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改變盡管艱難, 但它是生活的一部分。——《冰川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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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年美國已經發生過一次炭疽事件, 先後在紐約、博卡拉頓、華盛頓出現含有炭疽杆菌的信件, 最終導致5人死亡, 17人被傳染。美國政府将01年的炭疽事件定義為恐怖襲擊。
顯然這次的投毒事件更加惡略, 是不是恐怖襲擊還不能确定,十一也并不關心。她只是想去醫院看看那些中毒的人。
她的願望很快就實現了, 因為瑞德被Hotch分派到醫院去詢問那些幸存下來的受害者。出發之前,每個人分到兩粒白色的小藥丸,預防感染。
十一拿起一粒, 伸出小舌頭舔了舔,立刻苦了臉——好苦!
一旁的瑞德忍俊不禁, 把手裏的水杯遞給她。
十一接過來喝了一口,一擡頭, 見瑞德還看着她, 等着她把手裏的藥丸吞下去。十一眼睛一轉,卻把藥放下了, 擡腿就想向門口走。
瑞德攔住她:“藥。”
十一熟練地說:“不吃!”
像這樣的對抗,從十一回來華盛頓以後, 兩人每天都要上演很多遍。
“該睡覺了。”
“不要!”
“該吃飯了。”
“不要!”
“今天天氣有點冷,最好穿件外套。”
“不要!”
……
每次看似都是争辯不過的瑞德博士妥協,但事實是, 說不睡的人, 一會兒就自己歪在沙發上睡着了, 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好好躺在床上。
說不吃飯的人, 一會兒就自己轉悠到餐桌旁,看到上面擺的全是自己愛吃的東西。
說不穿外套的人,嗯,出門的時候倒真的分外有骨氣的沒穿,但冷風還沒吹到身上,外套就自己長腿披到了她肩膀上……
說不吃藥的人——
這次是真的不吃。
十一重新拿起那兩粒小藥丸,不過不是送到自己嘴邊,而是扔進水杯裏化開。
然後拿出一根銀針試了試,又送到舌尖舔了舔。
不止那個從疾控中心來的女醫生一臉疑惑,BAU的其他人也是神情驚訝,畢竟以前十一最多給他們發發小藥丸,他們從沒見過她一本正經的驗毒或者制毒。
十一将銀針收起來,跟剛才一樣,還是什麽都嘗不出來,所以她不會吃。
反手從包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從瓶內倒出幾粒解毒丸,自己先吃了一粒,剩下的分給瑞德和BAU其他人一人一粒。
這樣就只剩下那個從疾控中心來的女醫生了。
十一見她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以為她也想要,便頗大方的也遞過去一粒給她。
女醫生雖然禮貌的接了,但顯然還沒明白這是怎麽回事。
Hotch解釋了一句:“這是十一,她,呃,有一些自己解毒的方法。”
十一原本是想跟瑞德一起去醫院的,臨走前卻被Hotch叫住了。
“十一,我需要你留下和我一起去見惠特沃斯将軍。”
一句話,剛走到門口的摩根和瑞德都怔住了,當事人十一反而是最平靜的,因為她壓根不知道這個惠特沃斯将軍是誰。
“為什麽?”十一問。
Hotch盡量簡潔的答道:“惠特沃斯将軍的軍事醫學家負責分析和破解這種病菌,你也許幫得上忙。”
事實上,之前十一手上那些被繳走的瓶瓶罐罐,就曾被送到惠特沃斯将軍負責的德瑞克堡生物研究基地被分析研究過。
十一本來也想試試自己能不能解開這種毒,便點了頭,但又說:“但我要先看到中毒的人。”
Hotch答應下來。
一回頭,見瑞德還在門口沒走,Hotch冷峻的表情說:“瑞德,你現在應該到醫院了。”
瑞德不放心的目光又在十一身上掃了一遍,十一像只炸毛獸似的沖他呲了呲兩排小白牙,然後扭過頭留給他個神氣的後腦勺。
會議室外的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一副忙得不得了的模樣。瑞德無法,只能轉身走了。
他的身影剛在門口消失,十一立刻一溜煙跑到窗口,兩只胳膊撐在窗臺上,探身往外望,見他背着那個棕色的大郵差包俯身鑽進一輛SUV,不一會兒,車便開遠了。
惠特沃斯将軍是個胖胖的矮個子男人,跟十一想象中人高馬大的将軍很不一樣,圓圓的臉蛋和圓圓的身形中和了他身上軍裝的硬朗,使他的神色中和善和高高在上的嚴峻兼而有之。并不讓人讨厭。
惠特沃斯将軍說,他的醫學家在這種病菌中發現了一種添加物質,但是這種物質他們的研究實驗室中不存在,甚至其他有記錄的炭疽研究實驗室中也不存在。
“只有破解了這種不明物質,才能研制出解藥。”
十一贊同的點頭。只是中毒的人死得太快,也許不等他們成功研究出解藥,人都死光了。而且嫌犯很可能正在醞釀下一場襲擊。
所以還需要BAU盡快抓到嫌犯,若再能從嫌犯手上得到解藥,就最好不過了。
十一只是單純對這個毒感興趣,趕不趕得及救人并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不過惠特沃斯将軍承諾,十一和他的醫學家共同破解這種病菌期間,可以自由使用德瑞克堡的研究實驗室倒讓她有幾分新奇。
從BAU出來,趕到醫院的時候,受害者的死亡人數已經增加到17人了。
瑞德仍在醫院,還有那個疾控中心的女醫生,她的團隊負責受害者的治療。
十一很詳細的詢問了受害者死之前的症狀,然後說要看一看受害者。
女醫生領她走進一個女受害人的病房。
一進去,看到躺在病床上虛弱的病人,還有她手上潰爛的瘡口,十一的眼睛亮了亮。
她眼睛裏閃爍着的愉快的亮光有些讓人吃驚。
現在醫院裏,和所有知曉這次襲擊的人,都是神情焦慮,顯得憂心忡忡。只有她仍是一派輕松,甚至無憂無慮,似乎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開心和驚奇,似乎這種隐藏在暗處的襲擊和接連不斷的死亡只是用來吓唬小孩子的。
她自己就是個小孩子。而小孩子有時候卻會特別熱衷于殘酷的事情,好像單純為了滿足想象力似的。
漂亮的五官和甜美的笑容,很容易讓人忽略她身上某些方面仿佛與生俱來的冷漠無情。
但瑞德沒有忽略。他看到了。
只是他沒說什麽,時至今日,瑞德已經非常了解眼前的女孩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很多時候,她更像生活在森林深處的隔絕動物,相信适者生存,或者弱肉強食,這一類的自然法則。
這種性格會讓她的某些行為顯得漠然甚至冷酷殘忍。
但她的法則又極其雙标,如果涉及到的是她在意的人,一切另說。
這種護短,就讓她顯得異常可愛溫暖。
瑞德沒辦法苛責她,因為他是享受到那些可愛溫暖的人。
十一正沉浸在發現一種新型毒/藥的興奮中,沒注意到瑞德的目光。
她很認真的翻開受害人的手腕,把了把脈,又看了看她身上那些瘡口。
然後擡頭問旁邊的女醫生,可不可以取一點受害人身上的血。
女醫生說,他們已經抽過血,也檢測過了,如果十一有需要,可以提供檢測結果。
十一搖頭,指着那個可憐受害人胳膊上的惡瘡說:“我要取她這裏的血。”
女醫生愣了一下,十一已經拿出三根長長的銀針,問道:“可以嗎?”
女醫生沉默的點了下頭。
還好受害人昏迷着,十一幹脆利落的用銀針在她手上和胳膊上的瘡口位置取了些血。
瑞德注意到,她每根銀針紮進瘡口的深度都不同,取完血,就把銀針分別收進三個細細長長的小瓷瓶裏。
她做這些的時候分外認真,臉上專注的神情跟他以前見過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瑞德一瞬間就相信,她一定能找到解藥。
十一取完血就不再在醫院久留,特別幹脆的繞過瑞德,故意一句道別的話都不說,脊背挺得直直的往門口走。
這次換瑞德博士雙手插兜,站在醫院大廳的玻璃窗前往外看了。
但是等啊等,十分鐘過去了,也不見那個瘦小身影出現。
瑞德皺了皺眉,棕色的眼睛仔細搜尋了一遍,還是沒見到人,正準備追出去看看,視線不經意往下一掃,看到窗戶外面貓着一個異常眼熟的毛茸茸的腦瓜頂。
瑞德博士堪堪往外轉開半步的腳尖,又轉回來,穩穩站定了。
一,二,三秒後,一個自以為隐藏的萬無一失的人,從外面窗戶底下大叫一聲竄了出來。
瑞德看起來像是毫無防備,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就看到惡作劇得逞的那個人,大太陽底下,正笑得一臉得意又開懷。
十一仰着一臉笑,勝利的敲了敲窗玻璃,開心的跑走了。
瑞德看着那個蹦蹦跳跳的背影,抿嘴笑了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