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孔茹本也不是什麽舍己為人的人物,張嘴欲要告密,但想到安王世子的威脅,慌亂之下又把嘴閉上了。
她這時候腦子終于長了點,沈晚照最多把她交給師長,大不了把她關幾天禁閉,反正就是喂豬養鴨,她都快進去習慣了,但得罪了殷懷周可就沒那麽好打發了,誰知道這幫宗室子弟能幹出什麽來?
她念及此處,便咬死了不松口:“就是我瞧你不順眼,所以想進去拿幾樣緊要東西讓你着急,想整治整治你,你要告狀便告吧,有本事下回別讓我找到你的把柄!”
這話跟她平時沒腦子還嚣張跋扈的形象意外吻合,倒也沒人再生疑。
只沈晚照仍舊不信,一個平時真是自己做了壞事的都要攀誣旁人的,如今怎麽痛痛快快就忍下了?
不過孔茹寧死不承認,她也沒有其他法子:“那就交給謝師,讓他處理吧。”
謝師知道這事兒之後氣了個仰倒,山河書院自成立以來,大部分學生都是越改越好,只有少部分人不但沒有變好,反而品行行為越發惡劣,簡直是屢教不改,孔茹就是其中之一。
原來口出惡言,構陷同學也就罷了,現在竟然還染上了偷東西的惡習,簡直是冥頑不靈,謝師氣得捶胸頓足,恨不能沒教過這個學生,他老人家的一世英名,難道就要毀于此處了嗎!
他先是讓人把孔茹兩只手各打了三十手板,然後又扔到禁閉的地方裏,不但這學期的假期沒了,而且不到冬假是甭想出來了。
孔茹事件唯一的好處就是讓沈晚照暫時忘了首輔幾天沒來,開始琢磨起孔茹這麽幹的深層目地,可惜聯想能力沒那麽豐富,等她漸漸把孔茹忘到腦後,又開始對首輔害相思的時候,謝師宣布,首輔來了!
所謂‘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游絲’大抵就是這種感覺了,沈晚照雖然沒這麽誇張,但每天吃飯睡覺的時候也得想個五六遍。
大抵是心靈相通,首輔一來就給衆人放了半天假,讓沈晚照得了空閑,趁着衆人瘋玩的時候去約會啦!
她剛走到首輔院子邊,就見院門大敞着,溫重光坐在院子中的石桌上,沖着兩杯香茗,他遙遙道:“進來的時候把門帶上。”
沈晚照左右看了看,見周遭就自己一人,果斷進了院子帶上門,笑吟吟地道:“你後腦勺長眼睛了?”
他含笑把一杯茶擱在對面,示意她坐下:“你可以理解為,心有靈犀一點通。”
沈晚照裝逼的毛病又犯了,坐在他對面托起茶盞,先是輕輕嗅聞,然後輕啜一口:“好香,上好的雨前龍井啊。”
溫重光:“……”這明明是普洱。
他想歸想,還是違心附和道:“正是,你喜歡就最好不過了。”
首輔這麽瞎掰良心不會痛嗎?答案當然是不會。
好吧其實在沈晚照的嘴巴裏,不管什麽紅茶白茶綠茶,什麽普洱毛尖烏龍都是一個味,由于雨前龍井的出場率最好,所以她貿蒙了一個,沒想到還蒙對了,不由得心中暗喜。
作為一個把茶當水喝的人,也不能對她要求太高。
沈晚照對自己還有點自知之明,蒙對了之後再不敢顯擺,将茶一口飲盡,忽然眨了眨眼道:“其實我有點嫉妒謝師。”
溫重光笑着把茶具整理好,又倒一杯給她:“為何?”
沈晚照嘟嘴賣了個萌:“每次你要是回來,他都是第一個知道的。”
這話有些無理取鬧的意思了,不過他卻很受用,柔聲道:“好,下回第一個告訴你。”
沈晚照高興之餘又被自己給酸倒了牙,覺得兩人戀愛的酸臭味都要飄出院子了,原來最鄙視的虐狗大軍,沒想到現在也成了其中的一員。
他早就察覺沈晚照跟自己說話的時候,說着說着有時候會走神的毛病,不過他也沒打斷她的思路,含笑靜靜地欣賞她時而皺眉時而傻笑的嬌憨情态。
她終于把飄遠的思緒拉回來,轉了話頭問道:“你吃飯了嗎?”
他笑看她:“我一路趕過來,還不曾用飯。”又問道:“你要給我做嗎?”
沈晚照直接無視了後半句,積極提議道:“要不要去食間吃?”
他笑着瞥了她一眼,有些嗔怨的意味,怨怪她不解風情,不答反問:“你會做飯嗎?”
沈晚照躊躇片刻,緩緩道:“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嘗試了,會出人命的。“
沈晚照就是傳說中做飯會炸掉廚房星人,上輩子她媽在她做飯的時候被浪了無數燎泡之後,終于放棄了教她做飯。
這輩子玉瑤郡主也考慮過要不要讓人教導她廚下的事兒,但轉念一想,自己都不是個會做飯的,日子不也照樣過了嗎?反正以後也不可能把她嫁到讓她親自下廚的人家,于是也就沒讓她受這份罪了。
溫重光:“……不要妄自菲薄。”
沈晚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讓我親自下廚,你不要後悔啊。”
溫重光:“……”他現在在想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于自信了。
沈晚照決定弄點簡單的,給他下碗骨頭湯面試試,廚下那邊聽了吩咐立刻送了一鍋骨頭湯和擀好的面條,以及各樣配菜調料過來。
等水開了面條下鍋,這點常識她還是知道的,她放了第一把面條等了會兒,又覺得有點少,于是又抓了幾把面條下去,手忙腳亂地給放好調料,用長筷子把面條撈出來。
溫重光臉上保持不變的微笑,看着這碗幾乎沒有湯只有面的骨頭湯面,僅存的湯汁還是猙獰可怖的黑褐色。
沈晚照來興致了,催促道:“快嘗嘗看。”
他沉吟道:“跟我想的不大一樣。”
沈晚照自認這是兩輩子做過最成功的一頓飯了,期待他的反饋,随口敷衍道:“我們家的祖傳秘方,當然與衆不同。”
為什麽沈家會有這種祖傳秘方,難道沈家祖上是做廚子的?
他拿起筷子夾起兩根嘗了嘗,有的面已經煮軟了,有的還沒熟,而且除了酸溜溜的醋味他幾乎沒嘗到其他的味道,為什麽骨頭湯裏要放醋,如果這也是祖傳秘方的話,那沈家真是一個神奇的家族。
他慢慢吃了兩口,迎向沈晚照的目光,展顏道:“味道很不錯。”
沈晚照長舒了口氣:“我就說嘛,沒燙傷沒炸鍋,這次果然是我做的最成功的一回。”
她說完又嘆了口氣,高興道:“我娘老說我做飯跟我祖母一脈相承,這回可算能洗刷手殘的罪名了。”
溫重光看了眼她燦爛的笑顏,覺着這碗面也沒這麽難以下咽了,于是恩了聲,低頭要吃完,她興沖沖地另拿了雙筷子出來:“讓我也嘗嘗。”
讓她知道會憋悶死吧?他淡笑道:“我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飯。”
他這麽一說沈晚照也不好意思再搶,眼巴巴地看他把一碗面吃完,喝了兩盞茶才算壓住造反的腸胃。
他喝完茶之後問道:“聽說前幾天有人偷你東西?是怎麽回事兒?
他不說沈晚照都快把這事兒忘了,見他問起來忙哇啦哇啦說了一遍,最後滿面費解:“你說她到底圖什麽?”
溫重光若有所思,把腦海裏的人和事兒過濾了一遍,忽然眯了眯眼,又伸手在她額上輕輕一點,淺笑道:“左右也想不出來,不如先擱下吧。”
沈晚照只得點了點頭,又眨了眨眼睛問:“你這次來什麽時候回京?”
溫重光道:“最近朝中事少,皇上讓我來書院看着,倒是能多待幾日。”
沈晚照開心了:“那我每天都給你下面?”
溫重光:“……”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她才轉身離去,他見她走遠了之後,轉身問道:“打聽打聽那個孔茹近來都跟誰接觸過,再去秦同知那裏要個審問的高手,想法子問出來。”
……
殷懷周這些日子只去了農莊一回便回來了,這些日子一直住在京裏,因此孔茹不但沒成事反而被關起來的消息,幾日後才傳到他耳朵裏。
他神情瞬間冰冷下來,光潔的額頭上青筋微微鼓起:“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他冷冷地扭身問道:“她把本世子交代出來了嗎?”
打聽消息的人低聲道:“回禀世子,聽說沒有。”
殷懷周并沒有因此放心,孔茹那等人他再清楚不過,一時因為畏懼他瞞了,但只要旁人稍加逼問,肯定會把事情和盤托出,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沒有把整個籌謀都告訴孔茹。
他這幾日為了能成功求娶到沈晚照,把院裏的姬妾侍婢都遣散了,身邊只留着幾個常随和四十多歲的嬷嬷伺候,一改在外的花名。
他緊皺着眉,又偏頭吩咐道:“把我備好衣裳轎子,我要去沈府。”
反正事情已經敗露,他就破釜沉舟博一把,不信不能抱得美人歸。
那邊玉瑤郡主和沈岑風确實為了那只繡鞋的事兒心神不寧,但由于沈晚照遠在農莊上,他們又怕貿然去信詢問,被人知道了恐要壞了女兒的名聲,所以只是暗自焦心。
沒想到這時候安王世子竟然登門造訪,沈岑風思忖片刻,理了理衣裳,淡淡道:“請世子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