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自找苦吃
去流芳廳的路上,花靜琬一路都在想找誰指點範鼈。
初時想把範鼈交給護衛頭高低,可與高低不熟,更是不了解,只知道那是個留着精致小八字胡,精瘦如柴的一個四十多歲漢子。
留小八字胡的人給人的感覺就奸詐,把範鼈交給高低花靜琬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靈機一動,決定把範鼈交給高遠。
高遠身在公門中,看他身手武功修為不低,如果由她來教導範鼈那是最好不過。打定主意,她去了一塊心病。
流芳廳若個很大的書房,相鄰的一間屋子有兩個護衛把守,花靜琬猜那間屋子是府中的臨時銀庫房。
廳內布置得樸素,正對面一張書案,左右側面各擺放着一張小些的書案;左面的堆滿了賬簿,除去筆墨紙硯,還有一個黑珠算盤,應該是府中記賬先生兼管事的高六的辦公桌;右面的書案上除去筆墨紙硯,也有一個同樣的黑珠算盤,不同的是上面只一沓薄薄紙張,用硯壓住,防止風吹紙張落地,想來是管錢銀的高四辦公桌;左側面書案後懸挂厚重帷幔,帷幔是大海圖案,雖是藍色作底,卻是那種深沉的藍。呈八字形挂好,後面是一個小小的餐廳。
布置的沉悶,花靜琬讓冬兒與範鼈把窗戶都打開,眼過之處發現,廳內唯一的裝飾就是臨窗的桌上有一個白玉瓷花瓶。
慢慢騰騰來到花案前,芊芊素指翻開案上一本賬簿。
冬兒問了護衛一些基本情況,立即忙碌起來。
只會兒,她便端了壺茶水進來,接着,把那範鼈當了下人使喚,讓他跟着她收拾起廳內。
花靜琬接管府中事務的事如春風吹拂大地,消息傳得很快,不久後,王府的大小管事陸續來見。
都是灰色長袍,打扮舉止差不多,還都姓高,一下子見了十六位管事,歷來有稍稍臉盲症的花靜琬暗暗叫苦不疊。索性高四與衆不同,胡子花白且亂,胖紅臉亮堂,臉上還挂着副黑邊眼鏡。
花靜琬大致問了問情況,就讓他們各自忙去。恰好今日是十日一接賬的日子,高四便留下。
與高四一番寒暄,花靜琬得知,高四與高六、高等是高家也不知隔了多少代的遠戚,高四還與高擎年紀相當。
“同屬虎,但小人卻是小貓!”
高四看樣子是個直爽之人,說話挺風趣。
“以後還得四叔指點!”
“指點啥!小小的管錢銀先生。不過是撥撥珠,取取銀子的簡單活。”
說話間,高十與高六忐忑不安到來。
剛接管府中事務,要衆人大力支持,再說高六是賬房先生,當着高四的面,花靜琬只字沒提北側門高六虛填物品數的事,只好言安撫。
高十與高六叩頭相謝後,高十出去,高六向花靜琬揖一禮,話說得含糊,“少夫人!今日的事?”
“實記!”
花靜琬的話說得幹脆簡單,高四聽不出端倪。只覺得新夫人說話奇怪,奇怪歸奇怪,沖着花靜琬那斬釘截鐵的口氣,他給了花靜琬一個欣賞的眼神。
知道高六要做賬,花靜琬把懷中的賬簿給了高六,高六便埋首于案,開始提筆一一改數。
高四閑坐着,花靜琬便與高四閑聊起來。
大約二十來分鐘,花靜琬聽得珠子相撞擊打的清脆聲音,她便扭頭望去。
此時,那高六撥珠的手指快如幻影,粗看,他如同機械地重複着一個撥珠動作,細看,卻又是不同。直看得花靜琬兩眼發光。心想,終日的依賴計算機,連小時學的珠算口訣都快忘了,這下沒有計算機,怎麽的也得好好溫習一下珠算。
與高四又聊了會兒,高六便把拟寫好的十來頁王府這段時間所有支出的清單小心地呈給她。
不愧是賬房先生,極短的時間每一筆賬都算了出來。而其他的開銷數與價錢花靜琬不知道真假,但今日所見的物品所填之數是實數,心算了下,得數沒錯,也就把清單遞給高四。
高四扶扶眼鏡,開始撥珠驗算。
他說他人老眼花,可那撥珠的手卻一點也不含糊,娴熟如影,如高六差不多。
都是高手!花靜琬在心裏暗暗佩服。
珠子擊打聲停止,高四向花靜琬揖一禮,喚了高六出去。卻突然轉過身來向花靜琬要銀庫的鑰匙。
花靜琬一下子傻眼,沒誰給她提給鑰匙一事啊!
高四忙解釋,說臨時銀庫有兩把鎖,一把鎖的鑰匙他收着,另一把鎖的鑰匙卻是高等收着。
“大管家沒把鑰匙給我啊!”
高四扶了扶眼鏡,笑道:“想是高等事情太多,忘了。”
不知是真忘還是假忘!花靜琬随後吩咐冬兒前去找高等要鑰匙。
一個時辰後冬兒氣喘籲籲回來,她邊叨叨着說高等讓她好找,邊把手中的鑰匙給花靜琬,還說高等解釋說忘了。
“今日他事是挺多,忘了也正常。”花靜琬把鑰匙給了高四,聽着隔壁的開鎖聲,她開始回想之前所見的所有管事模樣。
“胡子有兩寸長有些上翹的是高八、臉圓得像蕃茄稍加白淨些的是高十五、豬腰子臉年輕些的高十九……”嘀咕回想半天,總算是暫時先記住前三位。
高四取了銀錢給高六,兩人先後告辭出去。
高四與高六出去後,冬兒端了兩碟點心進來,花靜琬吃了些,淺呷口茶水,接着翻看書案上的賬。
要重新學珠算,過眼的都是繁體字,看了會兒覺得賬有問題的花靜琬突然感覺接管府中事務就是自找苦吃。
悠悠閑閑做個世子妃不好,非得要接管什麽府中事務!
看着廳內那些書架上邊緣泛黃的賬簿,花靜琬是頭昏眼花。恰好有一個字從來沒見過的字不認識,也懶得費心思,軟軟地靠在書案上,手指着那字有氣無力地望着冬兒,“冬兒!你認識這字嗎?”
冬兒根本不認字,與範鼈正吃着一塊點心的她愣了半晌,猶豫上前來,只瞧一眼,就皺着眉搖了搖頭。
不用看範鼈了,他肯定也不認識。
心灰意冷的花靜琬看了會兒,突然欣賞若狂地道:“前面這字是‘人’字,那這個‘蓡’字應該就是‘參’字。”
“對對對!‘人參’念得通!”冬兒眉眼一彎,只管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