣？我看你，長大了，在社會上也只會變成小混混！”

工作人員的辱罵，黑瞑仿佛沒有聽見似的。他任由對方把自己拖進了禁閉室裏。

啊，這一次，也不知道會被關幾天呢。

禁閉室很小，裏面有個洗手臺和馬桶，頭頂上有個吊燈。一天，外面只送一次飯。對經常被關禁閉的黑瞑來說，這種環境實在是太熟悉了。

躺在地上，他閉上眼睛睡了起來。

春天的地板，可真冷啊。

這一次，黑瞑被關了三天。

第三天，他從裏面出來後。工作人員便把他帶到院長面前，幾天沒洗澡，他身上的味道讓院長不悅。

“你，就站在那裏吧，別再過來了。”院長說。

黑瞑站在門口處，不再向前一步。

院長看着黑瞑嚴厲地說：“黑瞑，你總是給我添麻煩。好不容易有個收養你的家庭，你卻總是在惹他們生氣。這麽下去，将不會再有人收養你！等你到十六歲，就給我離開孤兒院吧！”

黑瞑的眼睛森冷地看着院長，院長被看得寒毛直豎。

她就是讨厭黑瞑這點。渾身散發着黑色氣息，不像個人似的。她也真的是倒黴，怎麽就攤上了這麽個問題孩子。

罵着罵着，罵夠了，便讓他回去了。

孤兒院的孩子們，住一起，小的住下鋪，大的住上鋪。黑瞑從上鋪床上拿了衣服，便去公共浴室洗澡。

洗完澡，把衣服随便洗了晾好，他便前往教室坐在角落裏。

教室裏的孩子們，似乎早已習慣他這也，而老師也不會管他的，直接把他當成不存在的人。

直到吃飯時，黑瞑才跟着出去吃飯。

連續三天，皆是如此。

“又有人前來□□了。”

“希望我能被喜歡。”

“我可看到了小茜被好人家收養，現在能吃上美味的蛋糕，穿上漂亮的裙子，還有溫柔的爸爸媽媽。”

今天下午，會有人前來孤兒院看孩子。知道這個消息的孩子們，興奮地讨論着，都希望那個被收養的人是自己。

唯獨坐在角落的黑瞑閉着眼睛打瞌睡，對他們口中的話題毫無興趣。

懷揣着期待，到了下午時，孩子們乖乖地在教室裏等待前來領養的大人。到時候，他們會展現自己乖巧和聰明。

下午，教室裏。老師給孩子們上課，課上，老師激昂地給孩子們講課。

黑瞑坐在教室的角落，仿佛隐形人似的。

今天，易信言來孤兒院收養一個孤兒。得知他是本市前三的首富之一，便熱情洋溢地帶着他來到教室窗戶外面。教室裏，孩子們正跟着老師上課。‘

從窗外往裏面看，能看到每個不同的孩子。他們的表現，和正常孩子無異。院長熱情地指着一個個孩子給他介紹。

“那個孩子叫小蘭，她很乖巧聰明。”

“那個孩子叫小漠，他對學習很有天分。”

“那個孩子叫蛋蛋，他未來能夠成為一個明星……”

院長期望易信言能夠收養幾個小孩，這樣她不僅能夠得到一大筆錢，還能把孩子送出去減輕負擔。

易信言目光是掃了一眼教室，然後，目光落在黑瞑身上。

被略長的頭發掩蓋住另外一只眼睛的黑瞑，敏銳地感受到他的視線，于是轉頭看向窗戶外。

他與易信言的眼睛相對。

在接觸到黑瞑的目光時，易信言還是第一次在一個孩子身上見到這麽冰冷毫無感情的目光。他整個人與教室裏的氣氛格格不入。他潛伏在角落，隐藏自己的氣息，不想被任何人打擾。可別人一旦入侵他的領地，卻似會露出利爪似的。

“那個孩子叫什麽？”易信言指着黑瞑問。

擁有黑色獠牙的孩子，日後，會變成什麽樣呢？

黑瞑，收回了目光，然後閉上眼睛瞌睡起來。

院長萬萬沒有想到易信言會看上黑瞑。

想來，他和其他人一樣，對黑瞑感興趣。可真正收養時，會深刻地見識到，這小崽子本根就是個問題兒童。

于是，她企圖打消易信言的念頭：“易先生，這個孩子腦子有點問題，他總是惹下各種麻煩的事情。要不，您再看看其他孩子？”

易信言沒搭理她的話：“把他帶出來我看看。”

無奈，院長只得把黑瞑帶到會客室裏。

會客室，一大一小相對坐着。

“名字？”

“黑瞑。”

“年紀？”

“九歲。”

“我需要一個人保護我的孩子。只要能夠陪伴他上完高中，我将給你一筆錢，并放你自由。”

“為什麽選中我？你不怕我傷害你的孩子？”

“因為你不畏懼任何事物。而且，我提出的條件，對你是有利的。”

“好，我保護你的孩子。”

今天，常彩叔去學校接程爾回家時，在院子裏，看到管家給一個男孩理發。在他們進門的時候，男孩那雙深幽銳利的眼睛看向程爾。

程爾被對方的眼睛刺得發麻。

常彩叔好奇地上前問道：“柳叔，這孩子是？”

柳管家笑着說：“易信言讓我收養的孩子，叫黑瞑。”

常彩叔看到黑瞑胳膊上的傷口，便知道他受到了虐待。于是，彎腰，溫柔地對他說：“你好，黑瞑。我叫常彩叔，你叫我常叔叔就好。剛剛，我給小尓買了點心，等下，進客廳裏來吃怎麽樣？”

冷漠的男孩點了點頭。

他與易信言簽的契約裏，有一條：絕對不能反抗違背他的愛人常彩叔。

他能夠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對方并不是那種虛僞造作的人。

黑瞑會被柳管家收養，會跟随柳管家姓柳，名字不變。在這個家裏，他除了一系列不能傷害家人，違背家人之外。他擁有着絕對的自由。

易信言會供養他，送他去上學，直到高中畢業。

在畢業後，他要是想去上大學，易信言會繼續送他去大學。

如果他不想，随便他去做什麽。因為他們之間的合約，到他高中為止。

這對黑瞑來說，百裏無一害。而他只需要，在學校裏保護好程爾足夠了。至于收養他的柳管家……應該算是他的父親，當然按照年級來講，應當稱呼為柳爺爺。

他們之間，維系的關系，只不過是一紙收養證書而已。

不管黑瞑是什麽想法，也不管他是多麽冷漠的人。柳管家對于他的到來，是高興的。現在年紀五十的他，本沒有結婚，也沒家人。現在，突然多了個孫子。他能不高興嗎？因此，他很感謝易信言把這個孩子收養入他的名下，更感激易信言能夠給他提供教育和住所。

不管，他們之間的契約是什麽。

這個孩子，将會是他最寶貴的人。

理完發後，原本遮擋住的目光露了出來。那雙深幽的眼睛，深不見底。他明明只是個孩子，你卻不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麽。

晚上，卧室裏，常彩叔詢問黑瞑的事情。易信言只說：“只是想讓程爾有個伴而已。”

對此，常彩叔是不信的。

易信言很快給黑瞑辦好了入學手續。

上學第一天，黑瞑跟在程爾身後。

事實上，自從黑瞑住進家裏，他便想和對方說話。黑瞑比他大一歲，是他難得的同齡人。但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對方身上的冷漠，令人難以接近。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學校，接着，進入班級。這時，程爾才知道黑瞑和他同班。只是，他被安排在教室的角落裏，剛上課沒多久，便趴在桌子上睡覺。

第一節課後，程爾起身去廁所。下了教室樓，前往廁所時，他又被圍住了。那幾個大他一年級，常常欺負他的男生又出現了。

“喂，今天你要是當我們的寵物狗，我們就會放過你哦。”

程爾渾身緊繃：“我……我……”

“還不快趴下學狗叫！”

說着，男生們開始推他，想把他摁在地上學狗叫。但，突如其來的拳頭打中一個學生的肚子，把人直接大飛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懵住了。

出拳的人，是黑瞑。

在程爾離開教室時，他便無聲無息地跟了上來。然後看到了這麽一幕。

他的契約之一：保護程爾，不讓他受到任何傷害。

這些欺負程爾的小崽子很聰明地對衣服掩蓋住的地方下手。但黑瞑卻比他們更聰明。他下手揍的地方是暗傷，表面上，絕對看不出來。

看那個男生被打飛，其他男生反應過來，然後撲向黑瞑。黑瞑那雙深幽的眼睛變了，變得嗜血。他嘴角裂開，露出一抹陰冷的笑容。

幾分鐘後，幾個欺負程爾的男生全部倒在地上□□。

程爾吓呆了。

黑瞑伸手推了推他：“去廁所。”

程爾呆木地點頭：“嗯。”然後去廁所了。

等他從廁所出來時，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他害怕地返回教室，卻看到黑瞑趴在桌子上睡覺。

那幾個被黑瞑揍的小孩，哭天喊地喊疼。但因為沒有外傷，被家長認為胡鬧。當他們再次去學校時，再也不敢欺負程爾，看到黑瞑會繞着走。

突然被保護，程爾是感激的。因此，把喜歡的糕點分給黑瞑吃。黑瞑接過，也沒道謝吃了起來。

公園裏，兩個小家夥吃完後，黑瞑便躺在草地上睡覺。

黑瞑身上的鞭痕還沒消去，程爾忍不住伸出手碰一下他的手。黑瞑猛地睜開眼，程爾被他野獸一般的直覺吓了一大跳。

“疼、疼嗎？”程爾問。

“沒事。”黑瞑翻了個身背對他。

這些傷口，他早已習以為常。每天晚上，柳管家會給他拿藥清理身上的傷口。那個老爺子，真是個善良的人。

“謝謝你幫助了我。”程爾道謝。現在，再也沒有人找他麻煩了。

“嗯。”背對他的人，也只是淡淡地回應了一聲。

對方的冷淡和難以親近，讓程爾不知說什麽好。但是他喜歡呆在對方的身邊，這讓他感到有安全感。

放學回家時，常彩叔來接他們。路上，程爾表示，以後他們會自己上下學。他笑着說：“常叔叔不用擔心，黑瞑會和我在一起的。”

看他這樣，常彩叔摸了摸他腦袋：“好的。不過，發生了什麽事，一定要給常叔叔打電話哦。”

程爾笑着點頭。

在黑瞑眼中，常彩叔單純又愚蠢，而他的兒子程爾也是一樣。在這個社會上，這樣的人，是很難生存下去的。

可他們又是幸運的。因為，他們的守護神是易信言。

在沒有遇見易信言之前，黑瞑以為，他的童年會在孤兒院度過。在遇見了易信言，并簽訂了契約之後，他的童年開始變得不一樣。

法律上的家人，還有所謂好友。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友好的。但當他高中畢業後，他便會獲得自由離開這裏。因此，他只要忍耐到那一天便足夠了。

他不想和這個家庭糾纏得過深，這對他來說，只會成為累贅。

可是，不知不覺中，他與程爾之間的關系，卻糾纏了起來。這個漂亮如同天使般男孩，總是很懂事、很關心愛護着家人。

他們一起上下學。

對方會向他分享自己喜歡的食物，會向他分享今天心情。遇見不懂的課程，還會問他。

這個男孩，是煩人的。但他卻不能推開。

因為，他和易信言有契約在身。

朋友之間的游戲，到了中學時代，就會停止吧。到了那個時候，他會遇見想交的朋友。

過了小學，他們順利上了中學。

漂亮的男孩，成績好，自然受歡迎。只要沒有人欺負他，這三年的時間裏，将會平安度過。

而在上了中學後，程爾口中易叔叔，變成了“爸爸”，常叔叔則成為了“小爸爸”。沒有血緣關系的人，最終變得密不可分。

中學時代，很無聊。

但程爾，卻一點都沒變。

把喜歡的食物分享給他——即使，他一點都不喜歡甜食。

告訴他有趣的事情——雖然他完全沒有興趣。

但每個學校，總會有那麽一些嫉妒人的人渣。他們把程爾視為獵物，企圖将其狩獵。這種事情，黑瞑自然不會讓其發生。因此，把他這種玷污天使的苗頭摁滅了。

雖然，這導致了手臂上留下了一個刀子口。不過，這個傷口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得知他受傷的程爾，卻堅持把他送去醫院。

在醫院縫針包紮後，易信言揉了揉他的腦袋：“辛苦了。”

他履行了保護自己兒子的諾言。

晚上睡覺時，程爾悄悄地從樓上下來進入他的房間，他鑽進他的被子裏陪他。

“疼嗎？”他問。

“沒什麽。”他翻了個身，背對他睡覺。

程爾卻苦笑着說：“似乎，是我給你添麻煩了。”

黑瞑回道：“這和你沒關系。”

早就習慣了黑瞑的冷漠，程爾卻不會覺得讨厭。他悄悄地伸手握住對方的手：“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在保護着我。

但黑瞑似乎睡着了，沒有回應他的話，也沒掙脫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