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命運
粉色硬殼的筆記本從初三就開始跟随着何禾，算得上老人了。她不是那種天天寫日記的人，但是遇見想要記下的事情時就會全部寫下來，挺厚實的一個本子幾乎都要寫完了。
所有珍藏的記憶，難以啓齒的柔弱都在裏面。
“鄧階你別欺負人，把本子還給我。”何禾有點着急有點委屈。
指尖磨蹭着筆記本外的突起花紋，鄧階若有所思的瞧着如同熱鍋裏的螞蟻般何禾，怎麽就這麽讓人稀罕呢？
将本子擱在她面前，伸手瞬間又搶回來，鄧階吊兒郎當的拖長音節：“不還給你又怎麽樣，又不和我說話，嗯？”
手抓空的何禾十分氣惱，她不喜歡這樣被人捉弄。
“你還我。”
“不還，你親我啊。”
厚顏無恥的将側顏留給何禾，何禾氣惱的伸手一把抓住那拿着筆記本亂晃的手。
她看過他的側顏，曾經從致遠班門口路過時鬼使神差的向裏看過一眼，被化學老師叫上講臺的男生單手拿着粉筆單手插在庫帶上，在黑板上龍飛鳳舞的寫寫畫畫。
細膩而軟和的手扣着自己的手腕，輕輕一掙紮就能解脫出來。
何禾一鼓作氣整個人靠近他手腳并用的将本子搶回來，藏在桌洞的深處。
“呵，膽子挺大啊！”
置之不理他的話，何禾埋頭于自己的桌面。
細膩白皙的頸脖上散落着碎發，鄧階整個人前傾湊近她的耳邊吹了一口氣，輕聲而不容忽視的喊：“小禾苗。”
三個字明明其他人也叫過，卻沒有這般的讓人心顫，捏緊手中的圓珠筆不讓它顫抖，手肘緊緊壓在桌面上感受着桌面傳來的清涼，眉眼下垂何禾不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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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那越發紅豔的臉頰，鄧階輕笑一聲适可而止。
來日方長。
晚上的蘇庭，幾個人脫下校服靠坐在一側的沙發上懶懶的盯着臺上濃妝豔抹跳舞的人。
柯卓手裏端着一杯氣泡水，湊近鄧階身邊說：“嘿~兄弟，你真的打算這樣欺負人家好學生？”氣泡水咕嚕咕嚕的冒着泡，晶瑩剔透的冰塊在五彩交替的燈光下炫彩斑斓。
“呿，阿階交的好學生少了麽，別多管閑事。”李梓将插在杯壁上的檸檬片直接塞進柯卓嘴裏，目光飄向鄧階，“拿下了？什麽時候我們一起聚聚？”
靠在沙發上看着那下臺的人，鄧階沒說話。
“喲，小帥哥，又遇見你們了啊？”端着酒杯的梁詩施施然的湊過來，妖豔的妝容模糊了她的年齡，叫上踩着一雙十公分的黑色細跟鞋，性感而妖嬈。
李梓眯着眼瞧着坐在一旁的人，整個人躺靠在沙發上笑道：“怎麽姐姐有興趣和我們玩？”
梁詩面色僵住，很快臉上又挂上笑容，“諾，有興趣。”桌上的酒牌時專門為點酒的客人準備的。
在場的人秒懂，這是來推銷酒水的。
打碟的、陪酒的每個人的工作都不同，在酒吧什麽樣的人都有。
主唱已經退下，舍得轉過頭的許諾從桌上拿起自己的酸奶，笑得甜臉上都有小小的酒窩十分的迷人。
“小姐姐這是？”
“梁詩？”
轉換的遲疑的呼喚讓梁詩渾身一僵，轉過頭看着角落裏穿着休閑衫的大男孩。
酒窩消失地許諾難以置信的盯着她，“真的是你啊，你怎麽在這裏賣酒？”目光從她的一身行頭從頭掃到腳，妖豔的妝容愣是把十幾歲的人整得跟風塵大媽似的，低胸襯衫加上黑絲襪一副夜店女郎的模樣。
“你認錯人了。”梁詩落荒而逃。
李梓盯着那走開的人，眼也不眨的問：“怎麽你認識？”
“小學同桌。”許諾低頭悶悶地吸着手裏的酸奶。
終于尋着機會的柯卓插話，“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轉學的同桌 ？”
曾經年少時總有那麽一兩個人在歲月的長河中經久不散，沒有過甚的交往卻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驚豔了時光的女孩早已變得面目全非，或許說最早的驚豔也消淡，瞧見卻還是能夠想起。
年少的梁詩是南市實驗小學六年級的小公主，衆多小男孩可望不可即的暗戀的小女孩。
精致而漂亮，停留于小學時光。
跑出蘇庭梁詩靠在小道貼滿各色廣告紙的牆上捂着臉失聲痛哭。
旁邊網吧出來抽煙的林超默默的站在她身邊，沉默而陰郁的男孩長長的睫毛擋住了那雙濃墨的眼眸，猩紅的火點萦繞在白色的煙霧中，半響之後沙啞開口：“別哭了，要不你去找你爸吧。”
這樣就可以不這樣的辛苦。
賣笑的痛苦。
“不——”歇斯底裏的抵抗，梁詩仰起頭盯着林超咬牙切齒的說，“他怎麽不去死，每次看着他牽着那不要臉的人的孩子的手，你知道我多想一刀捅死他們麽。”
梁詩的父親是一名辛勤的園丁，在她十二歲那年帶回來了一個牽着小男孩的女人。
從此天翻地覆，世界崩塌。
十幾年夫妻青梅竹馬抵不過傳宗接代，真他媽可笑。
穿着睡衣何禾從架子上取出自己的洗衣粉，宿舍的電話機裏放着流行的網絡□□，這一首是鄭源的《包容》何禾在小時候聽過，四叔不經常回家，一回家就帶回來一大堆的碟子，DVD上天天放。
耳濡目染之下，她情不自禁輕輕的哼唱。
“那個，何禾，徐昂讓我同你說一下，三千米我們班多了一個名額，所以你不用退下。”烏佳将堆着髒衣服的盆直接擱在地上，平靜的轉達。
頭濕漉漉的沒有吹風機，她從旁邊的毛巾架裏抽出自己的毛巾擦頭。
“诶？”甩起的頭發三兩滴水灑在臉上，何禾後撤一步随後說，“我知道了。”拿着洗衣粉去水房。
第二天早早的回到教室後，一眼就瞧見坐在角落裏趴在桌上睡覺的林超。幾縷頭發豎在頭頂上，整個人顯得頹廢的呆，遲緩的路過自己的座位，何禾最終還是直接走到了林超的桌前。
将還沒喝的豆漿以及包裏的餅幹掏出來輕輕的放在他的桌旁。
林超突然擡起頭望着莫名其妙的人。
沒想到人會醒，何禾一時之間有點手足無措，慌慌說，“我買多了，給你。”
林超盯着她不說話。
何禾越發的慌張，結結巴巴，“你昨天晚上又去網吧了嗎，我和你說老師都說知識改變命運，你別放棄啊，馬上就要高考了。”何禾有點急，奶奶教導她的很多大道理勸人的話都堵在嗓子眼上出不了。
可是她不想看着他這樣下去。
不幸的家庭有千萬種不幸。
嘴角勾起，林超幽深的盯着她，嘲諷的笑了。
“何禾，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說完直接趴在桌上，沒有多瞧一眼那放在桌上的東西。
“喲，生活委員這是當好人吶！”走進班的張琪大大咧咧，不合時宜的調侃讓人心裏十分的不舒服，到的人都望了過來，何禾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張琪笑意盈盈地呼喚“林超，好好聽好學生的勸誡呀。”
班上為數不多的人都被這語氣逗笑了。
面紅耳赤的何禾低眉順眼的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還是覺得芒刺在背、坐立不安。
将背過的單詞從頭抄到尾，将高中必背古詩詞一首首的當做練字往後抄，三三兩兩成群結隊的人走進來，空蕩蕩的教室漸漸充盈着嗡嗡嗡的讀書聲。
嘈雜讓林超擡起頭，撐着下巴盯着桌上的豆漿和餅幹。
懶散陰郁而頹廢。
“讀書改變命運，呵呵，好學生的心靈雞湯一點意思都沒有。”
“多事。”
将東西随手往桌洞裏一放，耳機穿過校服外套的袖口，打開桌子底下的手機酷狗音樂，望着旁邊的白牆緩緩閉上眼單手撐着頭聽歌睡覺。
班會課但寓于班主任讓班長主持班會。
端端正正的穿着校服，衣服扣在都扣在最上面一欄的徐子文，語氣平靜的站在講臺上交代了一下上周的紀律情況，何璐坐在座位上雙手撐着下巴盯着講臺上的人。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明顯的在她身上是行不通的。
她就是喜歡他。
掃視下面衆人的徐子文目光與她對上，瞧着那眯眯眼開心笑得人淡淡撇開眼，語氣冷靜而刻板的轉達年級班幹大會的結果：“我們班有人夜不歸寝，還有部分人晚上混跡于成年人場所，年級主任說下次再抓到校規處置。”
成年人場所？這個說法真有趣，“喂，班長，成年人場所有沒有具體指哪兒啊？”張琪調皮的問。
徐子文：“……”
“不知道，你有興趣的話可以問問化學老師。”
化學老師是年級副主任。
面不改色的給出答案，何璐瞧着那一本正經的人，心中暗想真酷。
“班長真無趣。”下面有人在竊竊私語，“真沒意思。”
“就這麽多。”說完徐子文依舊面無表情地回到座位上。
坐在後排的柯卓雙手擱在腦後椅子後仰滿不在乎的嘁了一聲，這種話聽了百八十回了，有什麽用。
請校長吃頓飯，年級主任管不上；請年級主任吃頓飯，班主任算什麽；所有的事還不就是一頓飯的事情麽，建設和諧美好校園。
下意識裏看了一眼後排的林超，何禾有點擔心他，可是她管不着。
班主任上臺繼續交代了一下學校的安排，特別是關于這次運動會的安排，“要開三天運動會，所以這周的體育課，微機課用來補數學和物理。”
下面立即想起一陣哀嚎。
“別嚎了，嚎了也改不了，我又不是領導。”但寓于擺擺手繼續安排接下來的事情。
運動會的物資、紀律肯定是要安排人管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