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沒有胡思亂想的折騰，蘇念夏這一覺, 要比季林深睡得好。
自然也就醒得早。
醒來時她還保持着縮在他懷裏的姿勢, 不用費力氣，仰個頭就能看到他半低下來的臉, 安靜又柔和。
客卧的窗簾是按照她的喜好選的, 不像主卧那麽漆黑, 陽光隐約可以透的進來, 在盛夏的清晨裏, 顯得暖烘烘的。
蘇念夏從被窩裏鑽出一只小手，小心翼翼的貼着季林深的側臉, 沒敢多動作，怕輕輕一碰他就醒來了。
熟睡狀态下的季林深，比以往更加安靜且淡漠, 他眉眼線條很柔和，明明是很漂亮的一張臉蛋, 卻給人很涼薄的感覺。
他的眼眸狹長, 睫毛在眼尾的位置長且密, 可他一睜眼, 漆黑的眸子又深沉似海。
仿佛不用說話, 就很容易讓人心甘情願的沉淪。
他比年少時更加高挑好看了, 甚至是，蘇念夏覺得可以用“過分美麗”四個字形容他。
他習慣靜默不說話，所以不論是哪個角度，都好看的讓她移不開眼。
就這麽安靜地瞧了會兒, 蘇小公主非但沒了睡意，整個人還臉頰紅紅的笑了起來。
真好，這個人是她的了，從今以後都是。
完完全全的那種。
從他懷裏動作輕緩的翻了個身，小姑娘整個人呈趴着的姿勢往上湊了湊，唇瓣輕輕的吻他下巴。
季林深的睡眠狀态不是很沉，很快就被她輕柔如羽毛的動作吵醒。
他側身睡着，眼眸微眯，入眼先是小姑娘趴着時暴露在外白花花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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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複又阖上眼簾，長臂攬着她的肩背，輕輕一帶，就把柔軟如奶貓的小姑娘整個抱進懷裏。
低頭用鼻尖蹭她脖頸。
蘇小公主被他蹭的咯咯直笑，鬧了一會兒瞧他還是閉眼的狀态，于是抱着他的脖子親他側臉，嗓音甜甜軟軟地問，“你是不是還很困啊？”
他在美國那麽辛苦，昨天回來又在醫院忙了一整天，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一定很困。
季林深又抱着她蹭了會兒，低低地應了聲“嗯”，說，“還有些困。”
“那你再睡會吧！”蘇小公主超貼心，“我去給你做早餐！”
季林深微微擡眉，“早餐？”
“牛奶面包！”
“……”他就知道。
“我不餓。”把人又往懷裏帶了帶，季林深偏頭吻她眉心，似是想到了什麽，于是嗓音清潤溫柔地問她，“不難受了？”
小姑娘這次很乖巧，整個人聽話的縮在他懷裏，搖搖頭，“不難受了。”
沒等他說話，又笑嘻嘻的補充，“畢竟年輕嘛！”
季林深：“……”
好像，有那麽點道理。
季林深輕“嗯”了聲，看她也不再鬧了，困意重新蔓延，便溫聲說，“再陪我睡會。”
複又把她抱緊。
蘇念夏把腦袋擱在他胸口，環着他的腰蹭了蹭，語氣柔軟，“好。”
很快他睡着。
小姑娘又窩在他懷裏賴了會兒，她其實早就不困了，只不過是在等他安然入睡而已。
這樣的狀态又持續了會兒，等到季林深呼吸逐漸變得綿長均勻時，蘇念夏動作極輕的從他懷裏鑽出來。
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找到她的睡衣裙子，于是又臉頰紅撲撲的扯過季林深的長袖白T恤，套在自己身上下了床。
她很貼心的幫他把被角掖好，怕把他吵醒，洗澡都是在主卧的浴室完成。
季林深的衣物上總有一種淡淡的清香，讓人單是聞着就覺得很舒心。這T恤寬松且長，尤其袖子的部分，她穿上連手指都瞧不見了。
原本她是打算換上自己的衣服就還給他，可此時又有些不舍得脫下，于是理智和私心作戰，沒一會兒她就選擇妥協。
把袖子随意向上翻折幾下，跑去廚房捯饬早餐了。
季林深醒來時身邊的溫軟已經不在，他還有些累，起身揉了揉太陽穴，沒找到昨晚換下的T恤，于是選擇先去浴室裏沖澡。
再出來時，疲憊感完全消失不見。
蘇小公主在廚房裏開心的擺弄她的愛心早餐，聽見季林深的腳步靠近時，她正着急着想說還沒準備好呢，結果他人還沒完全踏進廚房，只是瞧了她一眼，就蹙眉轉身走了。
蘇念夏：“……”
難道有心靈感應？
沒半分鐘季林深又重新返回來，手裏多了條幹淨的毛巾。
小姑娘昂着腦袋，笑嘻嘻的面朝他，“早餐馬上就好……”
話還沒說完，季林深就把毛巾覆在她發頂，動作輕緩的揉了下，語氣有些不滿，“頭發還在滴水。”
“哦。”蘇小公主把雞蛋從愛心狀的模具裏取出來，滿意的笑了聲，仰頭跟他解釋，“我怕吹風機聲音太大，把你吵醒嘛。”
她此時腦袋仰着，整張小臉倒映在季林深眼裏，他垂眸看她粉嘟嘟的臉頰，忍不住勾唇微笑，低頭吻在她唇上。
小姑娘頓了下，眼睛瞬間瞪圓，“原來倒着親吻是這種感覺啊。”
“什麽感覺？”
“還想繼續親親的感覺！”
季林深：“……”
怕她仰頭久了會有暈眩感，季林深雙手扶穩她腦袋，讓她站好，自己又一言不發的站在她身後，幫她擦拭頭發。
早餐很快就準備好了，兩個人一前一後去客廳吃飯，季林深幾次目光游離在她身上，都欲言又止。
終于熬到早餐吃完，季林深收拾好餐桌回到客廳，小姑娘正趴在沙發上玩手機，兩條細嫩白皙的長腿一晃一晃。
他在她身側坐下，想提醒她一句回屋把衣服穿好，結果小姑娘先他一步坐起來，水靈靈的大眼睛裏都是期待，她問，“我穿你的T恤是不是特別好看！”
季林深：“……”還好。
小姑娘說着又不好意思起來，“是不是還特別誘.惑……”
“……”她可能有什麽誤會。
見他表情有些不對，蘇小公主仔細回想了一下她看過的小說內容，于是恍然大悟的“哦”了聲，問他，“我是不是應該……穿你的白襯衣才對啊？”
“……”不用折騰了。
看她馬上就有要起身的意思，季林深忙扯着她的胳膊把人拉進懷裏抱好，溫聲說，“不用了。”
“可是……”
“現在這樣就很好。”讓她回屋換衣服什麽的，還是算了吧。
“哦。”蘇小公主乖乖在他懷裏坐好，腦袋搭在他肩頭上靠着，想到今天好像是周一來着，于是問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嗎？”
“不用。”他解釋，“美國的科研結束了，我有一個月的休假。”
一個月？！
蘇小公主激動的差點把他撲倒，但還是很快的找回些理智，抱住他的脖子，想了想，問道，“我們回A市嗎？”
已經放暑假了。
季林深應了聲“嗯”，又問她，“想什麽時候回去？”
“越快越好！”小姑娘笑得嘻嘻的，“好不容易有個暑假可以和你待在一起，我有好多地方想和你一起去！”
“好。”季林深也笑，“想去什麽地方都可以。”
兩個人意見達成一致後也沒多墨跡，回A市的計劃就按照蘇小公主的想法，越快越好，定在兩天後。
回A市的那天，許臨安和蘇餘聲因為臨時有事，沒辦法先出了門，蘇念夏沒有家裏的鑰匙，就和季林深先回了他的公寓。
其實他的公寓距離蘇念夏一家在市裏的房子也不遠，隔了兩個街區，開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
小姑娘窩在他的沙發裏吃冰激淩，想到要在A市住一個月，就不得不陷入了一個很殘酷的選擇裏，那就是——
晚上到底應該回家裏睡呢，還是在他這邊睡。
每天和他一起住肯定是不行的，她也就暑假才回家，半年沒見許臨安他們了，她也好想他們的。
可是如果回家裏睡得話，那季林深就只能一個人住了，他沒有其他的親人，怎麽想，他都好像只有她了。
蘇小公主正陷入漫長的糾結裏，沒注意的時候，季林深已經換好了衣服坐在她身邊，一邊剝荔枝給她吃，一邊溫聲問，“在想什麽？”
小姑娘從沙發上爬起來，把空了的冰淇淋盒子放在桌上，轉身整個人趴在他背上，語氣不太高興，“季林深……”
他把剝好的荔枝塞到她嘴裏，低聲，“嗯。”
她想到小時候，于是問他，“小時候你和阿遠舅舅住在一起，他每天都會回家嗎？”
季林深想了下，“每天都不回。”
“……”好像還真是這樣沒錯。
小時候都是季林深陪她在家裏做作業，到了晚上該睡覺的時候，他才回家，偶爾太晚了的話，就會留在她家裏過夜。
至于顧時遠，逢年過節都很少見。
又吃了幾顆荔枝，季林深怕她吃多了甜的胃不舒服，于是把荔枝擱在一旁，拉着小姑娘的胳膊讓她坐進自己懷裏，擡眉道，“你問這些做什麽？”
蘇小公主坐在他腿上，裝作很嚴肅的樣子，指責她那個全天下最善良的阿遠舅舅，“舅舅他收養了你都不管你，他是個大壞蛋，下次見面不給他雞腿吃！”
遙遠的顧時遠打了個噴嚏：“？？？”
季林深笑容很淺，像是回憶起很久遠的事情，于是溫聲和蘇念夏解釋，“他沒有收養我。”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哎？”
季林深說：“他只是想借這個機會告訴大家，他并不孤單而已。”
孤單？
顧時遠嗎？
蘇念夏有點懵，是因為她從顧時遠溫柔的微笑裏，從沒感受到孤單的存在。
季林深低頭吻了吻她柔軟的發，又溫聲說，“他當初在醫院裏見到我，說看到我眼裏和他有同樣的情緒存在，那時候我沒理解他的意思，但現在想想，他指的應該是孤單沒錯。”
如果非要追究，那顧時遠的孤單，似乎要比任何人都多。
但他習慣了用溫柔的微笑掩飾，而他的善良，是會給人一種，他永遠都很幸福的錯覺。
蘇小公主窩在他懷裏默了會兒，大概是想到了什麽，于是開口問，“阿遠舅舅喜歡的那個人，是誰啊？”
季林深頓了下，“是個很好的人。”
“漂亮嗎？”
許臨安的話，應該還可以，他回，“嗯。”
“那她現在去哪裏了啊？”
“結婚了。”
“……”小公主嘆氣，“那她過得幸福嗎？”
季林深确信，“很幸福。”
蘇念夏“嗷嗚”一聲抱住季林深的脖子，“怎麽辦啊，舅舅他好可憐，嘤嘤嘤……”
“……”季林深抱住她，笑着吻了吻小姑娘的臉蛋，寬慰道，“顧時遠喜歡的那個人很好，他也會覺得很好。”
“怎麽可能嘛。”蘇小公主表示有不同的意見，“你像我就很喜歡你啊，可如果你喜歡別的女孩子，并且和她結了婚，那我就會覺得很不好啊。”
季林深：“……”他有點兒無力反駁。
見他不說話，蘇念夏想到之前他說，顧時遠覺得他們兩個很像，于是有點兒不确定的問他，“如果你看到我和別的男孩子結婚了，但你很喜歡我，也會覺得很好嗎？”
不會很好。
但如果是蘇念夏選擇的人，那他，“你覺得好，我就覺得好。”
小姑娘仰頭啃他嘴巴，“我怎麽會覺得好呢，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和任何人在一起我都不會好的。”
她說，“我只會選擇你的，即使你不喜歡我。”
即使你不喜歡我。
季林深曽無數次想過這個問題，如果蘇念夏不喜歡他，那他要怎麽辦？
答案是毫無意外的，他會選擇和顧時遠一樣——
孤獨終老。
竟然是個不錯的選擇。
蘇念夏可愛善良，她擁有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代名詞，所以同樣，她應該擁有一切最好的，不論是什麽。
而他擁有的很少，甚至是能給她的，仿佛除了一整個季林深以外，就再沒有其他的了。
甚至他曾經想過，如果可以，他不介意一輩子都當她的小舅舅，她想要什麽，她喜歡什麽，只要是他能盡力的，他都願意給她。
星辰和燦爛不能永駐，但如果盡頭是蘇念夏，他都願意嘗試。
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給她，他往後的人生不會再有其他人出現，他有一整顆心可以供她書寫。
無怨無悔。他覺得很好。
但一切沒有如果，蘇念夏喜歡他，沒有任何的假設。
季林深抱着懷裏的小姑娘默了會兒，突然毫無前提的說，“你說得對。”
蘇小公主有點懵，她說了那麽多，哪句說的對啊。
季林深又說，“我也一樣只會選擇你，即使你不喜歡我。”
小姑娘抱緊他，腦袋軟軟的擱在他肩頭，問他，“那如果我選擇別人的話，你還會覺得好嗎？”
剛剛他違心了，“不會覺得好。”這才是真心話。
并且，“一點兒都不好。”
蘇小公主甜甜的笑，又問他，“那我們在一起後，你還有想過未來也許我會選擇別人，這樣的事情嗎？”
有想過。
但是，“我沒有辦法把你讓給任何人。”
想了想，原因不過還是很簡單的——
“我很愛你，蘇念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