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把旋離娶了吧。”
千茶期待地看着六殿下,得到的卻是六殿下一個白眼,他一個哀聲,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一把折扇,一收一拍,拍至手心,悠悠道:“我此生,非殷殷姑娘不娶。”
千茶見他突然潇灑的背影一個唏聲,嫌棄道:“那時也說非那個女子不娶。”
“殷殷不同。”六殿下回頭打斷千茶。
千茶不耐煩地點頭:“好,不同。”
她晃晃腦袋:“我還覺着你配不上旋離呢。”
千茶認真地思慮了一番,勸誰娶旋離好呢,大哥三哥已然成婚,她和二哥鮮少交流,二哥她是不敢勸的,四哥常年在外,五姐是女兒身。
女兒身。
千茶跟上六殿下的步伐,搭着他的手腕:“六哥,你說,我可以娶旋離麽?”
六殿下再次将扇子一收,十分驚訝地轉頭看着千茶:“你?”
他脫口而出:“你可是女兒身。”
“是啊,我是女兒身。”千茶點頭:“我想了一番,我要用什麽理由将旋離接下來呢,招她在霍山謀個職不适合,畢竟她是外族的,有些麻煩,哥哥們娶她也不合适,那就我來娶吧。”
千茶眼睛閃閃發光:“正好我很喜歡她,我娶了她,她便可以日日陪在我身邊。”
六殿下見自己的妹妹這樣期待,偏頭認真思考了一番,他扇子輕輕打着下巴,胡亂地嗯嗯了幾聲,思慮道:“這女子娶女子……”
千茶靜靜等着。
六殿下:“倒也不稀奇。”
千茶驚喜:“有過此事?”
六殿下點頭:“是有。”
他舉起扇子,朝東方一指:“于山,原來狼族的山,現在被鳥族霸占,你可知此事?”
千茶點頭:“知曉一些。”她又疑惑:“這事與我何幹?”
六殿下敲她的腦袋:“莫急,且聽我說。”
“于山從前是狼族管的,狼帝是枳於,她是四族祭海的先祖裏,留下唯一的遺孤,是位女子,幾百年前,她娶了一個姑娘,聽聞恩愛的很,現居于北號山,日子很惬意。”
千茶忽的一個拍手:“竟有先例,那便好辦一些。”
六殿下又搖頭道:“只是霍山無此先例。”
千茶一揮手:“無妨,四海妖族為一家。”
六殿下見千茶這樣開心,忽的一個擔憂,拿起身子撓撓頭,問道:“你真這麽喜歡那個旋離?”
千茶點頭:“是啊。”
六殿下道:“可你不過才見了她兩面。”
千茶回道:“你和你那個殷殷還沒說過話呢。”
六殿下忽的大聲:“殷殷不一樣。”
千茶心中喜悅,不同她争辯這些,走着有些飄,像是對六殿下說,卻又像是自說自話,悠悠道:“妖族最好看的千茶,要娶神族最好看的旋離,此事甚好,甚好甚好。”
六殿下聽後低低笑一聲,接着仰頭大笑,拿扇子輕輕敲千茶的腦袋:“臭不要臉。”
兩人心中各自有喜事地又走了幾步,六殿下想着殷殷,又想着方才千茶說的話,冥冥之中總覺着有些奇怪。
又兩步,他突然停下了腳步:“七妹,等等。”
千茶也跟着停下,轉頭看六殿下:“怎麽了?”
六殿下拿扇子指着她:“你說你要娶的那位叫什麽?”
千茶走至他身邊:“旋離,怎麽了?”
“旋離,旋離。”六殿下将這個名字念了兩遍,突然驚訝道:“昆侖山的旋離大神?”
千茶被這麽一問,也愣了神。
這旋離大神她是有聽聞,說她原是鳥族的,後來發生了一些變故,去了昆侖山,西王母喜愛她,予她職位,大家稱她旋離大神。
這天上地下,入了籍譜的,是不會有重名的,但千茶卻愣是無法将傳說中的那個旋離大神和她遇見的那個旋離聯系到一塊。
六殿下見千茶愣神許久,想着必然是她已然想起了些什麽。
六殿下咳咳,小聲道:“旋離大神和西王母座下的青鳥大神,可是有婚約的,這事幾乎傳遍了妖神兩族。”
千茶自然也是知道此時的。
她撇嘴蹙眉,十分憂心忡忡,片刻後,嘴裏嚼了句:“青鳥大神。”
她轉頭看六殿下:“六哥可知,這青鳥大神也是女子?”
六殿下搖頭:“不知道。”
千茶聳肩:“我見過她。”
六殿下驚訝:“你們還,見過?”
千茶點頭:“我方才同你說的那個阿圖,就是青鳥大神。”
六殿下咽了咽口水,拿扇子敲敲腦袋:“你容我靜靜。”
他要再回味一下方才的故事,這可是從天而降的三角戀啊。
還沒等六殿下回顧完,千茶突然又歡快了起來。
“這樣也好,她阿圖是女子,我也是女子,她能娶旋離,我為何不能娶旋離?這樣我也不怕爹到時候說我有違常理,他要是這麽說,我便可以應他,連禮數如此周到的昆侖山都能如此,我們霍山為何不能?”
千茶這樣想着,便愈發開心起來,恍然竟覺着,她明日便可以将旋離娶回霍山。
六殿下聽她這麽那麽,幾乎覺着十分有理,幾乎要被他繞進去,但最後還是保持一絲清醒,提醒道:“七妹,可那旋離大神和青鳥大神,有婚約在身啊。”
“那又如何!”千茶仰頭:“婚約在身又不是已然成婚,未成婚前誰都有機會,她們這傳言都傳了那麽久了,也不見她們成婚,誰知道這傳言是真是假,傳言還說我不是爹的親女兒呢,他們說不是,我便不是了麽?”
六殿下再次被千茶繞了進去,竟又覺着有理了。
能把當小三這事說的這樣理直氣壯,六殿下忽的覺着,自己這個妹妹,将來必能成大事。
貍族三殿下大婚後,留下了許多瑣碎之事,這貍族有職位的小妖們,比前幾日更加忙碌了起來。
千茶昨日和六哥道完娶旋離之事,心裏便一直癢癢,次日大早,趁身邊無人,又尋得那條小道,逃出了霍山。
她上昆侖山越發順手順腳,這次的,不過一個時辰便到了玄圃邊,但這剛被封上的神障,她無法進去,好幾次穿過那異樣的雲霧,卻也只是穿過普通雲霧,身邊沒有任何變化。
她咬咬牙,轉身坐在了地上,面對着玄圃邊上的瀑布發呆。
“玄圃之巅。”她小聲地念了聲。
千茶想起旋離告訴她的這個地方,用手做了個帽檐的模樣擡頭看瀑布,可這瀑布似乎沒有盡頭,她眯着眼睛,如何用力都望不到邊。
她又轉頭看那團雲霧,飄飄地在空中蕩漾,仿佛她本該是這樣,而她這幾日見到的旋離和玄圃,不過是這昆侖仙境予她的一方幻境。
千茶微微嘆氣,覺着不應該這樣放棄,這沒有的東西是沒有,有的東西不可能就這麽沒了。
她站了起來,叮叮兩聲清掉身上的露水,便朝着雲霧中走去。
才走了幾步,她腳上鈴铛叮叮作響,而她像是受了指引,被拉着穿過雲霧,朝着南側走去。
這一走又是半時辰,身邊的景色一樣一樣地變化,她卻無心欣賞,只往前走。
走着走到了一處地方,腿上的鈴铛忽的不作響了,她擡頭望了眼,只見這地方三山環繞,不見有水,卻能聞得水生叮叮,清涼的很。
她左右看了眼,見一座山腳有一團雲霧,很是熟悉,像極了瀑布那邊的那團雲霧。
她心中喜悅,輕盈地蹦了過去,很快便站在了雲霧前。
“千萬是玄圃,千萬要見着旋離。”她閉上眼睛小小祈禱了一番,接着踏了進去。
果然這一踏,眼前的景象便不一樣了。
同樣的青石,同樣的荷花池,同樣的竹林,同樣的扶桑花,還有同樣的亭子,和同樣亭子裏的旋離。
千茶開心地笑了一聲。
遠處亭中,旋離寫字的手忽然一頓,她似乎聽到了熟悉的笑聲和熟悉的鈴铛聲。
可她朝着千茶兩次來時的方向,卻未見任何人影,她搖搖頭,又将頭底下,繼續寫字。
“旋離!”
旋離忽的又将頭擡頭,轉頭朝聲音的方向看。
還真的是千茶。
遠遠見着,她穿着一身白色衣裳,身上的泥土還未洗淨,小腳髒兮兮地從竹林深處朝她小跑而來,面帶笑容,眼睛幾乎要眯成一條線,腳踝上鈴铛叮叮,長發在身後左右搖擺,有些甚至飄到胸前。
旋離見此,心中忽的一緊。
“旋離。”千茶又喊了聲,跑到亭前。
旋離拿着手上的筆,指着她的腳道:“洗淨了再過來。”
千茶立馬站好,偏頭覺着這話有些熟悉。
她多想,看着鈴铛,心裏念了幾句晃晃腳,她身上便幹淨了。
不過片刻,待她幹淨了後,立馬小跑到了亭中,坐在旋離面前的椅子上,拿起旋離的杯子,将裏頭的茶喝下。
“好生難尋。”千茶将杯子放下,指着竹林深處:“西王母的神障,是不是有點粗糙。”
旋離低聲笑,舉起筆:“頭回聽聞有人說,西王母的東西粗糙。”
千茶撐着腦袋:“見到我有沒有很開心?”
旋離淡淡一笑:“不是昨日才見的。”
“話雖如此。”千茶指着原來來時的路:“可那處地方被阿圖封了吧,我好辛苦才找了另一條路。”
千茶眼眸彎彎地看着旋離:“你是不是覺着再也見不着我了?”
旋離低頭寫了一個字,接着停下來,輕輕地應了聲:“嗯。”
“我也擔心見不着你。”千茶看起來很是開心:“今日原路被封,我愁了許久,好在還是進來了。”
她偏頭看着旋離,笑道:“這次來,我是有事要問你。”
旋離将筆提了起來,擡頭對上千茶的目光:“何事?”
千茶撐着腦袋甜甜一笑:“旋離,你嫁給我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