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異樣
不久之前,馬惟還因為恐懼和悲痛而傷心欲絕,現在卻因為一只貓的出現,在短短幾秒鐘之內像換了個人似的性情大變?
李翠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但她剛才只是提醒馬惟貓身上有跳蚤而已,卻莫名其妙惹怒了馬惟,還挨了一頓怼。
這實在是有點奇怪了。
再怎麽喜歡貓的人,也不太可能見到貓就把什麽都抛至腦後吧?
如果在平常生活裏,或許難過時見到貓貓狗狗心情會好一些,可現在大家才剛剛經歷了那恐怖的一幕,馬惟更是眼看着自己男友慘死在面前,怎麽可能會……
“卧槽!”
外面的一聲大叫打斷了宋辛的思緒,她立即跑出竈房,循聲望去——
上方堂屋門口,汪明朝外猛退了幾步,一邊在身上拍拍打打,一邊朝門內喊道:“你快把它弄走,它身上真的好多跳蚤啊!”
“這麽大個男人怕跳蚤?你丢不丢人啊!”馬惟抱着貓朝門口走來,還作勢将貓向汪明身上湊,瞪着他道:“不就是跳蚤嗎,有什麽大不了的,外面那麽冷,你忍心把它趕出去嗎?”
那邊的三個男人都愣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與自己相同的疑惑。
馬惟之前所表現出來的性格比較柔弱,就像一只弱小無助的小兔子一樣。可此時,她卻顯得極其強勢。
宋辛走到堂屋那邊去時,汪明正開口說:“行行行,那就讓它待在這兒吧,我們不管了。”
另外兩個人也沒再說什麽,相比于被跳蚤咬,他們更在意這個性情突變的馬惟。
而馬惟則心滿意足地抱着貓兒轉身往裏走去,走到炭盆邊坐下,用手輕輕在貓身上抓撓着,一邊低聲地與它說話。
“李翠說你沒有名字,不如我給你取一個吧?”她想了想,說:“你是貍花貓,小花太俗,就叫小貍怎麽樣?好聽吧?”
貓兒喵喵叫了兩聲,伸出舌頭在她手背上輕輕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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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惟笑起來,一雙紅腫的眼睛因笑容而眯成了兩條細縫。
宋辛走到她身邊坐下,盯着一人一貓看了片刻,忽然向貓兒伸出手去,同時對馬惟問:“我也喜歡貓,我能抱抱嗎?”
在她伸過手去的那一刻,馬惟下意識地抱着貓向後仰了一下,像是怕她會把貓搶走一樣。
而在馬惟懷裏的貓兒,喉嚨裏也發出一陣危險的嗚嗚聲,那雙又大又圓的淺棕色貓眼警惕地盯着宋辛,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等馬惟反應過來,才笑着說:“這貓好像不想讓你抱。”
宋辛收回手,意味深長地與貓兒對視着,慢慢說道:“那就算了。”
吃過飯後,馬惟回到房間裏拿了件李翠準備給玩家們的舊衣服套在身上,又将貓裹在裏面,帶着貓兒一起離開了馬家。
她是一個人走的,臨走之時只跟其他人說了一句:“我去找線索了。”
等馬惟離開之後,汪明才驚奇地向其他人問:“你們有沒有覺得她有點怪怪的?”
其他兩個男人立刻一起點頭。
汪明咂了下嘴,說道:“我現在有點懷疑,村民們半夜裏聽到的嬰兒哭聲,有可能是貓叫。”
兩個男玩家微微一愣,黑衣男人皺眉道:“雖然貓叫跟嬰兒哭聲有時候很像,但村裏不止一個人聽見過啊,難道他們全都分不清那是貓叫還是嬰兒哭嗎?”
汪明搖搖頭:“也不是不可能啊。當時第一個聽見聲音的李大柱,在告訴其他村民們時就說自己聽見的是嬰兒哭聲了,而且他還為此生了重病,那就更給這事添加了靈異感。等聲音再次出現的時候,那些聽到的人就會先入為主地認為這是孩子哭,然後自然而然聯想到鬧鬼上面去。又緊張又害怕,哪還有心思去分辨聲音到底是嬰兒哭還是貓叫啊?”
宋辛起身道:“你們找個人去跟着馬惟,另外兩人繼續分頭找線索,這次重點詢問與馬家相關的事情,不要透露任何關于馬家的信息給藍隊。”
汪明跟着站了起來,問:“那你呢?你這是要去哪?”
“鄰村。”
宋辛将袖子朝下扯了扯,遮住凍得發疼的手指,随即邁步朝門外走去。
她沒有在馬家問地址,出門之後去找了隔壁那個少年,從他口中得知了具體的路線,他還拿筆在宋辛手心裏畫了個簡圖。
鄰村名叫大河村,因為有一條大河從村子中間貫穿過去。
那條河也途經楊柳村外,之前村民們所說的那些女嬰,正是在這條河中被溺死的。
河水不算深,平時水流也比較平緩,如今到了最寒冷的大雪天,河面更是結上了厚厚一層冰,直接踩踏着冰面走過去都沒有問題。
大河村在河水的上流,宋辛順着少年指出的路線,沿着河岸深一腳淺一腳地踏着雪趕了過去。
兩村之間距離不算近,少年說大雪天過去的話得花上半個多時辰,那就得一個小時以上了,來回得兩三小時。
宋辛衣着單薄地走了很久,兩條褲管都濕了半截,才終于看到了前方的村落。
她只稍微停下休息了兩分鐘,就過去敲開了第一戶人家的房門,詢問出了馬家老大的住處。
而當她趕至馬老大家,并提出想見沈奶奶的時候,卻得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
沈奶奶,根本沒有來過這裏!
聽宋辛說是來找她的,馬老大當時就愣住了:“我娘沒來啊,她不是在楊柳村馬貴家住着麽?”
宋辛短暫的驚訝後,回答道:“可馬貴說她三十三天前就來這裏了。”
“怎麽可能?”馬老大呆呆道:“當時她在馬貴家住滿了一個月,我也以為她會來,哪知道剛巧頭天晚上就下了大雪,第二天她沒來,我們就想着,可能是因為下大雪路不好走,馬貴讓她多住幾天再送來……”
因為這種想法,再加上馬老大一家其實根本就不想讓人來,當然是能多拖一天算一天了。
所以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過去,他都沒有到楊柳村問過情況。
而現在,從宋辛口中得知他那位老母親失蹤的消息,他也并沒有表現得多麽焦急。
當然也沒有不孝到不打算找人。
他回房跟他媳婦說了幾句話,就又走出來,在村裏請了一些男人幫忙,一大群人便順着道向楊柳村的方向找了過去。
宋辛跟在他們後面,面色沉沉地聽着那些人一邊走一邊喊,心中暗道,都一個多月過去了,一位老人,在如此寒冷的大雪天裏怎麽可能活得下去呢?
倒是她帶着一起離開的那只貓,竟然在今天才返回馬貴家。這一個月之中,貓又是怎麽活下來的?
那只貓……會不會知道沈奶奶在哪裏——或者說,會不會知道沈奶奶的屍體在哪裏?
宋辛正想得出神,忽然聽見前面傳來一道男人的聲音:“娘哎!我好像踩到什麽東西了!”
聽到這話,其他人的臉色都微微變了一下。
宋辛猜測,他們應該是産生了和她相同的想法,第一反應全都是:他踩到了屍體!
所有人都圍攏了上去,馬老大第一個動手,從那人擡起腳來的地方開始,快速地刨挖起來。
跟來幫忙的男人們自然也不能閑着,紛紛跟着一起動手,很快就刨出了下面的東西。
而當東西展露在衆人眼前後,他們卻露出了意料之外的怔愣之色——那不是什麽屍體,只是一只大布包。
看起來像是用幾塊破布拼接而成的,被縫制成了一只大大的包,包中鼓鼓囊囊地裝着些東西。
其他人不知道裏面裝了什麽,有膽大些的男人走上前去想拆開來看看,可他還沒動手,馬老大就突然想起來了,一拍巴掌,大喊道:“這,這不是我娘帶衣服過來住的時候用的包嗎?!”
宋辛快速擠到最前方,看着馬老大将布包打開,露出了裏面兩件單薄且不知打了多少補丁的衣服。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大紅色的小衣服,看起來像是給小奶娃穿的那種。
馬老大抓着那件那件小衣服,忽然就悲痛地拍打起自己的腦袋來。
其他人連忙安慰,又問他怎麽回事,他才說:“上次我娘走的時候說要給我兒子做件衣服,沒想到……”
男人們紛紛嘆起氣來,宋辛感覺心口有些發悶,狠狠地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氣,才開口道:“東西在這裏,那人,估計也在附近了。”
“會不會是……掉進河裏去了?”一個男人小心翼翼地開口提出他的想法。
其他人雖然沒敢這麽說出來,但當他說完後誰都沒有反駁,很顯然他們心裏其實也是這麽想的。
幾乎每年冬天都會出一兩樁這種事,尤其是小孩子們,等河面結冰後就喜歡在上面玩,萬一踩到冰面較薄的地方,很容易就掉下去了。
河水冰涼刺骨,掉下水的人還會很快被水流沖向下方,因此離開冰面破開的那個位置。當人想從水裏出來的時候,只會碰到頭頂厚厚的一層冰。
如果沒其他人在旁邊,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
人們沉默了片刻,随即分散開來,一言不發地走向了不遠處結冰的河面。
沒有花費多久,他們就在中央處發現了冰面破開的痕跡,以及……旁邊冰塊裏的一只老式黑布鞋。
時隔一個月,那破開的冰面已經重新結上了一層冰,但卻留下了些微的碎裂痕跡,足以證明這個地方曾經出現過一個冰窟窿。
而被凍進了冰裏的那只布鞋,更是直接告訴了他們:人就是從這裏掉下去的。
所有人的心情都變得極其複雜,男人們看馬老大的眼神也有些微妙——自己的母親在這裏發生意外一個多月了,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或許是出于對老人的同情,他們尋找的速度快了起來,順着發現布鞋的地方一路向下游找去。
可奇怪的是,他們一直找到了楊柳村,也沒有發現老人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