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骨

第11章 第二篇（二）

王充準備了一大籠的大肉包正等着她的美好畫面，不只是存在于青奕想象中，回到新将士陵園，這一幕就變成現實，且比想象更活色生香，因為這是熱氣騰騰的。

廳堂裏，青奕滿足的吃着肉包，至于王充與劉徹二人彙報他們在其中一座陵園發現到了些線索，這種問題自有兼默代勞去操心。

滿足吃完一大籠肉包就要回去洗洗睡了的青奕，在被舜華少司喚住，才終于記起了晉陽公主托付她交給舜華少司的那封信。

信交到舜華少司手上，看着就站她對面展信看的舜華少司那張淡漠不變的臉，青奕在晉陽公主那邊失了興致的看信欲望又被撩起。“舜華少司，聽說晉陽公主喜歡那什麽癡癡纏纏的詩句，可否借青奕一看也學上一兩句？”

“我念于你聽。”

青奕原本只是抱着不可能看得到但閑着也是閑着就撩一撩舜華少司的，沒想舜華少司大方到還要貢獻出聲音加以潤色，害她都有些不好意思先前不該在回來的路上把兼默拿給她的那根被拔河走的最後一根胡蘿蔔當着舜華少司的面“咔嚓咔嚓”吃掉，不過要是時光倒回……她還是會“咔嚓咔嚓”吃掉。

“望閑空偶爾來看望晉陽。”

舜華清冷的聲線落下，青奕訝的盯着被舜華少司拿在手上的信：“就這樣？”高貴的晉陽公主，竟只寫了這麽一句？還如此地放低身段？閑空偶爾……她知道舜華少司是位絕色美人，但沒想到原來美人待遇可以這麽高！！傳聞晉陽公主十分惜美人，原來傳聞不欺她。

青奕摸摸下巴：但如此愛惜美人的晉陽公主，要想在如今已是質子身份的這種處境下心想事成，需要達到一個前提條件，舜華少司美人至少要在堯國呆上一段時間，才能有所謂的“閑空”方能有期盼的“偶爾”不是嗎？

然後青奕感受到了，現實有人在深深詐她。“青奕少司信也聽了，下月你被分派到堯國駐地數月的這份差事，可以換成舜華了吧？”

他們六位少司，平時都是自由各國打僵屍，這次不知是因活屍二次異變因素，還是另有原因，無城城主突然做出了讓六位少司各駐地一國數月的這一決定。

青奕摸在下巴的手，真想伸出去摸摸舜華少司美人的下巴調戲調戲，看看能否讓美人把說出口的話再收回去。“給青奕一年份的胡蘿蔔，這差事就換與舜華少司。”算了，經費緊張，摸美人下巴調戲美人固然重要，但換來胡蘿蔔更重要。

“成交。”

見舜華少司交易完就走人只留給她一個冷漠的背影，青奕轉頭問劉徹：“你說我是不是該拒絕掉那一年份的胡蘿蔔？”她覺得只要王充在她團隊裏，劉徹還是會自掏荷包為她準備這一年份的胡蘿蔔的。

劉徹涼涼道：“我最近一年荷包都很窮。”

青奕遺憾的看了眼一盞茶前還在給她遞最後一個肉包吃的王充所站的位置，要是王充這會有在現場，她便不用為了一堆胡蘿蔔舍棄一個美人下巴。

休息一宿，翌日一早，青奕等人就啓程返回無城。吳坤暫時留下，仍鎮守在陵園。

臨近無城，看到路上多了許多新面孔，有年少的，有成人的。

王充感慨道：“說來，又到了學院每年招收新學員的時候。”

生活在無城的都是趕屍人，而每位趕屍人在成為一名真正的趕屍人前，都需進入趕屍人學院學習。但并不是所有想成為趕屍人的人都會被學院招收，只有通過招生考試後合格的考生才能進入學院當學員。

學院的招生年齡限十歲至十六歲，考生們來自五湖四海各國各地。他們現在看到的年少的那些就是今年來報考的考生，而随在他們身邊的成人，是護送陪同過來的他們的家人或是家裏雇傭之人。

每年招生時，考官都必問每位考生想成為趕屍人的理由，也必會一一登記在冊，盡管這并不會成為考驗的一項。

談到這，王充偷偷瞄了眼與他們第一次同路回城的舜華少司，鼓足再鼓足勇氣最後還是偃旗息鼓。他想詢問舜華少司大人為什麽想成為趕屍人，趕屍人整日不是打僵屍就是接觸屍體，這樣的生活，與美如神祇的舜華少司，根本就是兩個世界。可一想想自己的入學理由并不是件能讓人輕松說出口的事，就問不出口了。

兼默往劉徹方向瞧了眼過去，道：“劉徹，我聽說你當年是與王充一起手牽手來報考的？”

劉徹的背僵直了下，發出一字“嗯。”的回應。

兼默尋思地把劉徹這一僵直的細微動作觀察入眼，後又瞥了眼臉色略顯蒼白的王充，覺得無趣極了。這二人，都過去十年了，還在心有一心結。

“兼默的入學理由呢？”

舜華少司清冷的聲線響起，兼默被驚了，覺得自己又開始幻聽了。“我的簡單哈，打僵屍。”他哈哈笑上兩聲回道。

青奕瞥了眼笑得有點不自然像是在掩飾某種情緒的兼默，哼哼兩聲說道：“真巧，我也是。”

兼默頓時覺得自家少司大人的一雙眯眯眼裏頭藏着的全是對他的會心一擊。求饒的朝少司大人拱了拱手：求放過！

“舜華少司大人呢？”

這句問話入耳，兼默訝的看向回了他一個單字之後就一直處于無聲內心世界中的劉徹。這小子……行啊！這一鳴驚人的。竟敢把問的對象對準他兼默被坑了都不敢反擊的舜華少司！但總覺得……不太像是他會八卦問的事啊？兼默摸摸下巴，向王充望了眼過去，他在剛才的剛才好像看到了王充偷偷瞄了眼舜華少司大人。

就算旁觀者的兼默內心活動有多豐富，當事人舜華少司一張絕色的容顏也是亘古不變的一臉淡漠。“家業。”

豎着耳朵聽的兼默，等了又等，也只有兩個字“家業”。沒有下文……這不符合聽衆需求啊！撇了撇嘴，風度不言其他家少司大人是非的他，只好無奈地放下這聽不到的下文。還準備在心裏再嘆上一句怕是永遠也聽不到了……結果險些被嗆了，意外的，自家少司大人竟然知道！！

“舜華少司她娘親也是一名趕屍人。” 青奕道。

爹呢？

兼默還在等着下文，青奕說完了。

被一個又一個下文欺騙的兼默：“……”好吧，誰讓她們都是少司呢。

其實，若真想追下下文，兼默會自己開口問，他之所以沒問，是本就不打算問。舜華少司雙親早逝，他是知道的。但因何早逝，何年早逝，這卻是不知的。

每個人成為趕屍人都有各自的理由，有些人的理由簡單，有些人的理由背後卻有着悲傷複雜的故事。

兼默眺望向無城的城門，而進了這座城的人，大部分人最後都是戰死的，但卻死得其所。

而他……

“兼默，你在發什麽呆，進城了！”王充的叫聲傳來。

兼默嘴角勾起一個弧度，身上世家公子的風流倜傥之氣自然而然散發出來，讓看着他的王充不禁愣一下，剛兼默在發呆是他的錯覺吧？

入城後，幾人各自散去。

王充劉徹回住處，兼默有點事要去趟學院，青奕與舜華二位少司則要到城主府向城主彙報此次任務。

王充剛走兩步就想起了一件重要事。“阿徹，你等我下。”他回轉身去，沖青奕那個方向喊道：“少司大人，晚點我把肉包送到你住處去。”

“好。”轉頭回應他的青奕彎起一雙眯眯眼，“順道提醒劉徹洗一籃子水嫩的胡蘿蔔。”

只是在等一下王充的劉徹：“……”他怎麽不記得他有應下這個“順道提醒”？

完全不知道好兄弟憋屈心理的王充，拍胸脯保證道：“少司大人放心！我一定不會讓阿徹忘記。”一臉陽光的跟青奕揮手再見後，王充轉過身去，把手放在劉徹肩膀上，“阿徹，咱們是先去買胡蘿蔔還是先買肉？”

劉徹瞥了眼好兄弟式搭在他右肩上的那只手，涼涼道：“你說呢？”

“買胡蘿蔔。”王充笑出一排白牙。

望着那一排白牙，劉徹……認了。“走吧。”

任務彙報完後，青奕被無城城主單獨叫留下來。

無城城主是一位四十歲的溫和大叔，但此刻臉上卻布上一絲嚴肅：“你損了三成的修為？”

面對這位在小時候對她有救命之恩且還撫養了她段日子的中年男子，青奕有點心虛的回道：“我超度了魂塔內的亡魂。”為消去這位關懷他的溫和大叔面上那絲嚴肅，她忙又說道：“您放心，我進靈塔修養一個月就可恢複了。”

無城城主臉上的嚴肅并沒有被安撫道。“一個月就可恢複？”

青奕心虛的呵呵笑上兩聲，老實交待：“先恢複一成。餘下以後有空我會補回來的。”

無城城主看着她，最終無奈的嘆了下氣。放人道：“回去休息吧。”

走前，青奕拜托無城城主幫個忙：“老司，幫我留意下兼默，要是他離開無城，派人到靈塔通知我聲。”

自三百年前，第一位趕屍人老司建立了無城，成為無城的城主，三百年來，“老司”這一稱謂便成了歷代無城城主的身份象征。在外，世人一般尊稱他“老司閣下”，在無城，大家喚他“老司大人”。

小時候，青奕初見無城城主的時候，無城城主便是以“老司”這名號介紹自己，讓青奕也如此喚他，後來，青奕在跟他去了無城，就跟大家一樣改口喚他“老司大人”。唯有在私下的時候，才會再喚回“老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