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BAU小組從會議室出來。
十一跟在瑞德後面問:“他們為什麽過了二十年才冒出來報仇啊?”
摩根聽見了, 說:“這得問加西亞了。”
電話打給加西亞, 很快沃克兄妹的生平全羅列在她的電腦屏幕上了。
意外發生後, 沃克兄妹, 哦, 應該說,沃克兄弟轉了學——小妹妹已經只能躺在醫院病床上了。
在車禍中斷腿留下殘疾的是弟弟伯恩.沃克, 他高中畢業後在埃文斯百貨公司上班。兩個月前公司裁員,很不幸,沃克先生就在裁員名單中。
而剛剛那位在會議室中問BAU這起案件是不是勒索案的父親, 恰好就姓埃文斯。
“呃……”加西亞在電話中的聲音有些低沉,“他們的妹妹, 莫莉.沃克,三個星期前去世了……”
看來這就是刺激源。
十一撇了撇嘴。古有範雎, 君子報仇, 十年不晚。原來不是君子的人,報仇要更久。不知道他們仙人谷這種從來有仇當場就報了的, 應該叫什麽。
加西亞将嫌犯的地址發到衆人手機上,大家便整裝待發了。
Hotch的目光看向警局休息室另一個失蹤的孩子黛米的父母。黛米.雷納是一個七歲的小女孩, 她的父母并沒有人是這所小學的學生,加西亞也沒查到他們跟沃克兄妹有任何交集。
“OK,我們出發。”Hotch收回視線, 率先向外走去。
一切疑惑都只能等抓到沃克兄弟來解開了。
十一一轉頭, 見羅西老頭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溜到她這邊了。
“你認為嫌犯如果只為綁架勒索, 劫持校車風險太大?”
這是十一剛才在會議室說的話, 她點頭。是這樣,沒錯啊!
“那如果嫌犯的目标只是其中的四個孩子,劫持校車的風險不是也很大?而且轉移其他的孩子還增加了其中的變故和危險。”
十一想了想說:“也許他們缺心眼兒?”
羅西看着她。
十一鼓了鼓臉:“好吧,我覺得沃克兄弟心裏肯定也特別怨恨那所學校,畢竟他們被欺負的時候沒有得到學校和老師的保護,所以他們才選擇劫持校車。”
羅西挑了挑眉,不錯。
大家正一起往外走,相隔不遠,兩人的對話其他人都聽到了。這時剛好走到警局門口,就聽原本對案情分析的頭頭是道的十一突然說:
“可是我不明白,他們為什麽又把那些孩子都放了呢?如果把那些孩子全殺了,對學校的打擊不是更大嗎?”
BAU衆:“……”
驚吓過後,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轉向瑞德:自己家孩子,自己教育好!
瑞德:“……”
十一在車上也穿好防彈衣,這還是她第一次穿防彈衣,難免有些新鮮。
她擡起雙手,瑞德低着頭,認真幫她把帶子系好。
“瑞德,你真好。”
瑞德笑了笑,然後有些遲疑地說:“一會兒到了,你留在車上等好嗎?”
十一想了一下,如果沃克兄弟倆負隅頑抗的話,除非她下毒,否則去了确實幫不上什麽忙,沒準還會拖後腿。便異常乖順的點點頭,答應了。
哎?那她還穿防彈衣幹嘛?!
好吧,瑞德給系的帶子,多穿一會兒吧。
十一囑咐:“那你小心一點。”
“嗯。”
“讓Hotch和摩根沖在前面。”
“……”
暮色四合,逐漸暗下來的天,煙霞萬頃。一棟普普通通的民宅就矗立在霞光下。
抓捕過程很順利,沒遇到什麽反抗,因為只有斷腿的伯恩.沃克在家。次次跟在後頭的武裝特警又未能發揮自身價值。
十一推開車門下來,看到一個瘸着右腿的中年男人被押進警車。估摸着這個就是伯恩.沃克了。
“找到孩子們了嗎?”她蹦跶到瑞德身邊問。
瑞德搖頭。四個孩子和當年唯一躲過車禍的傑森.沃克都不在房子裏。
只能先帶人回警局。
晚上七點半,衆人隔着審訊室的窗戶看着裏面坐在椅子上的伯恩.沃克。
他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背挺得筆直,身上的淺色襯衫幹淨整潔。審訊室裏面并不能看到外面,可他直視過來的目光,仿佛穿過窗子,看透了一切。
Hotch說:“他是主謀。”
顯然BAU的其他人也察覺到了這一點。而十一,呃,她還沒有考慮到主謀和從犯這回事上。
Hotch突然對摩根說:“你和艾米莉去雷納夫婦家,黛米.雷納不是沃克兄弟綁架的。”
摩根和艾米莉向休息室內的雷納夫婦望了一眼,沉默點頭,兩人都沒問原因,其他人也沒問,好像這是明擺着的事實。
十一也順着衆人的視線向休息室方向望了一眼,可,什麽也沒看出來。
她舉手問:“為什麽黛米不是沃克兄弟綁架的?”
Hotch說:“伯恩.沃克剛才經過的時候,雙眼一直緊盯着另外三個孩子的父母,但他進來之前雷納夫婦就在門口,他卻看都沒看。”
十一明白過來。怪不得**方才先下車,還把雷納夫婦帶到警局門口。
時間不早了,十一有點餓,瑞德帶着她從審訊室出來,撿了角落的一張休息桌讓她吃晚飯。
十一從盒子裏拿了一角披薩,剛咬一口,就見旁邊站着一個金發碧眼的漂亮小男孩。
她認出來,是雷納夫婦的兒子,黛米的哥哥,好像是叫西恩.雷納。西恩比黛米大四歲,兩人讀同一所學校,但他今天早晨沒趕上那輛校車,躲過一劫。
雷納夫婦大概還在為失蹤的小女兒憂心,忽略了兒子饑餓的小肚皮。
瑞德已經走開了,站在不遠處的提示板前整理線索。十一咬着披薩沖小男孩招手:“餓嗎?”
西恩走過來,漂亮的綠色眼睛看着她點了點頭。
十一指了指披薩盒子。
西恩伸手拿了一角,安靜得跟個小姑娘似的坐十一對面開始吃。
有的吃,小家夥就不再往十一這邊看一眼了。直到十一的手伸到桌子一旁的外賣袋子裏,從裏面拿出一杯可樂。
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又看過來了:“我想喝。”
十一笑了,手握着杯子說:“那可不行,這是我的。”
人們總是很容易對小孩子放松警惕,尤其是漂亮的小孩子,十一也不例外。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西恩眼睛裏驟然聚起來的戾氣,就見小男孩突然像憤怒的小豹子似的從椅子上站起來,伸出雙手,異常暴虐的把十一的手從杯子上掰開,指尖用力到甚至在她手背上劃下兩道細細的血痕。
“啪!”一聲,整杯可樂摔到地上。
十一當時想的是,她居然被一個小毛孩傷了,要是讓梅梅知道得讓她嘲笑一輩子。
他們這邊的動靜不小,瑞德立刻聞聲走過來。查看了一下十一手上的傷,又環顧了一圈“案發現場”,視線落到西恩.雷納身上。
十一也重新看向那個小男孩,頓覺這真是個人才啊!小小年紀就處變不驚,剛行完兇就換成一副純良小白兔模樣,特別安靜的坐回對面椅子裏,碧綠湖面似的的眼睛望着他們,沒有不安,也沒有歉意。
但她驚訝完就過去了,沒多想。畢竟她還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神經也不像瑞德等人那麽敏感。
瑞德從一名警員那裏借過來一個醫藥箱,先拿棉棒給十一手上的傷口消毒,然後動作輕柔的貼好創可貼。
認真做完這一切,他才看向一旁的西恩,輕聲問道:“你經常這樣發脾氣嗎?”
西恩小朋友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有時候。”
瑞德笑了一下,又問:“你能告訴我,今天早晨你為什麽沒趕上校車嗎?”
西恩不說話了。
小西恩被帶進另一間審訊室的時候,BAU小組的成員又都是一臉沉重的明了。
十一很生氣,你們要不要每次都明白的那麽快?
還好雷納夫婦也跟她一樣不明白。
西恩是被**帶進審訊室的,聽話的在椅子上坐好,見**要離開留下自己一個人,小西恩立刻哭着說要找爸爸媽媽。最後見這招沒用,**還是關門走了,很快收好眼淚,安靜在審訊桌前坐着。
四周是審訊室空蕩又晦暗的牆壁,小男孩居中而坐,臉上不谙世事的平靜怎麽看怎麽詭異。
不過十一卻覺得,沒毛病啊!
她小時候也經常用這招,不想練功,不想學毒,犯錯了……大多數時候在師父和師兄們面前都管用,也有淘得過分了不管用的時候,那肯定擦幹淨眼淚認命受罰啊!
西恩終于說出他沒有趕上校車的原因。他和妹妹黛米一起出門,他沒有趕上校車,黛米也沒有,所以在校車上被劫走的孩子中并沒有黛米。
兄妹兩個跟平時一樣的時間出門,卻沒有趕上校車,是因為西恩帶黛米去了樹林。
西恩說他不喜歡黛米,她卻總粘着他,他和朋友一起玩的時候她也總是跟在他後面。媽媽還說他應該照顧妹妹,但他卻希望沒有這個妹妹。
雷納太太震驚的看着審訊室裏的兒子,一句話說不出來。他們也許已經預感到将要面對什麽,只是不敢相信,也不能相信,臉上的神情充滿了恐懼不安又迷茫無助。
西恩說他把黛米帶到樹林裏,綁在一棵樹上,這樣她就不能跟着他了。
如果這樣的行為就是反社會。十一忍不住把這種特征往自己身上套了套,呃,好像挺……嚴絲合縫。
又往梅梅身上套了套,嗯,也挺嚴絲合縫。
再往八師兄身上套了套,唔,更嚴絲合縫了。
太師父……想起太師父那張總是談笑間就讓人生不如死的俊臉……沒敢造次。
幸好仙人谷還有美人師父,不然他們就是一家子“反社會”了。
十一和梅梅是那種從小相互嫌棄到大的相處模式。所以她聽到西恩說不喜歡自己妹妹的時候一點不覺得意外,甚至西恩說把黛米綁到樹林裏的時候也不覺得有什麽異常。相比她和梅梅,這種程度簡直就是兄友弟恭了。
可是等BAU載着西恩,按照他指示的方位找過去,看清楚那裏的情形的時候,十一瞬間明白了,這不一樣,西恩.雷納不一樣。
梅梅經常把一些亂七八糟的毒下到她身上,拿她試藥。她也會偷襲梅梅,用各種複雜的點穴手法把她點住,然後扔到谷裏某個旮旯角自生自滅。
但她們在這樣的打鬧中安然無恙的長大了。她會把梅梅扔山谷裏不管,是因為知道她過不久又會活蹦亂跳的出現,就像梅梅給她下毒,都是些她最後能解的毒。
可是七歲的黛米卻死了。
他們趕到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西恩說他把黛米綁在一棵樹上,可他沒說,綁的不是她的手,也不是腳,而是脖子。
細細的繩子勒在小女孩同樣纖細的脖子上,紫黑色的恐怖勒痕觸目驚心,一雙跟西恩相似的碧綠眼睛瞪得大大的目視前方。
這片樹林,距離雷納家不過短短數英裏。安靜的夜色中,警燈閃爍,人影穿梭,雷納夫婦的痛哭聲清晰可聞。
西恩站在一旁,看着悲痛欲絕的父母,表情還是很平靜。他說:“黛米不停地哭叫,我只是想讓她閉嘴。”
……
等返回警局,還有另一個意外等着他們——傑森.沃克來警局自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