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他恨錯了人
這是一家廢棄已久的醫院，一共九層樓。
雪野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對身側正在解安全帶的圖南說“你在車裏等着。”
圖南還沒張嘴，雪野已經利落地下了車，将車門反鎖。
圖南只能在車內一邊拽車門，一邊“怒罵”着對方。
雪野朝着九樓爬去，進了樓，他掏出手機，給助理發了信息，讓對方報警，最好能對這次事件保密。
他沒有打電話，廢棄的建築裏，回聲格外大。
助理的車子，很快就來到了事發地。
圖南看到他的車子，連忙沖他擺手。
助理走到車子跟前，看到這個情景，知道一定是雪野把她反鎖了，一時猶豫要不要替她打開車門，車門是有密碼鎖的，可密碼只能從車外側輸入。
最後，助理只給圖南打開了小半扇車窗。
圖南仔細觀察，這空隙，根本無法探出身子，沒法嘗試輸入密碼。
“圖南小姐，你放心，一會兒警方到了，我會和他們一起上去，你安心在這兒等着，理事長會沒事的。”
圖南顧不得禮貌了，沖着他翻了個白眼。
助理無奈且尴尬地笑了笑，走向了樓門。
圖南只能望着他的背影罵罵咧咧。
此刻，雪野已經來到了天臺的入口。
Advertisement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推開了那扇生鏽的鐵門，一陣狂風迎面而來。
雪野和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第一次正式見面。
寧語看到雪野的瞬間，立刻哭出聲來。
程思君厲聲喝斥了她。
寧語到底是女孩子，瀕臨生死之線，不敢任性，閉了嘴。
雪野看到，那個正掐着寧語的男人，中等個頭，微胖，面色冷漠，嘴角帶着一絲嘲諷的笑意，怎麽看，都不像是程瑞洲的兒子。
“你還真敢一個人上樓。”程思君的聲音略微沙啞，帶着鼻音，應該是染了風寒。
“你也就威脅威脅我了。”雪野揚唇笑了。
“什麽？”程思君似是沒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威脅秦恩雪試試。”雪野瞧見對方面色微變，露出幾分兇狠，恰巧暴露了他內心的脆弱。
“要不是我沒有下狠心，你還能在G市待那麽久？”雪野不做傑克蘇，索性告訴他實情。
一隊人腳步輕緩地進入了醫院的院子。
程思君自然注意到了，他也不意外，這種情況下，不報警，才是不正常的，縱使雪野平時再自信，也不大可能拿這個女人的命開玩笑。
其實，雪野也是因為看出了他內心脆弱這一點，才敢讓警察直接介入。他猜測，對方基本不可能把寧語推下去，若是如此，那程思君就是故意殺人，挨槍子是免不了了，不到萬不得已，程思君也不會如此極端。上一次程思君買通那個小孩去刺傷圖南，不敢親自動手，也是因為心裏沒自信，或者說，沒有勇氣。
警方快速部署，樓下很快拉起了救生氣墊，負責指揮的人員，迅速抵達了樓頂，同來的，還有談判專家。
雪野微微搖了搖頭，示意不用急着麻煩談判專家，有一個比談判專家還有用的人，馬上就要到了。
他剛才給助理發完信息後，撥通了程瑞州的電話，電話一直保持暢通狀态，對方可以将此刻這裏的狀況，聽得一清二楚。
十分鐘之後，圖南看到了一輛出租車抵達了樓下，車牌號非常明顯，是程瑞州的車子。
她看見從車子上走下來兩個人，程瑞洲的照片，她在雪野的那間地下室暗房裏見過，她當時沒有聲張，更沒有問雪野關于他一直藏着父親照片的事。從副駕駛下來的，是一個女人。
女人身材瘦高，面色有些蒼白，是那種病态的白，看得出：年輕的時候，是個美人。
不用猜也知道，這個女人，是程思君的生母。
女人擡頭看了一眼樓頂的程思君，肩膀微微顫抖。
程瑞州關上車門，走過去，扶住女人的肩膀。
二人彼此對視了一眼，似是早已達成了共識，一起向樓門口走去。
圖南時刻關注樓頂的情況，警察抵達後，她安心了許多，雙方一直對峙着，保持着一種奇怪的平衡。
能打破這種平衡的，似乎就是程瑞州和那個女人的出現。
＊＊＊
雪野和程思君扯了些不痛不癢的話，說起對方上學時候所在的學校，又說起程思君畢業後所在的那家汽修廠。
程思君聽着自己的過往，再看看雪野衣着的光鮮，不由開口罵了他，罵得非常難聽。
雪野就像沒聽見一樣，也不在意，繼續和他講述程瑞洲離開自己和秦恩雪女士的過往，他描述得很仔細，包括他的心理變化。
一旁的警察十分差異，因為這番敘述，不會刺激到程思君，相反的，還會引起他心裏的平衡，甚至可以說是快感。
談判專家和指揮交換了眼神，很明顯，他也暗嘆雪野的冷靜和熟知人心。
然而，程思君心中的快感，沒持續多久，就被破壞了。
當他看見程瑞州扶着母親出現的一瞬，立刻變了臉色，語氣很不好地質問“你不好好養病，來這裏幹什麽？！”
雪野沒有回頭，他不想去看那張讓他怨恨，又一直也忘不掉的臉。
“我看你是嫌我活得太長了……”女人顫抖的聲音響起。
“胡說什麽？”程思君一時更氣憤了。
“都說報仇要找對人，你一味地報複程先生做什麽？”女人語氣凜冽了幾分。
“那我應該報複誰？”程思君掐着寧語的手，明顯晃動了一下。
“我。”程瑞洲開口道。
雪野聽聞他的聲音，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你該還的，已經還夠了。”女人這句，是對程瑞州說的。
“你有什麽資格說這些？先是背叛了一個女人，之後又背叛了另一個女人！”程思君罵道。
“你給我住口！誰都能指責他，你最沒有資格……”女人因為激動，猛烈地咳嗽了幾聲。
程瑞州撫着她的後背，替她順氣。
女人擺了擺手，繼續對着程思君說“我也活不了幾天了，有一件事，是時候告訴你了，要不然你會幹出更多糊塗事來。”
“算了。”程瑞州出言勸阻。
“你不用勸我，剛好在這樣的場合，也是給程先生一個交代。”女人的語氣恢複了平和，不卑不亢的。
雪野似是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說，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何用意，終于有了點反應，微微側了側身子，看了一眼那個女人。
這個秦恩雪的情敵，搶走了他父親的女人。
女人語氣平靜地對程思君道“我只想說，你的親生父親，根本就不是程瑞州，就算他不養你，也是占着理的。”
此言一出，不光是程思君，除了已經知情的程瑞州，在場之人皆是大感震驚！就連一向冷靜的雪野，也不由蹙了蹙眉。
程瑞州輕嘆了一口氣。
女人繼續說下去，她的聲音，此刻，顯得有些遙遠，像是要從塵堆裏，挖出那件往事似的，一件她都已經淡忘了不少的事情。
當程思君聽說，他是母親在被人脅迫發生＊性＊關系的情況下，懷上的……手指止不住地顫抖，眼神開始渙散……
警察趁機對他實施了制服，他被按倒在了地。
寧語則被一個女警察拽到了一邊，披上了外衣。
女人繼續講述着，程思君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神情呆滞。
雪野卻句句聽得真切。
當年，程瑞州和一幫朋友去一家飯店吃飯，無意間遇到了進來推銷酒水的程思君的生母，程瑞州一行不喜飲酒，便婉言拒絕了。
當他們吃飯離開的時候，程瑞州看見剛才推銷酒水的女人，正被一個壯實的男人往一間包廂裏拽。
程瑞州見女人極不情願，便要上前幫忙，可一旁的好友卻勸他說，來這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不要随意招惹，再者說，多管了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的閑事，要是被秦恩雪知道了，他也說不清楚。程瑞州被朋友拽着離開了酒店，可他不太放心，報了警，可警察并沒有及時抵達，釀成了惡果。
後來的事情可想而知，不走運的是，女人懷孕了，她去找過那個強＃她的男人，可對方說，誰知道孩子是誰的野＃種，他是不會負責的。
樓頂上很安靜，只能聽見風聲，還有一個隐隐的啜泣聲。
雪野微微側頭，見程思君正坐在地上，臉上泥土和眼淚混在一起，極其狼狽……
這一次，他沒有對程思君心生厭惡，突然覺得有些悲傷，為程思君，也為他自己……
他們倆似乎都在怨恨這個叫程瑞州的男人，怨了不少年，可惜，都怪錯了……
一樣的可笑，可悲，又可憐……
二十分鐘後，圖南看見有很多身影，陸續從樓上走下來。
她一眼就看見了混在其中的雪野，他的神情，似乎很落寞。
雪野擡眸，看了圖南一眼，扯動了一下嘴角，笑得，很牽強。
程瑞州走到雪野的車子旁，看了一眼車內的圖南，透過窗子，輕聲問了句“我可以和你聊一聊嗎？”
作者有話要說：
解決了排版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