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芳澤無加
李令嬿閉門思過三日之後, 帶了自己親手抄寫的五十份《女誡》前去世安堂向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見了她,随手翻了翻她抄寫的那一沓紙,不輕不重的敲打了她幾句,随後就讓雙紅尋了一支金累絲桃花簪子出來給了她,又握着她的手, 溫和慈愛的說了一番祖母這樣做也是為了你好,你心中不要埋怨祖母之類的話, 總之就是恩威并施了。李令嬿自然也眼含水光的說孫女明白祖母的苦心之類。又對老太太說的其他一些話也甚為乖巧的應了,随後再在她那裏坐了一會,就起身作辭, 退了出來。
而等一出世安堂的院門,李令嬿就無聲的冷笑了一下,将手裏裝着那支金累絲桃花簪子的小匣子遞給了青桐, 吩咐着:“我們去漪蘭院。”
青桐應了一聲,雙手接過了匣子。
等主仆二人到漪蘭院的時候, 就見孫蘭漪正抱了李惟華坐在臨窗木榻上, 母子兩個人一問一答的, 場面極其的溫馨。鳴月和奶娘站在一旁伺候着。
見李令嬿過來了, 孫蘭漪就将懷裏的李惟華交給了奶娘,吩咐她抱着少爺到院子裏去玩耍一會。又讓李令嬿坐,問她:“這幾日你可還好?”
孫蘭漪原就是個不怎麽愛出門的性子,更何況老太太一早就吩咐下來了,李令嬿她們三人閉門思過的期間,任何人不得去探視的, 所以雖然孫蘭漪心中也擔憂,但到底也沒有去蒹葭苑看望過她。
李令嬿點了點頭:“還好。”
小丫鬟拿了茶上來,李令嬿接過,垂頭慢慢的喝着裏面的茶水。
孫蘭漪見她穿了淺藍色領口袖口繡蘭草紋樣的對襟上襦,白紗細褶裙,素淡雅致。又見她薄面微腮,體态輕盈,下巴見着較前些日子仿似又尖俏了些。
心中一軟,她忍不住的就傾身過來,擡手撥了撥她頭上如意雲頭步搖上面垂下來的珍珠流蘇,嘆道:“嬿兒,好好兒的不争不搶豈不是好?你信娘一句話,縱然你是庶女,可依着你爹爹現如今的官職,還有他對你的寵愛程度,往後在你的婚事上面他必然不會委屈了你。”
李令嬿心中一震。
她将手中的蓋碗放回了手邊的花梨木螺钿炕桌上,擡起頭看着孫蘭漪,一臉平靜的說着:“嬿兒不明白娘說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孫蘭漪就輕嘆了一口氣:“嬿兒,娘記得你是會水的。”
只這一句話就夠了,旁的就再不必說了。若說多了,反倒會傷了母女情分。
李令嬿聞言,瞳孔微縮,雙唇輕抿,然後她也沒有再辯駁什麽了。辯駁了也沒用,她知道孫蘭漪也是極聰明的一個人。若是她願意,十個周氏也被她從太太的位子上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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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李令嬿心中不甘的就正是這一點。
就好比明明是滿懷都抱了價值連城的夜明珠一樣,原是可以過的很好的,但孫蘭漪卻是極不稀罕的将那些珍貴的夜明珠全都當做石頭一樣的給扔了,而自己依然甘願過那樣清貧的生活。
她是清貧了,那身為她的女兒,自己也就只能一直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庶女了。
李令嬿心中情緒翻滾,面上卻不顯,只是問她:“娘可知曉,外祖父已經被皇上授予左副都禦史一職了嗎?”
孫禦史被流放之前的官位是正四品的左佥都禦史,但現下的這個左副都禦史卻是正三品,官位是較以前上了一個臺階。
“這事你爹爹已同我說過了,”孫蘭漪的聲音平靜的很,“我知道。”
“那娘你可知道,廣平侯府已經上門向祖母和爹爹求過親,要聘了四妹做他們侯府的兒媳婦?”
孫蘭漪瞥了她一眼,随後轉過頭,聲音依然平靜:“這事我也聽丫鬟提起過。”
“那娘你還能這樣的無動于衷?”李令嬿的聲音忽然就大了起來,也尖銳了不少,“娘,我才是爹爹的長女,四妹的排行是在我之下的,可現下廣平侯府過來求親,求娶的卻是她。娘,我身為爹爹的長女,我的臉面何在呢?而且剛剛你說,依着爹爹現如今的官職,還有他對我的寵愛程度,往後在我的婚事上面他必然不會委屈了我,可再不委屈,我的婚事能有四妹的好?”
孫蘭漪沒有說話。
李令嬿心中意難平。這幾日的折辱也在這一刻全都發洩了出來:“我有什麽比李令婉差的?不過是比她差了一個嫡女的身份罷了。所以李惟元也好,淳于祈也好,他們一個兩個的眼中就只有她。再有梁豐羽,更是心心念念的要将他的婉妹妹娶回家。但誰是傻子呢?若非爹爹現下是戶部右侍郎,大哥和二哥今科會試都中了進士,廣平侯和廣平侯夫人會遣人上門來求親?可明明我也是爹爹的女兒,兩位兄長的妹妹啊,而且現下我外祖父還是左副都禦史,論到家世背景,相貌才情,我哪一樣比李令婉差了?只有比她強的。可是就因着她是嫡出,我是庶出的緣故,我就要凡事都低她一頭?娘,我不甘心啊。你為什麽,為什麽不争啊?明明爹爹對你那樣的寵愛,你說的話他決不會不聽。而且我看祖母的意思,早就嫌着太太了,也想要和外祖父攀親家的,不然剛才她也不會對我言語溫和,還給了我一根金累絲桃花簪子了。娘,但凡只要你稍微的争一争,哪怕就是在爹爹面前開個口,這事就能成了的。這樣極輕便的一件事,成了,于你,于我和弟弟都是有極大的好處的。不然往後你要讓外祖父怎麽同人說起你呢?自己的嫡女卻與人做了個妾?再有弟弟和我,我們一輩子的前程可都在你的那一句話裏面了。”
孫蘭漪依然沒有說話。
李令嬿說的這些她不是不知道。其實她也是個有自己驕傲的人,又何嘗願意給人,而且還是李修柏這樣的人為妾?可當年,李修柏救了她之後,卻也就相當于軟禁她了。她是懇求過他放自己離開的,她想去找淳于德。她相信自己的父親是被冤枉的,她也相信淳于德是不會不管她的,她可以請淳于德幫忙查清她父親的事,洗刷她父親的冤屈。可是李修柏不放,他甚至還對她……
孫蘭漪閉了閉眼。
她不是沒有尋過死。可後來被人看的極緊,想死也死不成了,還懷了李令嬿。心中又總還想着能有家人團聚的那一日,所以這些年便這樣茍延殘存了下來。
對于李修柏,她是感激他救了自己的命,可也怨他不顧她的意願要了她的身子。而且她私心裏是瞧不上他的,所以這樣的一個人,有哪一點值得要她去争做他的妾還是妻了?她是不屑的。
可現下看着李令嬿這樣的難過,又聽她這樣說,孫蘭漪只覺得內心極其的掙紮。
但片刻之後,她還是長嘆一聲,低低的道:“嬿兒,我不能。”
李令嬿睜大一雙眼看她。
“若我争了,太太怎麽辦?你是要讓你爹爹休棄了她,還是如何?她沒有兒子,娘家又沒有人,若你爹爹休棄了她,她還有什麽出路?再有四姑娘,因着你想當嫡女,所以便要傷害她?嬿兒,這不行,娘做不出這樣的事來。”
“所以娘你就忍心看我和弟弟一輩子都擔着庶出子女的名聲?”李令嬿的眼中含了淚,聲音都在發着顫,“旁人的娘都在拼命的為着自己的子女争取最好的,可為什麽你就要這樣的忍讓?娘,你有為我和弟弟考慮過嗎?”
“嬿兒,”孫蘭漪伸手想要來握李令嬿的手,但卻被李令嬿給躲開了。孫蘭漪又輕嘆一聲,随後才道:“哪個做娘的不盼着自己的子女好?娘也願意為你和你弟弟的前程去争,可這前提是不傷害到其他的人。但現下,我若去争太太的那個位置,那可就傷害了太太和四姑娘了。她們兩個都是純善的人,這樣的事,我做不出來。”
李令嬿便哭了,珠淚滾滾而下。可她偏生的上齒緊咬着自己的下唇,竭力的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孫蘭漪看着她這樣,心中也覺難受。
“嬿兒,”她的聲音放的極輕柔,“你和你弟弟的事,這些日子我也想過了。等再過得幾日,娘會帶了你和華兒去見你外祖父外祖母他們。我現下這個樣子,我也曉得是丢了他們的臉面,是不奢望他們還會認我這個女兒的。但我會求着他們認了你和華兒的。往後有他們照應着,再有你爹爹對你們也寵愛,你和華兒雖然是庶出的身份,但也必然不會過的太差。”
但李令嬿只哭着,不說話。
便是外祖父和外祖母願意幫她又能怎麽樣呢?她始終是姓李,不是姓孫的,旁人哪裏會曉得這裏面的這許多實情呢?必然還是先打聽她到底是個嫡出還是庶出的。
但現下李令婉做妹妹的已經訂了婚事,她這個做姐姐的反倒還是這樣無人問津,李府裏的丫鬟仆婦不要笑話她的?她要強了這麽些年,自問自己什麽都不差的,可自打回京之後卻要受這樣多的折辱。若早知有今日,那她寧願他們一家子在杭州永遠都不要回來的。
李令嬿雙手掩面,哭着跑了出去。孫蘭漪見了,只覺心中有刀子在紮着一樣,極其的難受。
奶娘這時抱了李惟華近來。孫蘭漪一見李惟華的右手裏抓了一把松仁粽子糖,便說奶娘:“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少爺還小,現下不能給她吃堅果,粽子糖幾類,怎麽你就是不聽?”
奶娘就期期艾艾的回答着:“是,是老爺說可以給少爺吃這些,奴婢才,才敢給少爺吃的。而且這松仁粽子糖還是老爺特地的買了帶回來的,說是京城做糖做的最好的那家鋪子買的。”
孫蘭漪正在為着李令嬿的事煩心,現下又聽得奶娘這樣說,一時只覺得心裏越發的煩了。
但暫且她也顧不到這方面來,所以只是說得一句:“往後再不可給少爺吃這些。”便沒有再說其他的,而是揮手讓奶娘抱着李惟華下去了。
可奶娘是不聽的。一面抱着李惟華下去,她口中一面還在咕咕哝哝的說着:“可是老爺說可以給少爺吃這些的,而且這松仁粽子糖還是老爺自己買回來的。若我不給少爺吃,老爺還要說我自己嘴饞吃了,我哪裏敢不給少爺吃呢?”
口中咕哝着,随後又塞了一粒松仁粽子糖到李惟華的口中去。
仲夏已過,天氣漸熱,李令婉坐在李惟元小院葡萄架下面的石凳子上,彎着身子趴在石桌面上,頭枕着胳膊,昏昏欲睡。
今兒她穿的是粉襦白裙,左手腕上又攏了一只翡翠镯子。那镯子成色極好,一汪碧水似的綠,越發的襯得她皓腕如雪了。
李惟元原是坐在石桌對面的石凳子上看書的,這會見她雙目閉着,呼吸清淺,曉得她是睡着了。
夏風溫熱,輕卷起她發髻上挽着的淺藍色發帶,還有鬓邊幾縷散亂下來的青絲。李惟元見了,便微微傾身,一手執書,一手卻将她鬓邊的那幾縷發絲輕柔的給她別到了耳後去。
手指無意之間觸到了她瑩白如玉的臉頰,李惟元只覺觸手軟滑柔膩一片。他心中猛的一軟,便再也不想離開了,手指只憐惜輕柔的在她的臉頰上慢慢的游移。
又見她睡的正香,雙頰暈了一層淺紅,李惟元忽然就覺心中一陣酸軟,竟是再也忍不住,俯身過去就輕輕的親吻着她的臉頰。随後雙唇更是緩緩的下移,一下子就含住了她的雙唇。
但縱然李令婉現下睡的熟,李惟元也不敢動作過大,怕會驚醒了她。所以他便只是伸舌,悄悄的描繪着她的唇形,又輕輕的吮吸着她的雙唇。
柔軟粉嫩的雙唇,含在口中,讓人上瘾着迷,恨不能永遠都不要放開才好。
李惟元只覺自己的呼吸漸漸的加重了起來,一顆心更是激蕩不已,擂鼓一般,簡直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忽然,他見李令婉長而彎的睫羽微微顫動,竟是要醒的意思。
他心中一驚,立時就直起身來,離開了她的雙唇,複又在石凳子上坐好,微微垂頭,裝作看書的樣子。但胸腔裏的一顆心還是在不住的震顫着。
眼角餘光看到李令婉睜開雙眼,正擡起了頭來。顯然她剛睡醒,人還有些懵,目光有些茫然。但很快的她目光便又清明了起來。
“哥哥,”她開口問他,“我睡了多長時候了?”
李惟元在想,看她這個模樣,應當沒有察覺到他剛剛偷親她的事。于是他心中略定,擡頭來看她。
就看她白皙柔嫩的臉頰上有被衣袖子壓出來的淺淡印子,雙唇因着剛剛的親吻而水光潤滑。
剛剛才安穩下去一些的心中又起躁動,他有些慌亂的別過頭,不敢再看她。
“沒有多少時候,”他回答的含糊。又問她,“你昨晚沒有睡好?有什麽煩心事?”
李令婉确實是有一些煩心事。
一來是前兩日李惟元對她的那态度。被人用力捏着下巴的感覺總歸不會很爽,但又想着他平常對自己都那樣的好,那日不過是以為自己喜歡上梁豐羽了,要嫁人了,所以才會一時失控,事後他也道了歉。而且最關鍵的是,他現在日漸強大了,自己沒法子不原諒他。一只老鼠怎麽膽敢在貓的面前倔強?除非是她不想活了。但就算原諒了,心裏總歸還是會有些疙瘩的。而這二來,這幾日她估摸着了下原書裏的時間線,現下孫禦史應該進京了,而且皇帝應當也給了他左副都禦史的官位,只怕這會老太太和李修柏已經極力的想要孫蘭漪上位,好去攀孫禦史這個親家了吧?不然這幾日老試着是太太不會幾次叫了孫蘭漪過去,态度溫和的同她說話的。
這個事情在李令婉的心中反複了幾天,但是很可惜,她壓根就沒有想到什麽有效的解決辦法。
現在聽到李惟元問,李令婉想了想,覺得這事她或許是可以問一問李惟元的意見的。
既然選擇信任他,那就要一直信任他。
于是李令婉就身子湊近過來一些,輕聲的說道:“哥哥,我這幾日聽得府裏有丫鬟仆婦說蘭姨娘其實是個大家門戶出來的女兒呢。她的父親,就是前些年卷進了王大人案子的那位孫禦史。不過聽說這位孫禦史的案子已經被平反了,還是皇帝親自給平反的。還說這位孫禦史現下已經回了京,皇帝還升了他的官呢。怎麽辦啊哥哥,蘭姨娘的娘家這麽厲害,可我娘的娘家是一個人都沒有了,而且父親還那樣的喜愛蘭姨娘,一點都不喜歡我娘,他們會不會休棄了我娘,讓蘭姨娘做太太啊?”
李惟元看了她一眼。
這樣絕密的事,府裏的丫鬟和仆婦怎麽會得知?必然是這小丫頭心中一早就知道這事,所以這會假托了丫鬟仆婦之口來說了而已。
可心中到底還是很高興的。因為他覺得李令婉都已經這樣的依賴他了,他不過随口一問,她就能将這樣的煩心事都告訴他。
不過李惟元心中也有幾分詫異。
年前李修柏他們初回來的那日,他在一旁冷眼見孫蘭漪的舉止言談甚為的端莊大方,心中便猜測她應當是大戶人家之女,但沒想到她的家世竟然是這般的雄厚。
略想一想李令嬿的年歲,再想一想孫禦史獲罪的時間,李惟元心中已大致的猜測出了孫蘭漪為何會給李修柏做妾的事。
至于解決辦法,他伸手輕拍了拍李令婉的頭頂,笑道:“這事簡單。你莫慌,今日我就能給你解決了。保管往後他們再不會有要扶孫蘭漪為正室的念頭。”
“真的?”李令婉大喜過望。
李惟元看着她這樣,止不住的唇角微翹:”自然是真的。哥哥什麽時候騙過你?”
李令婉高興的同時,又覺得,自己想了好幾日依然一點頭緒都沒有,可李惟元不過這樣的略想一想,立時就說這事簡單,今兒就能給她完美的解決掉,這種智商上的碾壓,真的讓人覺得好挫敗啊。
不過她還是很想知道李惟元到底會用什麽法子打消老太太和李修柏心中的這個念頭。
但其實李惟元壓根就沒有去管李修柏是什麽念頭,他只是想直接去找老太太。
縱然李修柏現下做到了戶部右侍郎的位置,但只要他一日是老太太的兒子,那他就必須要聽老太太的話。而且他知道老太太是個強勢,喜歡掌控人的性子,但凡只要她決定了的事,那必然是容不得李修柏反抗的。所以只要他說服了老太太,那李修柏自然就不用他去煩心了。
因着想知道李惟元到底會用什麽法子解決這事,所以李令婉在李惟元這裏待了一整日。但一整日也沒見李惟元有什麽布局,或是有什麽動作,而是一直施施然的在看他的書。偶爾同她說幾句話。中間還說想要考較她近來字練的如何,讓她抄寫了一首詩。寫完之後又嫌寫的不好,自後親握了她的手,幾乎是一筆一劃的引着她寫完了那一整首詩。
等到兩個人用完晚膳之後,李惟元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這才同李令婉說着:“我去祖母那裏一趟,你等我回來。”
李令婉點頭。又擔心他,所以就囑咐了一句:“哥哥,你要小心啊。”
李惟元笑着望了她一眼,吩咐謹言打了燈籠在前面照路。
一路到了世安堂,小丫鬟對他行了禮,叫了一聲大少爺,随後伸手打起了簾子,請他入內。
他現下已入翰林院,六品的官職在身,這李府裏是再沒有敢小瞧他的人了。
老太太剛用完晚膳,正坐在明間的羅漢床上喝茶。李惟元走過去,對老太太躬身行禮,叫了一聲祖母。
老太太将手裏的蓋碗放到手邊的炕桌上,擡眼看他,語氣溫和的又問他:“你這時候怎麽過來了?可是找祖母有事?”
前些年老太太雖然也對他好,但還是流于表面的。不像現下,李惟元進了翰林院,這樣大的出息,她做祖母的終于覺得自己的這個孫兒好了。不過有時候想起李惟元出生的時候老太爺就一跤摔死了,還有當年大覺法師對李惟元的批語,老太太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李惟元不答,而是目光看了看屋內的一衆丫鬟。
老太太會意。李惟元這是有話要同他說呢,而且只怕還是較為機密的話。于是她便吩咐着屋內的一幹丫鬟:“我暫且不用你們伺候了,你們先下去。”
幾個丫鬟應了一聲是,随後便轉身退了出去。臨走的時候還自外面将兩扇槅門關了起來。
老太太這才望向李惟元,和藹的問他:“你有什麽話,現下可以說了吧?”
李惟元卻是沒說話,而是直接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