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木逢春而我逢你

第28章

從家裏趕到南江大學原本十幾分鐘的路，這會兒正趕上上班高峰期，硬是給拖成了半個多小時。

進了校區以後基本就沒什麽車了，倒是來來往往的人多，車速也提不得多少，像個老烏龜似的在柏油路上爬着。

“我到了，你們在哪？”剛停好車，沈遙就一通電話撥給了施雲。

“女生寝室。”施雲回道。

沈遙一時語塞，卻還是朝着指向标上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裏面還是外面？”

“裏面。”施雲的回答依舊簡單明了。

沈遙沒轍了，“什麽事兒？我方便進去？”

“什麽事你來了就知道了，沒什麽不方便的，小糖已經在這了。”施雲說道。

話音剛落，就從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什麽聲音？”沈遙皺了皺眉頭。

施雲先是“啧”了一聲，“小糖吐了。”

“出息，等着，我快到了。”沈遙說完以後就挂斷了電話，直接開始小跑前進。

一個大男人要進女生寝室實在是有點別扭，于是乎沈遙同志幹咳了兩聲以後才伸手推開大門走了進去。

“沈隊，這裏。”面色煞白的林曉堂同志正十分虛弱地站在樓梯口處。

沈遙看了他一眼，“要不先去車上歇着？”

“不不不不用。”林曉堂趕緊擺手，“雲姐在三樓呢。”

于是乎沈遙也就不管他了，長腿一邁，直接三格三格地往上跑，果然，空氣中有了那麽一些微弱的血腥味。

到了三樓以後轉頭一看，施雲就那麽筆直地站在不遠處，身旁還站了三個姑娘，她們都盯着門板不知道在看什麽。

沈遙晃晃悠悠地走了過去，一邊撩起警戒線鑽了進去一邊問道：“怎麽的呢？”

施雲轉頭看向他，也沒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她們面前那間寝室的門。

怎麽回事？四個人盯着還不夠，我也得來？

沈遙一邊琢磨着一邊扭頭去看，當場就愣住了，“這，這個？”

在那扇木制的門板上，竟然貼了張人臉，這張人臉較為完整，眼眶那兒還挂着幾條肉絲，嘴角處貼了透明膠帶，硬是扯出了一抹笑容，顯得愈發詭異，而人臉之下，還有着一片暗紅的血跡。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

“你們覺得是真的？”沈遙淡笑着出聲問道。

施雲愣了愣，緊接着，那三個姑娘的臉上也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你們是本校的學生？”沈遙又問道。

姑娘們面面相觑一會兒才點了頭。

“知道這張人皮仿的是誰嗎？”沈遙指了指門上的那玩意兒。

問起這個，三人的臉色似乎白了幾分，沉默了一會兒以後，才有一人回道：“仿的是我們室友。”

“室友啊？叫什麽？”沈遙又問道。

“叫記佳。”還是那個姑娘回道。

“四人寝，你們三在這，知道她去哪了嗎？”沈遙摸了摸下巴。

“她老是夜不歸宿的，我們哪裏能知道啊。”另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姑娘帶着些不屑回道，說完還瞥了瞥身旁兩個朋友笑了笑，還小聲嘀咕了一句，“自己在外面惹了什麽人，害的我們擔驚受怕呗。”

沈遙點了點頭，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你們不上課？”

“今天滿課呢，出門看到這個東西才留到現在的，要是知道是假的……”紮着高馬尾的那姑娘說道。

“行了，你們先去吧。”沈遙擺了擺手。

三人又面面相觑了一陣，這才抱着書走人了。

等到三人都消失在樓梯口的轉角處以後，施雲才開口道：“假的？”

“小姑娘好糊弄，你這把年紀了還是小姑娘不成？”沈遙回道。

施雲倒也沒有發作，也許是這會兒心情太壓抑了，“什麽人才會把一個小姑娘的臉皮撕下來……”

沈遙的眉頭也不自覺地皺起來了，“那誰知道呢。”

又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犯罪分子。

可是殺人就殺人，為什麽一定要把臉皮撕下來，又為什麽一定要貼到門上？這樣豈不是還很容易暴露自己？還是說只是貪圖快感。

“沈隊。”這時，施雲突然出聲喊道。

沈遙這才回過頭，卻見她的手正向斜上方指去，順着望過去，竟然是攝像頭。

于是乎沈遙立馬跑下了樓，直接沖向了宿管阿姨的值班室。

那是個年約五十的中年婦女，這會兒也有些如坐針氈，一看警察進來了，手就直打哆嗦，磕磕巴巴地問道：“警，警官什麽事？”

“我看你們樓道是有監控的，就想來翻翻。”沈遙說道。

“這……”宿管阿姨頓了頓，有些為難地避開了眼神，“警官，我們這樓浴室是公用的，有些姑娘經常洗完澡就不穿褲子，這監控也就沒開了……”

沈遙無奈了，用手捋了捋頭發，“那你們宿舍這個大門晚上會鎖的吧？”

“那個門是自動鎖的，平時學生都要刷卡才能進出。”宿管阿姨讪笑了幾聲，說完還指了指剛掏出校園卡的一名學生，“喏，警官你看，刷的就是那種學生卡。”

沈遙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這時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張胖臉，可不就是剛才還在殡儀館的金逸嘛，于是沈遙又回過頭讓宿管阿姨幫忙開個門，然後一行人才風風火火地進來了。

沈遙倒沒有跟着他們上去，煙瘾一犯實在忍不住，跑宿舍樓外一個小角落裏吞雲吐霧去了。

一個二十出頭的姑娘能得罪什麽人呢？

等抽完煙了，沈遙才拍拍手又往回走，剛走上三樓就看見有個姑娘正扒在樓梯口的牆邊往左邊偷瞄。

“欸。”沈遙輕輕喊了一聲。

可那姑娘還是被吓了一個抖機靈，有些僵硬地回過頭來看着他。

“吓到你了？抱歉啊。”沈遙趕緊道了個歉。

這姑娘雖說五官不算精致，看起來卻非常和諧，這會嘴巴一張一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于是沈遙就靜靜等着她組織好語言，結果，那姑娘就這麽跑了，留他獨自一臉茫然。

“怎麽了？”施雲這會兒才走了過來。

“沒。”沈遙笑了笑，“就一個學生，可能沒見過警察辦案。”

施雲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有通知下去搜索屍體沒？”沈遙問道。

施雲依舊只是點頭。

沈遙忍不住“咦”了一聲，“你怎麽回事？”

“啊？”施雲轉頭看他，“沒事，就是想起來我以前大學的時候。”

“懷念自己的學生時代啊？”沈遙笑了笑。

“不懷念，如果可以的話，我選擇失憶。”施雲皺起了眉頭。

一下子，沈遙就想起了剛才那三個姑娘說的話。

“其實，我覺得她們并不在意那張臉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當然，我是從擔心程度的角度來說。”施雲說道。

沈遙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讀大學的時候大多都是一個人，基本都在為自己的學費生活費拼搏着，也就偶爾和室友一起吃個飯打個球。

“去行政樓？”沈遙問道，“還得聯系一下這孩子的父母...”

“好。”施雲應了一聲，然後就邁開步子朝外頭走。

宿舍樓離行政樓并不遠，走個三四分鐘就能到了。這樓總共四層，紅牆灰瓦，走的是複古風，極具文藝氣息。

“你好，我想問一下校長辦公室在哪？”沈遙拉住一位即将擦肩而過的老師問道。

“四樓。”那位老師似乎也有急事，應了一句以後就快步走了。

“謝謝啊！”沈遙只好沖着人家的背影喊了一聲。

那老師倒還揮了揮手示意他不用客氣。

上了四樓以後往左就是校史陳列室，往右則是校長辦公室。

兩人面面相觑，然後由沈遙同志上前敲門，不一會兒裏頭就傳來了一道聲音，“請進。”

沉重的紅木門發出了吱呀聲，緩緩地開了。

“二位是？”校長戴着老花眼鏡，眼睛還是忍不住微眯起來。

兩人同時掏出了警證。

“兩位警官...有何貴幹吶？”校長站起了身，領着他們到沙發上坐下。

“校長好，今天早上警局接到貴校學生的報案電話。”說着，沈遙還頓了頓，“我們在翠雅一棟發現了一張剝離較為完整的...人臉。”

“人...人臉？”校長驚訝地問道，“警...警官，人臉是怎麽回事？是...玩具嗎？”

“不，那确确實實就是人臉，所以我們來找您是希望您能夠聯絡一下被害者的家屬，以及提供一些相關信息以協助調查。”沈遙回道。

校長的臉色變的一片煞白，身子晃了晃，最後把手扶在了面前的茶幾上。

見他這樣，施雲趕緊替他倒了杯水。

“謝謝警官。”校長接過茶杯以後勉強沖她笑了笑，“警官...那孩子...叫什麽，已經确定...”

“名字叫記佳，屍體目前還沒有找到。”沈遙回道，“看人臉的完整程度，還活着的概率不大……”

“不大是，多大？”校長抱着最後一點希冀問道。

沈遙琢磨了一會兒，“百分之，五吧。”

施雲忍不住轉頭看了看沈遙，他的神情和平常并沒有太大變大，看起來仿佛內心毫無波瀾。

校長面帶痛色，忍不住皺眉，嘴也癟了起來，一個剛才看起來還十分健朗的老人，這會兒才顯露出了漫漫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

“家長那邊，我會聯系的，麻煩兩位警官了。”校長輕聲說道，“這件事……希望二位……”

沈遙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見兩人要走，校長也起身來送。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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