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6歲春（6）
四月一日晴, 萬裏無雲。
早上九點, 許靜準時敲開衛江家大門，精神抖擻地問，“需要我做什麽？”
衛江一臉沉重的表情，勉強笑了笑，“不用刻意, 自然點就好。”
“要扮女友也得給我個大致方向吧？溫柔賢惠？潑辣火爆？安靜內向？”
衛江想了想, “性格脾氣無所謂, 最重要的是, 展現出你緊緊巴住我不放的氣勢！”
許靜虎軀一震，怪異地看着衛江，“你是要讓我扮成你的瘋狂迷戀者嗎？”
“你想扮的話，我不反對。”衛江一本正經道。
許靜捉摸不透，這人到底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仔細想想，她才回過味來。大概是家裏長輩逼得急，所以想裝出已經有女友、并且很恩愛的樣子。
“簡單，包在我身上。”許靜比了個OK的手勢。
衛江低垂下眼眸, 微微嘆息, 要是真有那麽容易就好了。接下來, 大概會是一場苦戰。
“我去開車，你在這裏等我。”衛江邊說邊往地下停車場走。
許靜驚訝，這個死宅居然是有車一族，太讓人意外了。
一路無話。
“做好準備，馬上快到了。”到達目的地之前, 衛江特意提醒了一聲。
許靜連忙說，“附近有沒有小超市？我去買點禮物，第一次不好空手上門。”
迎着衛江微囧的表情，許靜鎮定地補充，“我是交際廢。只有我一人，完全不知道該買什麽，需要你給點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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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衛江扯了扯嘴角，輕飄飄說了句，“什麽都不用買，給錢最合适。”
許靜納悶，難道不該是女方送禮，長輩給紅包麽？頭一次聽說女方得給人送紅包做禮物。他是認真的嗎？還是在開玩笑？許靜開始懷疑人生。
眼見衛江把車停好，下了車，許靜趕緊跟上。然後她悲哀地發現，這貨是認真的！明明超市就在小區入口旁，他卻看都不看一眼，徑直進了小區。
摸摸錢包，裏面全是零錢，連張紅色老人頭都沒有……反正她不是這貨真女友。許靜暗自慶幸。
“我說，你自己買了新房住，家裏人卻住在這樣的破房子裏？”進入小區後，許靜四下張望，忍不住皺眉。他們所在的小區雖比不上她家賣出的老房子破舊，但也沒好到哪裏去。
“我剛發現，你話挺多的。”衛江忽然說。
“……”許靜面無表情，心想，我到底是為誰辛苦為誰忙？還不是你一點情況都不肯主動介紹！
衛江看了許靜一眼，認真說，“放心，你随便幹什麽。就算你跟他們直接吵起來，相互撕逼都沒事，也能起到效果。”
許靜恍惚了下，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上門假裝女友，還是上門來尋仇的。難道是需要一個擋箭牌負責吸引仇恨？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衛江走到前面帶路，許靜趕緊跟上。
爬樓梯拐彎處，她無意中發現衛江面沉如水。再聯想起某人過年都不回家的事，許靜似乎明白了點什麽——某人怕是跟家裏關系很不怎麽樣。
衛江在六樓停下，敲響大門。
很快，有人開門，并熱情地打招呼，“小江回來了呀？等你好久了，快進來。”
沖着這股熱乎勁，許靜情不自禁認為自己猜錯了。
“姑姑，我把女朋友也帶過來了。”衛江短短一句話，立即使開門的中年婦女衛雪梅變了臉色。
姑姑？不該是媽媽麽？許靜臉色古怪起來。
衛雪梅勉強笑了笑，“進來說話。”态度明顯冷淡不少。
進屋前，衛江回頭小聲問，“怎麽樣，能不能行？頂不頂得住？”
許靜望天，傲然道，“你頂不住，我都不會有事。”要知道，她可是見識過大場面的人！有個愛作的大姨，她早已身經百戰！
“那行，進去吧。”衛江率先一步走到屋裏。
衛雪梅一邊倒茶一邊說話，“你姑父和表弟出去買熟菜了，待會兒就回來。”
“不用麻煩，我坐一會兒就走。”衛江淡淡道，絲毫不見熱絡。
“別呀。上次給你提起的姑娘，你表弟電腦裏有她照片，你可以看看嘛。”衛雪梅連忙道。
許靜無語。正牌女友坐在旁邊，居然當面說什麽上次提起姑娘的照片，這大媽也是很可以，快趕上她姨了。
“我有女朋友了。”衛江重讀“有女朋友”四個字。
“姑姑好。”許靜出聲喊人，笑得很甜。為的是證明自己是個大活人，不能被無視的那種。
誰知，衛雪梅理都不理她，反而很是不滿地抱怨，“這女人到底有哪裏好？有我外甥女能幹嗎？也就長得漂亮點。可漂亮能當飯吃嗎！”
“……”許靜面無表情。所以眼前這大媽的意思，是想把她外甥女推銷給衛江？這婚能結麽？法律允許嗎？？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衛江臉上沒有表情，只是靜靜把話重複了一遍。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倔呀！”衛雪梅十分生氣，“我是你親姑姑，還能坑了你不成？”
許靜腹诽，難說，她就被親大姨坑過無數次。
旁邊，衛雪梅繼續說着話，表情很是憤慨，“哥哥嫂子去世的早，只留下你一根獨苗。平常我是怎麽對你的，你心裏清楚。不管是吃的還是穿的，哪樣比你表弟差？一大幫親戚相互推诿、不肯管你的時候，是誰伸出援手，把你接到家裏來的？做人不能沒良心吶！”
“我知道。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衛江第三次陳述道，态度堅決。
許靜腦海裏閃過四個字，挾恩圖報！很明顯，衛江家裏以前出過事故，大媽收留了衛江，現在企圖用這份恩情逼衛江按照她說的做。
“有了女朋友可以分手。”衛雪梅脫口而出。
許·女朋友·靜表示，她很不爽。鑒于她不是任人欺負的性格，并且上門前某人說過，撕逼也完全沒問題，所以許靜放心大膽地做出決定——不爽也得大家一起。
只見許靜輕笑一聲，話裏話外暗含不屑，“原來是親姑姑啊。管這麽寬，我還以為是親媽呢。”
衛雪梅沒來得及生氣，就聽許靜繼續說，“現在這個時代，就算是親媽，也管不了孩子婚嫁。生孩子、養孩子的人都管不了，更別提只養了幾年的。”
衛雪梅怒氣更甚，反問道，“養了幾年就不算情分了嗎？！”
“怎麽會？”衛江淡漠道，“我心裏還是很尊重您的，畢竟我大二那年的确有受您照顧。”
“這才對嘛。”聽侄子這麽說，衛雪梅轉怒為喜。
許靜噎住。她還以為姑姑是照顧了十幾年，所以有底氣指揮衛江婚嫁，搞半天就照顧了一年。問題是，大學是需要住宿的吧？這麽說起來，最多也就寒暑假過來住幾天。
另外，上大學的成、年人不用多看顧，也就飯桌上多添雙筷子、給個房間睡覺的事。許靜想不明白，這大媽到底有什麽好驕傲的？
“你女朋友對我是什麽态度？真沒規矩！我不喜歡她，你趕緊跟她分手。”衛雪梅一邊對衛江下令，一邊趾高氣昂、得意洋洋地瞥了許靜一眼。
許靜扯了扯嘴角，“我不是跟你結婚，不用你喜歡。了不起以後結完婚，再也不跟你來往就是了，省的兩看兩相厭。”
聽見說再也不來往，衛雪梅頓時急了，“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還想不想進江家大門了？”
“你又不是我未來婆婆，我用的着怕你？”許靜覺得很好笑，“我倒是想好好跟你說話，可進門以來，你要麽唆使我男朋友跟我分手，要麽就無視我，貶低我。是泥還有三分土性呢，你當我沒脾氣，任你拿捏啊？”
“小江！”衛雪梅忍不住拔高嗓音，“你就在旁邊幹看着你女朋友沒大沒小、對我不尊重嗎？”
衛江尚來不及說話，許靜就笑了，“別折騰了。他愛我愛得死去活來，恨不得為我去死，不會站在你的那邊的。”
“咳咳。”衛江喝水的時候被嗆到。他古怪地看着許靜，愛她愛得死去活來？恨不得為她去死？某人怎麽能無比自然地把話說出口呢？
衛雪梅看着兩個小年輕當着她的面“眉目傳情”，心裏直發慌，小心翼翼問，“小江，你該不會真聽她的吧？”
許靜搶先一步回答，“行了。我們家女主外，男主內，這種小事我來做決定就可以了。”擔心衛江不方便開口回絕，她主動背黑鍋。
衛江失笑，某人真是越說越來勁了。但不可否認，他心裏暖暖的。就好像……被人千方百計護着。
“好哇，沒想到我養出一個白眼狼！衛江，做事要憑良心吶！我是怎麽對你的？對你簡直比對親兒子還要好，你就這麽回報我？”衛雪梅又氣又急，粗肥的食指恨不得點到衛江臉上。
“看來你兒子一定不是親生的，所以連被逼婚的都不如。”許靜開啓嗆話模式。
衛雪梅說不過許靜，朝着衛江怒吼，“你是故意把人帶回來氣我的吧？”
“沒有。”衛江誠實地搖頭。在今天之前，他并不知道許靜跟人剛正面的能力是核武器級別。
但是，這話衛雪梅怎麽肯信？越看越覺得侄子已經跟未來老婆站到同一戰線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衛雪梅說的外甥女，是指她老公妹妹的女兒，跟衛江沒有血緣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