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是大叔又怎樣08
客廳裏一片寂靜,與外面的喧嚣恍若兩個世界。眼神堅定的少女和面色怔然的男人相視而立。
江歌緊緊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一絲表情。但很可惜,男人只是剛開始有一秒鐘的怔愣,随後又立即恢複平時的淡然模樣。正是他的這種雲淡風輕,在江歌心中激起一股無名火。
撐在桌上的手被無意識緊握成拳,甚至關節都開始泛白。江歌抿了抿唇,看着紀謹言,再一次開口:“對我好,不是因為我是姜漾的女兒,而是因為我是姜妤,你能做到嗎?”
不再把她當成小孩,以一個男人看女人角度,重新認識她。紀謹言,你能做到嗎?
紀謹言看着江歌,細長的眸子漆黑如墨,叫人看不懂他的情緒。但江歌卻能感覺到,他周身氣壓的變化,不是以往習慣性的清冷,也不是這幾月別扭的親近,而是……疏離。
紀謹言站在原地,沉默許久,望向江歌的眼神疏離而冷漠:“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姜妤。”
他說完這句話,便轉身回了房間,不再給江歌任何說話的機會。
江歌站在原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方才還緊繃着的臉,忽然就揚起了一抹笑。
紀謹言啊紀謹言,果然還是愛着姜漾,她的母親。一如既往,這麽多年也不曾變過。不過很可惜,這漫長而苦澀的單戀,即将由她終結。
江歌看着那扇緊閉的房門,眼中閃過勢在必得的決然。
接下來幾天,江歌和紀謹言的相處模式又恢複到了從前,更确切一點,是比從前更冷淡,更疏離。要說以前是同居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那現在就是擡頭不見低頭見的仇人。且不說紀謹言故意避開她,二人幾天也難見到一面,就算是在屋子裏遇到,兩人也沒有任何眼神交彙。
但江歌一點都不擔心,因為這就是她想要得到的效果。以前寫小說時,她曾聽一個專寫蘇爽文的前輩說過,所謂爽點,最重要的就是先抑後揚。你前面處理得越壓抑,主角越是多災多難,讓讀者看得越憋屈,到之後要“揚”的時候,讀者就會感覺越痛快、越爽。
同理,紀謹言現在越生氣,到那時候就會對她越愧疚。而她現在就是在等這個爽點爆發的最恰當時機——姜漾的忌日。
這一天剛好是周末,江歌幾乎是一夜未睡,雖然眼睑處的黑眼圈不怎麽明顯,但也能明顯感覺到她憔悴的臉色。她故意模仿姜漾生前紀謹言最喜歡的那個模樣,穿上前一天特意買的一條白色連衣裙,将已經留到肩下位置的頭發用條白色發帶随意束着,幾乎是在天蒙蒙亮的時候,就離開了家。
她一早便直奔姜漾的墓地,蹲坐在姜漾的碑旁,從早到晚,滴水未進。
這出苦肉計,異常煎熬。一夜未睡加上一天未進食,原就有些低血糖的江歌只覺全身乏力,腦子發暈,幾乎下一秒就要昏過去。這一天,可以說她全靠意念在支撐,只因為她要等的那個人還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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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歌靠在碑旁,半阖着眼,恍恍惚惚間,模糊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一雙黑鞋。
她緩緩擡起眼皮,望着來人。
紀謹言站在江歌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回家。”幾乎是命令式的冰冷語氣,甚至還帶着幾分不耐。
但江歌絲毫不懼他的嚴厲,只輕輕眨了眨眼,又垂下頭,嘴角的弧度諷刺又落寞:“那是叔叔的家,不是我的。”她的語氣輕柔,像是在說一件早就習以為常的事,卻又讓人莫名心疼。
“母親還在時,經常和我說一句話,她說,‘姜妤,你要記住,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對你好。所有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是,我對你好,是因為你是他的女兒,我愛他,所以才愛你。’”
“當時的我并不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所以也沒把它放在心上。但是現在我想起來了,我也懂了。”江歌忽然擡起頭,直直地望向紀謹言,像是要透過他的眼睛看穿他的心:“正如她所說,不會有人無緣無故地對我好。叔叔收養我,對我好,不是因為看我輾轉在親戚家可憐,也不是因為我的長相或者性格而喜歡我。叔叔會收養我,只是因為,我是姜漾的女兒,你愛姜漾,所以才愛我。是嗎?”
江歌這招可以說是又準又狠,既擊中了紀謹言的軟肋,又能逼着他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但這說出來的想法,卻只能是一個否定答案,不管他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什麽,他只能否定,不論是看着姜妤母親的面子上,還是為了保護姜妤的自尊。
果然,紀謹言略無奈地嘆了口氣,像是放棄投降一般。他沉默地走到她面前蹲下,與她平視,語氣柔和了些許:“我說過,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姜妤。”
只是姜妤,而不是為了惦念某人才收留的替代品。
江歌的鼻子微酸,她癟癟嘴,張開手撲進紀謹言懷裏,埋在他頸間悶聲哭泣:“那叔叔能做到嗎?我說的願望。”
紀謹言摸了摸她的頭,低低地應了一聲:“嗯,你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還有……”
江歌從紀謹言懷裏離開,她淚眼汪汪地望着他,聲音還帶着哭腔:“還有去看電影的事兒。”
饒是紀謹言,也被她這“不合時宜”的執着逗笑:“好,我答應你。”
說罷,他伸出手,将那條已經松散的白色發帶解開,又微微張開修長的手指,認真地替她梳理被折騰得略雜亂的頭發。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像是早就把一切都看破,平靜得讓江歌瞳孔皺縮,心尖一顫。
“以後,不要再學你母親了,我愛的不是她的這身打扮,你也不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的玄學更新都沒用了,枉我專門半夜兩點定鬧鐘起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