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齊蓁扭頭看六皇子,“你請我們吃飯,難道不是我們是主角嗎?”
六皇子強調:“這是我的踐行宴!”
“好吧,主角。”想到六皇子又要離京了,這次還是去黎川平亂,齊蓁也不好意思和他争了,問他:“聽說黎川鬧得很厲害,你一個完全沒有對敵經驗的人過去,會不會有危險啊?”
黎川在大魏的北邊,和郅城隔了幾座城,相距一千多公裏的樣子,比起郅城更加靠近京城,卻是個貧窮荒涼的地方,而且那裏四周都是山川森林,多年來屢遭匪患,朝堂派兵鎮壓了不下十餘次,卻都是野火燒不盡,出風吹又生。
這一次更厲害了,聽說其中有個山匪頭子統一了附近的所有山頭,還鬧着要起義,附近的軍營派人去剿滅,受礙于山川地勢,幾次都無功而返。眼看着當地的府衙都被山匪給占領了,廣安帝終于坐不住了,直接點了六皇子和兩名大将前去鎮壓平亂。
“哪有什麽危險?父皇還派了兩個大将軍呢,我就是一湊熱鬧的,又不用親自提刀上陣,只需坐守在後方看他們打就是了。而且我可是皇子,那些人敢讓我掉一根毫毛,回來不得被我父皇給削死!”
六皇子話說得無賴,但也确是這麽個理。
和當初去郅城監軍的三皇子一樣,六皇子此去黎川,明顯就是廣安帝安排他去蹭功勞和名聲而已。
想了想,齊蓁也就放心了,謝翎看六皇子不以為意的樣子,卻叮囑道:“那個山匪頭子很是有些能耐,到了黎川,那是人家的地盤,有些事也說不清,你也別不放在眼裏,凡事都不要掉以輕心。”
六皇子知道謝翎這是在關心自己,笑道:“父皇派了兩隊侍衛專門保護我,你就放心吧。”然後看看兩人,眼中閃過一道暗芒,似喜似悲,“只可惜我這一去估計就是好幾個月,要錯過你們的婚禮了。”
齊蓁笑:“這個不要緊,只要你把禮物都準備好了就行了!”
六皇子忍不住瞪她一眼,“你就只想得到禮物禮物禮物!”
齊蓁不管他,仍舊追問:“所以說你到底準備好了沒有?”
“沒有!”六皇子氣道。
齊蓁渾然不在意地道:“那等你回來後再補上。”
六皇子轉頭去看謝翎,諷刺地感嘆道:“謝翎,你可真是娶了個好妻子,看這摳門又財迷的樣兒,等她進門,不用過多久,奉國公府肯定得富得流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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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翎誇贊般摸摸齊蓁的頭,朝六皇子笑道:“沒辦法,我們以後還得要養孩子。”
六皇子離京之後,時間飛快地流逝,齊蓁從原本的興奮激動漸漸變得憂傷不舍,過年時的煙花炮竹也都激不起她半點的興致,她只要一想起這是她最後一次在家裏過年了,身上的喜悅就不由得褪了幹淨,留下滿腔的傷感。
越臨近婚期,齊蓁情緒就越是低落,有時候看到父母兄弟姐妹時,都開始後悔把婚期定得這麽早了,要是再晚兩年多好。
再加上這幾個月清河郡主不停地給她灌輸管家馭人之道、夫妻相處之道、婆媳相處之道,搞得她都有些害怕了。
雖說奉國公夫人平日裏待她很好,可成為她的兒媳婦之後這份感情會不會就變質了?而且在一個不熟悉的家庭裏,要是她管理不好可怎麽辦?以後謝翎要是對她不好可又怎麽辦?
齊蓁亂七八糟想了很多,清河郡主也都是後來才發現她的情緒有些不對。臘月二十七早上,長媳陳麗錦為齊家生下了一個健健康康的嫡長孫,她為此忙了一陣,轉身又投入到齊蓁的嫁妝準備當中去,各種事情忙得她差點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婚禮前三天,清河郡主打算和齊蓁一起睡,母女倆好好談談心。
齊蓁依偎進清河郡主的懷裏,“我舍不得爹娘,還有哥哥妹妹們……”
“那娘明天就找你芸姨,把婚期再拖兩年。”清河郡主故意道。
齊蓁哪裏不知道清河郡主在逗她,笑道:“好啊,娘明天起床就去。”
清河郡主挑眉,“你不急着想嫁給阿翎了?”
“我才沒有急。”齊蓁嘴硬道。
清河郡主笑了笑,擺明了不信,卻也不拆穿她,好一會兒才又正色道:“奉國公府離得不遠,坐馬車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到,以後你要是想家了或者受委屈了,也不用忍着,随時回來就是,爹、娘、你大哥都歡迎你,聽到沒有?”
齊蓁理所當然道:“這裏是我的家,到時候我肯定天天都回來。”
清河郡主酸溜溜道:“你現在倒是這麽想,等真嫁進了謝家,怕是就不會把爹娘放在心上了。”
等有了丈夫、公婆,之後再有了孩子,他們這些當父母的可不就得往後站了麽?
“才不會!”齊蓁用力抱緊了清河郡主,“我一輩子都把爹娘放在心裏。”
清河郡主沒有再多說,又連連叮囑她遇事不要害怕,也千萬不要委屈自己,家裏的人都是她的後盾,若是謝家欺負了她,他們全家都會為她出頭……
這番話其實和前幾個月裏的教導完全是相互矛盾。之前清河郡主可是一直都教導齊蓁,成為了媳婦之後就要忍耐着脾氣一些,不能再随着自己的心意任性妄為,還說什麽有時候退一步就是海闊天空。
不過說來說去,也都是一片慈母之心罷了。
聽清河郡主講了許多,聞着她身上的香味,齊蓁心頭莫名地平靜安穩起來。
該說的話都說得差不多了,清河郡主從床頭摸出一個寶藍色綢緞繡着雲紋的硬殼小冊子來,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表情古怪地遞給齊蓁。
齊蓁接過來,只見封面上繡着“避火圖”三個字,才要好奇地翻開,卻被清河郡主按住,“等你一個人的時候再看,看過之後要放在箱子底下收着,或者等新婚夜的時候和阿翎一起看也行。”
“哦。”齊蓁有些不明白,卻還是乖巧地答應了。
然後清河郡主看着她一派天真的臉龐,露出幾分難為情,仔細措辭了一番:“蓁兒,你可知成婚之後,夫妻之間須行敦倫之事?”
齊蓁點點頭,就是生孩子的事,她知道。
清河郡主又道:“女子第一次會有些疼,到時候你忍着些。”
“為什麽會疼?”齊蓁好奇地問。
清河郡主詭異地沉默了一下,才回答道:“這是為了讓你記住,自此之後,你就從女孩變成女人了。”
“那他們男子會不會疼?他們不是也要從男孩變成男人了麽?”
清河郡主:“……”
齊蓁看她不說話,疑惑地喊:“娘?”
清河郡主清了清嗓子,“嗯,蓁兒,娘有些困了,時間也晚了,我們睡罷。”
說完,清河郡主就攏了攏被子閉眼睡了,齊蓁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之際還在納悶:所以男子到底會不會疼?
這個答案她估計只有新婚之夜去問謝翎了。
婚禮當天,卯時齊蓁就被從被窩裏挖了起來,她賴着不肯起,“迎親的不是酉時才到麽,怎麽這麽早就要起來?”
“巳時就該有客人來了,在這之前小姐得梳妝打扮好,到時候要去見見。午飯過後,小姐還要再沐浴梳妝,換上嫁衣準備上花轎。”紅素解釋了一通,齊蓁只得起床。
而事實證明,這些看起來不大的事情的确很費時間,一整天齊蓁都處于忙亂當中,而且午飯的時候都不準她多吃,下午的時候更是連水都不讓她喝,渴了只給潤潤唇。等到開面的時候她都要崩潰了,這哪是成親,簡直就是折磨。
外頭鑼鼓震天,迎親隊幾次催妝,齊蓁淚眼朦胧地拜別了父母,蓋上了大紅鴛鴦蓋頭,由大哥齊晟背着送出門。
小時候齊晟也經常這樣背着齊蓁,可今日卻是要送她出嫁,出了這道門她便成了謝家的媳婦,背上的重量好像直直地壓進了心裏。
“蓁兒,”齊晟聲音艱澀,“嫁出去了,你還是齊家的小姐,若是謝家給你委屈受了,你就回來找大哥,大哥一定幫你好好教訓謝翎!”
他這個妹妹從小嬌生慣養的,雖然奉國公夫婦都是很不錯的長輩,但婆家到底比不得娘家,他實在怕她會在謝家受了委屈。
齊蓁忍着哽咽點頭,“大哥你要好好照顧爹和娘。”
“大哥會的。”
等坐到花轎裏,聽到外面喊“起轎”的聲音,齊蓁再也顧不上會不會花了妝,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蘇嬷嬷等人聽到聲音勸了又勸,愣是都沒勸住。
不知過了多久,感覺到花轎落地,齊蓁才強忍着收了淚意,擡手抹了抹臉,也不知道妝花成什麽樣了,只能慶幸她蓋着蓋頭,沒人會看見。
等謝翎射了轎門,齊蓁由喜娘扶着出了花轎,跨過朱紅色的馬鞍,手中就被塞進了一條紅綢,然後被一股力道牽引着進了奉國公府。
戌時一到,兩人便在贊禮者的唱和聲中拜了堂,齊蓁全程如夢似幻,視野裏大片都是紅色,只低頭的時候能隐約看到謝翎的腳,耳邊充斥着各種聲音,差點兒都沒反應過來,要不是有喜娘指引着,她肯定要鬧笑話。
禮畢,謝翎又扯着紅綢牽她入洞房,彎彎繞繞大半天,齊蓁感覺腳都走疼了還沒到。
謝翎察覺到什麽,湊進去直接牽住她的手,周圍的人善意地笑笑,卻沒說什麽。
“再過兩個彎就到了。”謝翎低聲道。
“鳳冠太重了。”齊蓁小聲抱怨。
“那你往我身上靠着點。”謝翎去扶她的手臂。
齊蓁卻拒絕了,不過還有兩個彎而已,她忍得住。而且等一下還要揭蓋頭,旁邊還跟了些親戚朋友,靠在一起就又要惹笑話了。
齊蓁光顧着累,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在花轎上哭得稀裏嘩啦,妝面不知道被眼淚給沖成了什麽樣子,等一下謝翎在衆目睽睽之下挑開蓋頭,不知會是怎樣一副場面,怕是注定要惹笑話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事先聲明,俺不會開車,估計得出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