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胡寡婦從屋裏出來, 去櫃臺上去尋正算賬的老板娘, 東拉西扯的說了些家常, 正想着怎麽引到剛那姑娘身上,不想老板娘倒先憋不住問了起來:“剛瞧見你們兩口子在外頭跟人說話來着。”
胡寡婦心中一喜忙道:“老板娘說的是剛才外頭那個姑娘啊。”
老板娘道:“原來你們兩口子不知她是誰啊?”
胡寡婦:“老板娘認得不成?”
老板娘得意的道:“別認真不見得能認得出這位,可偏偏我有造化,上回去榮昌號碰上過這位一回, 這位可是了不得貴人。”
胡寡婦:“瞧着不像啊。”
老板娘:“你知道什麽,那是人家低調,你可知道謝家嗎?”
胡寡婦:“你說的若是定國公府的謝家, 自然知道。”
老板娘點點頭:“這就是了, 剛那姑娘就是謝府唯一的一位千金小姐,排行第十, 取名謝阿十,嫁的是咱們大晉的大将軍王睿王殿下,聖上賜婚, 太太上皇宣旨, 宣平候做的大媒,老國公爺才勉強應下了這門親事, 聽說他們彼此情投意合,是百年難遇的一對佳偶, 可惜老天不開眼,蒲城一戰,睿王殿下戰死沙場,阿十小姐捧着靈牌大婚, 如今一個人守着偌大的王府,這麽年輕也不知什麽年月熬到頭呢。”
胡寡婦聽了這番話真恍如晴空霹靂一般,魂兒都沒了一半,忙匆匆尋個借口走了,回了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醜驢,這回可出大事了。”
醜驢見她臉色煞白,忙把茶遞在她手裏,胡撸胡撸她的胸口:“別怕,別怕,天塌下來,還有你男人頂着呢。”
胡寡婦推開他的手:“這次你可頂不住,你可知剛那姑娘是誰,她就是國公府的千金小姐,大将軍王的王妃。”
醜驢:“原來她這麽有來頭啊,就算再有來頭,跟咱們也沒幹系啊,你怕什麽?”
胡寡婦:“你可知她叫什麽,她叫謝阿十。”
醜驢愣了愣:“這個名怎麽跟咱家阿十大兄弟一樣呢。”
胡寡婦拍了他的腦袋一下:“你傻了,忘了阿十什麽都不記得了嗎,怎會記得自己的名兒,先頭我還覺得奇怪,如今想想,必是心裏愛極了才會連自己的名兒都不記得,卻記得別人的名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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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驢這會兒明白了過來:“剛那姑娘是謝府小姐,大将軍王的王妃,這麽說,咱家阿十大兄弟,莫非就是大将軍王?怎麽可能?大将軍王不戰死在蒲城了嗎,這件事兒大晉誰不知道,大喪都過去半年了。”
胡寡婦:“你想想,當初你是在蒲城把人撿回來的,日子可正對的上。”
醜驢:“對了,你還記得不,阿十大兄弟懷裏藏着那副美人畫,我剛還說怎麽瞧着那姑娘有些眼熟呢,這會兒想想,可不就是那畫上的美人嗎。”
胡寡婦:“是啊,我也瞧着那姑娘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你這一提倒想起來了,還真是那副畫。”
醜驢:“這麽說,阿十大兄弟真是咱們大晉的大将軍王了,咱們兩口子竟然救了大将軍王,這往後還不吃香喝辣的過一輩子啊哈哈哈。”
沒笑夠呢就被胡寡婦踢了一腳:“還笑呢,你也不想想,咱們大晉的大将軍王可就快成北狄的驸馬爺了,你可別忘了,咱們這一包袱的金銀可是那北狄的達萊公主賞賜的。”
醜驢:“要不,咱還是把這些金銀還回去吧,阿十大兄弟若真是咱們大晉的大将軍王可不能做北狄的驸馬爺。”
胡寡婦點點頭:“我也這麽想,只是,這金銀達萊公主既然賞下了,咱們怎麽換回去啊。”
醜驢:“這麽着,明兒北狄新王不就進京了嗎,進了京必會住在驿館之中,到時咱們直接去驿館見阿十大兄弟,把這事兒說明白了,再把銀子還給達萊公主不就得了。”
胡寡婦:“說的簡單,你也不想想,阿十那個性子,是咱們說就能信的嗎,不瞞你說,我如今想想他那張冷臉都發憷,他可什麽都不記得了,如今平白多出來個媳婦兒,他能認嗎?”
醜驢:“那就是他們的事兒了,咱們兩口子可管不了。”
胡寡婦一想也是,說到底,他們兩口子都是救命恩人,就算一時貪財拿了達萊公主賞賜的金銀,不也換回去了嗎,将來就算大冰塊記起來,也不應為難他們,至于那個美人他想不想的起來就是他們自己的事兒了,跟自己和醜驢沒幹系。
想通了也就放心了,兩口子去對面吃了兩碗面,又去逛了逛街景,入夜方回客棧睡下不提,且說阿十,拿着荷包回了王府, 想起之前跟冰塊男的種種兒,心中難過非常,提了一壺酒,去了馬廄。
大黑看見她興奮的打了個響鼻兒,阿十摸了摸大黑的腦袋,仰脖喝了一口酒:“大黑你說他還會不會回來,這真是我的奢望嗎,他真的丢開我走了,他明明答應過回來娶我的,他說舍不得我,難道這些都是他騙我的話嗎,這個荷包是他從不離身的,為什麽會在別人手裏?”
大黑馬腦袋在阿十手上蹭了蹭,阿十嘆了口氣,把酒壺裏的酒倒了些拌在草料裏,大黑高興的叫了一聲,低着腦袋去吃馬槽裏拌了石榴酒的草料,不一會兒吃完了,伸着馬腦袋來夠阿十手裏的酒壺。
阿十拍開它的腦袋:“這是他臨出征前特意釀的石榴酒,他釀酒的手藝八哥都服氣了,只可惜時間匆忙,釀的不多,我有貪酒,如今沒剩多少了,吃光了可就沒了,你還是省着點兒吧,吃點兒解解饞就得了。”
大黑哪裏肯,仍伸着馬腦袋過來,舔阿十手裏的酒壺,阿十沒轍只得又倒了一些在馬槽子裏,大黑才滿意足的吃去了。
阿十搖搖頭:“你還真霸道,跟你主子一樣。”說着靠着馬廄的柱子坐了下來,喝了口酒,擡頭看了看,春夜寂寂,朗月繁星,這樣的夜,若是有冰塊男在該多好,他會給自己講他小時的事,學藝的事兒,在外游歷的事,外人都說他不善言辭,可在自己跟前兒,他卻有說不完的話。
他偶爾會埋怨自己生的太晚,以至于他們認識的有些晚,蹉跎了許多年大好光陰,所以,以後得加倍補回來,這些話言猶在耳,可他的人卻杳然無蹤。
或許,自己可以去夢裏質問他為何食言?想着閉上眼靠在柱子上睡了過去。
王順找遍了整個王府都未找到阿十,末了想起大黑,跑來馬廄,果然在這兒,大黑看見王順叫了一聲,大舌頭去舔阿十的臉。
就算阿十是睡神轉世這會兒也醒了,睜開眼推開大黑的長馬臉,看見王順一臉着急,不禁道:“可是出了什麽事兒?”
王順:“王妃主子,可不好了,趙勇幾個昨兒還好好的,我還說不會生事兒了,不想今兒一早就不見影兒了,今兒可是北狄新王進京的日子,奴才琢磨着趙勇幾個是去找北狄新王的麻煩了,北狄新王進京朝拜是國家大事,若是讓趙勇幾個給攪合了,就算是咱們睿王府的人,只怕也不成。”
阿十蹭的站了起來:“我去瞧瞧。”拍了拍大黑,翻身上馬出了王府城外而去。她知道小粘糕兒會在城外十裏亭迎接北狄新王的王駕,以彰顯大晉泱泱大國的氣度,只不過蒲城一戰,兩國兵将均死傷無數,這份血仇沉在骨子裏,并非一朝一夕能化解的。
所以皇上讓小粘糕出迎,也是想緩和一下兩國兵将緊張的氛圍,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沖突,但是趙勇幾個可不管這些,九哥說過,在蒲城的時候若不是九哥死命攔着,這幾個人非得跑去北狄給睿王報仇雪恨不可。
如今北狄新王進京,這幾人如何能咽下這口氣,阿十不反對他們找北狄的麻煩,但得分場合,說白了,得師出有名,以過往的經驗,舉凡這種番邦國主來朝,必會有比試 ,到時候盡可以名正言順的收拾他們,既不會影響兩國邦交又出了一口惡氣,也不會牽連趙勇幾個。
阿十緊趕慢趕終在北狄新王的車隊尚未到十裏亭把趙勇幾個攔下了,趙勇幾個能不理會王順,對阿十卻是言聽計從。
只得歇了心思,懷玉不滿的道:“趙老大,你昨兒不是說今兒要給北狄人一個下馬威嗎,讓他們知道咱們大晉不是好惹的,怎麽人還沒來,你就蔫兒了。”
阿十皺了皺眉,一伸手扭了他的耳朵:“你小子是嫌天下不亂啊。”
“哎呦,疼,疼……”
阿十放開他,這小子忙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嘟囔:“這是趙老大說的,也不是我說的,幹嘛擰我的耳朵啊。”
阿十瞪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是沒事兒找事兒。”
正說着,懷玉指了指後邊:“嚯,那是誰啊,這麽威風。”
阿十回頭看過去,趙勇幾個忙拖着懷玉跪下磕頭:“參見太子殿下。”
太子下了車駕走了過來,驚喜的道:“阿十,真的是你,剛遠遠的瞧着,我還當瞧差了呢,我這些日子忙也沒得空去找你,你怎麽也不進宮來看我。”
阿十掃了眼後頭的官員:“這裏可不是說這些的地兒。”
太子拉了阿十的手:“既來了,就陪我在這兒說會兒話吧。”
阿十剛要說不妥當,那邊兒北狄的車隊已經過來了,自己這會兒再走,更不妥當,便站在阿徹身後,想先把這會兒混過去再說。
眼瞅這北狄新王的王駕到了近前,卻不想變故陡生,大黑不知怎麽了,忽然嘶鳴一聲,撒開四蹄沖北狄的車隊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