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以前是黑粉,現在不是了。言旭眼睑微垂,眸子裏有神采流動,嘴角帶着點一貫的痞氣:“不是黑粉,怎麽,迷上我了,黑轉粉了?”
程凜想這事兒吧自己不站高處,于是把下意識的“要點臉”咽了回去,只回答道:“沒,就轉路了。”
說的是大實話。
“凜神,你都不會哄人,太傷我心了。”言旭嘴上這麽說,卻看不出多傷心,嘴角依然噙着笑意,程凜仿佛受到感染,也輕笑出聲:“也沒見你需要哄。”
“誰說的?你的本命居然不是我,你沒聞到彌漫整個基地的醋味兒嗎?”言旭這句話還帶着半調侃的意味,但下一句話他自己清楚,絕對發自內心,“沒事,遲早有一天你本命會變成我。”
粉嘛,本命嘛,又不是不能換,近水樓臺,遲早把“鐵狼的粉絲阿丙”挖成言旭的粉絲。
當然,粉絲只是兼職,男朋友才是正職,而且男朋友還會升職。
程凜到這裏完全可以确信言旭并沒有因為他曾是黑粉的事就心生什麽芥蒂,松了口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為什麽我覺得你挺高興?”程凜疑惑的問。
“這你都看出來了,我們真有默契。”言旭道,“那我再給你講個故事。”
故事很簡單,一個新接手豪強戰隊的年輕隊長,上來就面對戰隊凋零人心不齊的窘境,輸了比賽後不僅要面對外界的批判,最沒想到的是,居然還要面對隊友的質疑。
辛辛苦苦努力支撐戰隊,外人的唾沫星子也就罷了,口誅筆伐再痛,痛了也還能忍,可他的隊友來自內部的攻擊,那才是刀刀致命,所有人戴着鬼面,卻斥責身正的隊長心中有鬼,沒有信任沒有互幫互助,化為散沙的都是他的心血。
而這個時候,年輕的隊長在泥沼裏捧出了一汪清泉,那是他嘗過最甘甜的滋味。
“盡管是個黑粉寫的貼子,他卻認同了隊長。人心若能抗住風雨那必定是經過風暴的洗禮,那時候年輕的隊長還沒能有現在不動如山的功夫,那句肯定拉了他一把,幫了他大忙。”
年輕的隊長是言旭,而拉了他一把的,是年輕的程凜。
程凜從開沒有想到,自己一句話能被記這麽多年。
盡管在本次CAL輸了全球總決賽後網絡上鋪天蓋地謾罵不少,但CAL上下團結一心堅若磐石,因此程凜體會到的風雨不及當年十分之一,言旭在黑暗裏踽踽獨行,承受着,努力伸手攀爬着,光是想想,就令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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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淌過泥沼踩過荊棘,流的是自己的血與汗,來到山巅,卻依然記得曾經稍縱即逝的鼓勵聲。
對,程凜不認為自己那句話可以稱得上什麽救助的繩索伸出的手,在言旭攀爬途中,那只是風帶去的聲音,吹過就走遠,他自己抛在腦後,言旭卻記到了今天。
程凜感覺胸口被難以言喻的情緒漲滿了,充斥叫嚣着不屬于大腦的感覺,酸的、滿溢的,恨不能抓緊心髒狠狠感受,但是絕不是苦的澀的。
“當年為你聲援的,也不止我。”程凜緩緩吐了口氣,忍住了想揪緊自己胸口的沖動。
“是啊,”言旭道,“可我看到的第一個就是你,對我來說,總是不同的。”人的一生,你會遇到很多事很多人,總有那麽些是特殊的,在你心上有不同位置。
如果言旭手指往下一滑,或許他聽到的第一份聲音就不會來自程凜;如果程凜大學時期非要休學當職業選手,那麽他如今可能身在SG,再沒有CAL的凜神。
命運是由自己的選擇決定的,而他們過去每一個決定,讓他們走向了與彼此相遇的未來。
此時此刻,他們就在這裏。
“程凜,你看,我更喜歡你了。”
程凜手心顫了顫,微微低下頭去,閉了閉眼,劉海垂下陰影,遮住了他的表情,言旭把話說出口,心裏暢快極了,嘴巴還不停:“你看,你是我追求對象,又還是我大恩人,大恩大德無以為報,以身相許要不要?”
言旭說着,他跟程凜隔着一段距離,言旭沒有挪動腳步,想要湊近便要微微彎腰,他故作輕松,痞裏痞氣稍稍靠近,想看看程凜什麽反應,孰料程凜突然擡起頭來,他倆差點面龐來個親密接觸,言旭反射性正要退,下一秒程凜的動作讓他徹底當機——
程凜伸手,給他來了個狠狠的擁抱。
言旭引以為傲的大腦在那剎那完全空白,整個人僵在原地,毫無反應。
程凜這個擁抱力氣很大,還使勁拍了拍言旭的背,特別爺們兒,末了他松開懷抱讓兩人分開,頓了半秒,遲緩的、大膽的伸出了手。
程凜握住了言旭一只手。
“剛才那氣氛,總覺得該給你個擁抱。”所以他在言旭靠近的時候毫不遲疑的做了,至于現在為什麽握住言旭的手,程凜看着交握的手,輕聲道:“進隊時我說過,我覺得跟男人好也沒問題,但我以前真的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男人,更沒想過可能喜歡你。”
“所以,你再給我點時間。”程凜在他手心捏了捏,“我不會逃避不會敷衍你,你值得真心。”
“很快的,再一點就好,這次不是你來追我,”程凜道,“是我請求你,再等等我。”
程凜說完,擡起雙眼尋求言旭一個回應,言旭靜默了半響,久到程凜心頭差點打鼓,就見木頭人言旭終于動了,他深深抽了口氣,胸膛起伏頗為明顯,眼神空茫卻透露着十足的危險意味,他喃喃道:“凜神,我們現在能親一個嗎?”
“去你的。”
程凜笑罵着松開了言旭的手:“事說完了,言隊那我請假回房休息了,今晚就不訓到一點了。”
說完程凜就急匆匆走了,他的情緒控制也真是神了,這個時候臉蛋才爆紅,要是言旭追上來,就能收獲一只熟透的凜神。
言旭站在原地沒有動。程凜這時候走是對的,再待下去,保不齊言旭就要真做個行動上的流氓了。
言旭擡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程凜剛才握過的左手,仿佛上面開出朵花似的,随即他用左手輕輕掩住自己口鼻,手心感受着自己的呼吸,唇瓣感受着掌心的溫度。
人生,真妙啊。
言旭在原地站了半響,讓熱度的躁動恢複到安全範圍內後,這才收拾好表情,好整以暇拉開了訓練室的門,推開門,環視一圈,他能看見各個嚴肅盯着電腦,表情認認真真的隊友們。
言旭雙手揣在兜裏,腳跟帶上門,用所有人能聽見的音量道:“剛才聽牆角的——”
“卧槽隊長我錯了!”
言旭話還沒說完,池雙率先繳械投降,認錯态度良好,盡數招供:“我們不是從你們出去就開始聽的,而且聽得也不仔細,再說不是什麽畫面都沒瞧見麽,求隊長饒命!”
池一翻了個白眼,心說這老實孩子,沒看出來言隊根本就是在詐人麽,他又不是神還能真知道有人聽牆角了,這下倒好,不打自招,坐實了,等着加訓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言旭和藹可親道:“怕什麽,我又沒說怪你。”
池雙被和藹可親的隊長吓得心肝脾肺腎狠狠一震。
言旭伸出左手,末了一頓,換成右手在池雙肩膀上拍了拍:“沒事,不就聽個牆角嗎,你趕着找狗糧隊長我還能不給嗎?”
言旭周身陽光普照,心情極佳回到了自己位置上,甚至還哼了個小調,其餘人迅速圍住了一臉懵逼的池雙,池一道:“把你聽到的都老實交代出來!”
伍子點頭:“說實話,留活口。”
“我,我中途才去聽還擔心被言隊發現就聽了一句啊。”
言旭和程凜又不是站在門口正面,池雙膽大行動小,匆匆忙忙扒住門板,又急吼吼的跳了回來。
“我不就聽到言隊日常發·騷說了句什麽以身相許也沒別的……”池雙抓着頭發,說着說着猛的瞪大眼,不可置信道,“難不成程凜答應了,所以他心情才這麽好!?”
“以身相許,誰,言隊還是程凜?”池一道,“這都答應了那必須是成了啊!”
伍子想了想:“我覺得應該是程凜以身相許?”
池一推了推眼鏡:“嗯,我也覺得他在下。”
池雙咬着手指甲:“我覺得有人能壓了言隊的話……挺帶感的。”
常年受言老流氓“壓迫”的隊員們聞言一想,此話有理。
伍子糾結道:“可是我想象不出那個畫面。”
池雙驚了:“真人不露相啊伍子哥你在想什麽限制級畫面?”
伍子:“……不,我沒有。”
池一:“我還是買言隊攻。”
池雙興奮搓手手:“那來來,下注,我押程凜在上!”
開盤,賭言旭程凜誰在上,目前為止言旭兩票,程凜一票。
三人圍在訓練室角落裏,別看情緒激動聲音那必須壓得很低,不讓戴耳機的言隊聽到,反正言隊現在也沒功夫管他們,在兩個主角不知道的情況下,地下交易就這麽暗搓搓的達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