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想到馬上能與鐵狼在賽場相遇,程凜訓練的幹勁更是翻倍。
要說鐵狼此人,職業生涯目前比言旭還長,如果說言旭算是老不正經,那鐵狼可就老正經了。
鐵狼本人長着一張方方正正國字臉,輪廓分明,國字臉的人容易自帶一身正氣,別說外人,就是隊友都認為自家隊長完全是老幹部,威嚴大氣,跟言旭這種妖豔賤貨那是不一樣滴。
對此言旭嗤之以鼻。
“你們以為他不茍言笑是面癱嗎?不,那只是因為他聽不懂你們的梗。”
隊員們立刻表示你這是謬論!然而實際上,平時鐵狼聽他們說梗唠嗑沒反應還真是因為……聽不懂梗。通常某個梗火了很久後,快要過氣時鐵狼才能跟上腳步,可那時候大家早就奔着新鮮玩意兒去了。于是鐵狼繼續聽不懂,繼續他的老幹部神色。
言旭總結:“代溝了解一下。什麽,我?我還年輕,在溝內。”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宿敵是最了解你的人吧。
當年程凜看比賽時迅速被鐵狼圈粉,想想馬上能跟偶像在同個賽場相遇,他是真的很期待。
他的興奮勁兒沒能持續太久。因為被練習賽的成績迎面潑了盆冷水。
程凜興奮過度的腦子被迫冷靜了。迎頭冷水把他潑得不僅冷靜,還有些發冷……他職業生涯裏首場練習賽打得可以用一個字總結:慘。
從比賽開始到他被擊殺,連SG的面都沒見上。
游戲中看不了敵人的名字,可擊殺擊倒信息是全場信息,你會知道自己打中了誰,哪只隊伍對上了,程凜記性好,有刻意去記幾支強隊的存活信息,反正他們整場也沒擊倒一個SG的。
有沒有碰上SG的人已經不重要了,SG這把練習賽成功吃雞,反觀他們CAL,
練習賽二十支隊伍,CAL最終排名第八,并且這個第八,還是靠剩下的最後一人言旭獨自茍出來的。
複盤的時候,嚴教練臉黑的能滴墨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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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什麽,這打的是什麽玩意兒啊?啊!”
訓練室只餘嚴峰炮仗般的嗓音和拍桌聲,言旭好整以暇坐着不知在想什麽,其餘人則是頂着嚴爸爸的怒火,大氣也不敢出,就連池雙都安靜如雞。
“開場就送,錯誤百出,十多分鐘就崩盤,燒火棍成精都比你們打得好!”
這跟“撒把米在鍵盤上讓雞啄都比你們強”是一個意思。
池一擡起深埋的頭,吸了口氣,開口準備領鍋,嚴峰一眼看出他想幹什麽,鼻子裏氣哼出聲:“別急着領鍋,你打的有問題,但不是你一個人的問題。錄像也看了,現在我要你們把自己和隊友的錯誤都給我指出來,挨個點評,好好反思下敗在什麽地方!”
嚴峰:“程凜,你先來!”
突然被cue,本來,就算補刀能手如程凜,也知道初來乍到別随便紮人的道理。找自己的錯誤沒什麽,至于說隊友的錯……程凜本來打算提交委婉的答案,但對上嚴峰那圓溜溜的眼珠子,委婉的措辭下意識就被咽了回去。
嚴峰是認真的,不是來看禮讓的隊友愛的。
正好池家兄弟也在朝他遞眼神,那意思:放心大膽說,沒事。
得到隊友的許可,程凜坐直了,心說那好,我可就開口了。
“想說說,該罵罵,”嚴峰突然涼絲絲道,“打成這熊樣還不讓人說了?”
于是程凜口子又開得更大了。
幾個重要錯誤按照先後順序,首先是池一。
“那我開始了,”程凜清清嗓子,“先是First。”
池一是第一個死的,探路的第一個死沒毛病,可他的表現和死法就很有問題了。開場十分鐘,池一探路直接探到了別人臉上,真正意義的臉上:他騎着摩托車,車速過快沒轉彎沒換向一口氣紮進了對方守備區,車炸了,人沒了,對方只有一人被他炸車時燎掉點血皮。
不過十分鐘而已,基本等同于開場就損失一員,在職業比賽中簡直是大大的不利。
“開場損失一人,我們不得不立馬調整換位,不得不說這波快遞送的真的很——順風。”
順風快遞,又快又好,對手收快遞都開心哭了。
池一只覺得膝蓋上中了一槍,實在是……自己也覺得丢人。開場确實是因為他的原因才崩了戰線,後面的亂子不說,最大的鍋肯定是他的沒跑。
“接下來Double,戀戰了,槍線暴露了我們的位置,言隊當時呵斥他那句話就很應景:‘上頭了’。有這句,我覺得別的也不用多說了。”
簡直公開處刑,言旭當時那句話說得池雙小臉一紅,現在再被溜一遍,确實不用再說其他話,池雙已經覺得膝蓋被紮穿了。
你看程凜文質彬彬的,說話也不急不慢的,咋殺傷力這麽大呢?池雙揉着生疼的膝蓋想。
“至于我。”程凜自己的錯自己拿嚴實了,他整場只犯了一個錯,也是致命的錯,但心大如池雙可能都沒看出他錯在哪兒,程凜卻很清楚,先道了個歉。
“意識到Double使我們暴露了位置,我就該立刻換位,但我居然還抱有僥幸心理,在‘可能’‘大概’的驅使下沒有動,根本沒有職業的自覺。網游裏那一套又搬到比賽裏了,明明是指揮輔助,意識還差成這樣,我的錯。”
網游裏打得一般的人太多,程凜明明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位置暴露,卻沒有及時換位重新架槍,心存僥幸,就那丁點的猶豫時間,立刻被別人抓住機會反打,收了人頭。
對待職業選手就要用職業選手的意識,不該把勝負賭在區區僥幸上。程凜真是被好好上了一課。
池雙的失誤和他的處理導致程凜成了隊裏第二個被out的,那樣的位置下言旭是不可能來救人的,他很果斷,跟池雙拉了波槍線換了倆人頭後立刻轉移。
“至于言旭。”程凜又把言旭名字念了出來,他頓了頓,再開口時換了個稱呼,這回不是因為嘴快找補了,因為他其實說的挺慢,比起以往對“言隊”兩個字的別扭與适應,這次他的聲音像是定錨,穩穩的鎖定了。
“言隊沒有失誤。”
隊長負責點位确認、轉移路線,戰術上大方向指揮,但具體打起來也得看隊友個人,他不可能一人包攬所有人的事,言旭在本場指揮上挑不出錯,他個人的表現更是沒問題。
從前看比賽,也只能透過些許鏡頭窺見一二,置身其中,同位隊友,才能更加體會言旭的可怕與可靠。
言旭絕對擔得起隊長兩個字,毋庸置疑,他是名稱職的隊長。
有了程凜嘴刀開頭,接下來幾人也都說得開,作為本場沒有出錯的言旭,站在隊長的位置,幫他們總結一遍。
“First的重大失誤,也是個低級錯誤,自己反省;Double心态給我穩住,雖然你年紀上的确還是個小鬼,可賽場上對手可不管你幾歲。”
池家兄弟點頭稱是。
“Lin,”言旭對程凜只有一句話:“你是個職業選手了。”
你是個職業選手了,你打的是比賽,背負的是團隊榮譽,不再是游戲裏玩玩就算的散人了。
一句話就夠了,程凜懂,他朝言旭點頭:“我會好好培養我職業意識的。”
嚴峰又把一些小錯也全部數了出來,錄屏一遍遍暫停回放,斯巴達式教育手段可把大家壓得夠嗆,等嚴教練終于複盤完離開訓練室,連空氣都變輕了。
池雙從嚴爸爸的威壓下解脫,舒了口氣,左看右看,最終目光落在程凜身上:“哎哥們兒,我算是認識到了,你長得白看着白,切開怕不是個黑吧。補刀厲害的。”
程凜笑了笑,池一則推推眼鏡,冒出一句:“你們得珍惜我了。”
池雙:“哥你這話啥意思?”
“你們湊齊了啊,你看,”池一先看着言旭,“嘴騷。”
言旭謙虛:“哪裏哪裏,一般一般。”
再看自己弟弟池雙:“嘴臭。”
目光轉向新來的程凜:“嘴刀。”
池一挨個看過,最後反手指自己:“我是最後的良心了,你們可不得珍惜嗎?”
短暫的沉默後,言旭面色凝重的拍了拍池一肩膀:“繼續保持,咱們隊良心就靠你了,阿一。”
幾人對視,終于都卸了嚴肅的表情,笑出聲,大家心知肚明,這廂插科打诨只是為了讓大家松快松快,畢竟剛剛除言旭外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跟嚴教練無關,跟他們自己有關。打這麽爛,用不着教練罵,他們已經在肚子裏把自己狠狠批了一頓。
大賽将近,就算嘴上不說,心裏還能不急嗎,特別首場練習賽又打成這樣,更給所有人增添壓力。
言旭看幾人笑過後又陷入更深的沉默,心底緩緩嘆了口氣,決定唱唱白臉:“行了,都別垂頭喪氣的,明晚還有一場,争取吃把雞。磨合期大家問題暴露的早也就能盡快解決,你們進步我都是看在眼裏的。”
言旭難得正經灌口雞湯,卻換來池雙一臉驚恐:“隊長你在喂雞湯?天啦你還是我言神嗎,不會被掉包了吧!?”
“滾蛋。”言旭秒秒鐘面無表情,“還不訓練去臭嘴兄。”
池雙做了個鬼臉,滾回自己位置了。程凜、池一也都回到了自己機位上,雖說大家看起來都把剛才的失敗暫時放下,一心為明天的練習賽做準備了,但程凜能感覺到,衆人只是把表面的情緒沉下去了而已。
一次的練習賽不能代表什麽,這把他們輸了,下把也可能吃雞,說到底會輕易就有心緒波動還是源于他們本身的不安。
可言旭身上,程凜沒有感受到多大的起伏。
程凜想了想,他有話要單獨跟言旭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