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郁喬也說不清楚為什麽會回來。
她離開的時候就打定了主意抛下秦恒。這人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只有他死了才能真正的永絕後患。
現在他身受重傷,植入身體裏的定位器也弄丢了,他的部下甚至是全帝國的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
所以他無論是葬身獸腹還是被過往貪婪的狩獵者殺害抑或是活生生餓死,都跟她沒有任何的關系,就算有一天這事暴露,也算不到她頭上。
她以為自己的良心早就被狗吃得丁點都不剩了,但沒想到仍會覺得良心不安,最後竟不由自主地走了回來。
罷了,這人到底給過她純粹的善意,她就權當回報他的贈衣之情,至于以後,他若不仁,她便不義就是,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郁喬蹲身,手掌接近秦恒的傷口,柔和溫暖的白光從她的掌心逸出,飄到傷口上,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愈合結痂。
秦恒感覺到一股陌生的力量竄入體內,身體裏的暗傷快速修複,好像是泡在溫泉裏,通體舒暢,說不出的舒服。
他緊繃的肌肉放松下來,抿嘴說了一句:“謝謝。”
他不是傻子,郁喬對他的态度始終很保留。她一開始并不願意給他療傷,哪怕他已經知道她的精神力具有治療屬性。而等知道陶铮他們不會來救他,外界認為他已經死了之後,她甚至想殺了他滅口。
雖然這殺意只是那麽一瞬,但還是被秦恒捕捉到了,所以她說要去找食物時,秦恒心裏是松了口氣的。
只是不知她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
郁喬不知道秦恒的懷疑,看他的傷勢已經好去了大半,便收回了手,站了起來,疏離地說:“外傷已經好了,內傷也修複得差不多了,至于精神力,我也愛莫能助,你自己慢慢恢複吧。”
秦恒也站了起來,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目光在郁喬的臉上轉了轉,喉頭湧動。
郁喬怕自己會後悔變卦弄死他,刻意忽略了他的欲言又止,扭頭就走。
“等一下!”秦恒的聲音艱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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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喬回頭:“有事?”
他們已經撕破了臉,隔閡已生,雖談不上是敵人,但也絕不是朋友。她也犯不着給他好臉色。
“現在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我會替你保守秘密。”秦恒邊說邊拿出那顆壓縮高能反原子,然後把它裝進一個密封的盒子裏,遞給了郁喬,“拿着,若是有一天我失信了,它可以幫你報仇。”
郁喬完全沒想到他會把這顆反原子給她,要知道這東西可是足以毀滅一個星球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留在她手裏太不保險了。
她被震懵了,久久沒回過神來。
見狀,秦恒揚了揚手裏的盒子提醒她:“發什麽愣,拿着啊,收好了,不然炸了你自己也跑不掉。”
郁喬深呼吸了一口氣,顫顫巍巍地接過反原子,用難以置信的口吻道:“你真的把這東西給我?”
秦恒笑了:“怎麽,不想要?”
開玩笑,保命神器,傻子才不要呢。郁喬立即把盒子收了起來,忍不住又問:“你就不怕我哪天用這東西為非作歹?”
比如打個劫,或者沖天一怒炸死一星球的人什麽的。世事難料,誰也不能保證絕對沒有那一天。
“我相信你!”秦恒眼神誠摯地看着她,認真的說。
媽蛋,你相信我,可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怎麽辦,這下都不好意思幹壞事了,郁喬覺得她完全是被秦恒套路了,這下她不但相信秦恒會替她保守秘密,而且心裏還羞愧得慌,莫名地生出一種對不起他的感覺。
果然糖衣炮彈是腐蝕瓦解意志的最佳利器。
郁喬強忍住心裏的不自在感,翻了個白眼送他:“那還真是謝謝你了。”
兩人之間的氣氛奇異地緩和了下來,原先的那種劍拔弩張不知何時消弭于無形。
見狀,秦恒随即打蛇随棍上:“你還沒合适的去處吧,我誠摯地邀請你加入帝國衛隊。”
“沒興趣。”郁喬撇了撇嘴,一口拒絕了他。她野慣了,可受不了枯燥乏味紀律嚴明的軍旅生涯,“你幫過我,我救過你,抵消了,以後我們互不相欠,就此別過。”
說完,揮揮手,大踏步走進了幽深的森林裏。
看着她潇灑的背影,秦恒的漆黑的瞳仁裏浮起一抹笑,還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姑娘。
***?
人牙的本部被端,這事很快上了星網頭條。
層出不窮的記者蜂擁到北都星,以往清冷僻靜毫無存在感的北都星瞬間成了全帝國的焦點。
游客、失蹤者的家屬、冒險者、政府工作人員……把北都星的港口擠了個水洩不通。
人群中有兩個相貌三分相似的一老一少帶着随從跟着人流下了飛船,坐上了懸浮車。
上了車,年輕人摘下墨鏡,傲慢的眼睛穿過透明的玻璃窗,掃向地面上一望無際的森林,嘴裏滿是嫌惡:“這地方也太破了,三叔,你說安佳茹那丫頭腦子是不是不正常,好好的千金小姐不當,跑到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做最低級的狩獵者。”
中年男人,也就是安家老三安弘平睜開眼,眸光懾人,盯着他:“彥清,是你要跟來的,我希望你待會兒謹言慎行,要知道,今非昔比,佳茹不是以前的佳茹了。”
這是明晃晃地警告他待會兒不要得罪安佳茹。
安彥清心有不忿,他身為安家這一輩唯一的男丁,自小就得寵,因此一向不怎麽把家裏的姐妹放在眼裏。無奈,安弘平最後一句話說得對,安佳茹不是以前那個任他捏圓搓扁的安佳茹了,他不能忘了此行的目的。
想起臨走時父親的囑咐,安彥清收起心裏的不平,恭敬地說:“三叔教訓得是,我知道了。”
安弘平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一點你應該向你妹妹學學,她一直都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
安彥清面做恭聽狀,心裏卻極不屑,他那妹子就是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牆頭草,一點個性都沒有。
兩個小時後懸浮車在狩獵者營地裏停下。
安弘平一行下了車就發現獵者營地裏已經戒嚴了,不允許任何人進入森林,包括媒體從業人員,大家都只能在外圍等候信息。
沒料到是這個情況,安彥清問安弘平:“三叔,怎麽辦?”
安弘平看了一眼身着帝國衛隊軍裝、渾身冷厲、不近人情的守衛一眼,吐出了一個字:“等!”
說罷,他吩咐随從去入口處盯着,只要安佳茹或者安佳妍一出來就來彙報。
日升日落,這一等就是三天,戒嚴終于撤銷了,翹首以盼的民衆也等到了自己的親人。
等了許久,安弘平終于看到灰頭土臉、一臉菜色的安佳妍。不過卻只有她一人,安弘平往空蕩蕩的入口看了一眼,皺眉問道:“你姐呢?”
安佳妍心裏咯噔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說:“她……她死了。”
安弘平瞳孔驟然一縮,聲音都變調了:“怎麽可能?她可是精神力實體化的高手,怎麽會輕易就死了。”
安佳妍有些後悔自己那麽急切的把消息傳回了家族裏,讓性格陰沉的三叔白跑了這一趟,這下不但讨不了好,恐還會惹三叔不高興。
只是事到如今,後悔也無用,她把事情的經過原封不動地說了一遍:“她就處在爆炸的中心,事後,那個陶上尉不死心,找了三天,差點把水下城都掀翻了,還是沒找到人,應該是兇多吉少了。”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來越低,簡直不敢直視安弘平暴怒的眼。
安弘平到底是見過大世面的,雖對這個結果很失望,但事已至此,遷怒安佳妍也無用。
他冷聲道:“算了,人死不能複生,準備一下,晚上就回去!”
他的話音剛落,派出去打探消息的随從就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回來:“三爺,找到了,找到大小姐了,她在身份信息登記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