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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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打斷他們的是Hotch的一通電話,法國區又發現了一名受害者屍體。
瑞德和十一趕到的時候,BAU小組的其他成員都已經在了,案發現場周圍拉起來長長的警戒。瑞德不經意間碰上同事們詢問的眼神,無端就覺得臉上有些發熱。
十一倒是很開心。能不開心嗎?雖然Hotch的電話有些不合時宜,但是十一已經很滿足了,而且她再賴下去,瑞德博士大概就要被自己沸騰的血液煮熟了。
這次謀殺仍是發生在酒吧附近的一條偏僻暗巷內,受害者為男性,被割斷喉嚨,取走內髒,不同的是這次還被割掉了耳垂。
兇手完全按照開膛手傑克的手法來行兇,開膛手傑克曾在一封信中公開承諾要割掉下一個受害者的耳垂,他做到了,而且那天他殺了兩個人。
這表示,除非他們在今天內抓到兇手,否則很快将在夜晚的狂歡中又多出一具屍體。
十一陪着瑞德看了一圈案發現場,轉過身,驀然在警戒線外的圍觀人群中,看見兩道熟悉的身影。
是克勞斯和麗貝卡。
克勞斯見十一看過來,微不可查的往前傾了傾身子,點了下頭,那姿态算得上優雅,只是眼睛裏隐隐含着的戲谑和威脅的神色,真讓人恨不得再上去踢他兩腳。
“狂妄的家夥!”十一皺着鼻子嘀咕了一聲,全然忘了,再微小的聲音,不遠處的兩只強大生物也聽得到。
所以那個被定義為“狂妄”的家夥,眯眼笑了。在盛夏的明媚日光下,像一只慵懶的雄獅,帶點輕蔑,帶點有趣的看着自己的獵物。
瑞德也注意到了警戒線外那個男人的目光,他低頭問十一:“你認識他?”
十一想了想說:“我認識他妹妹,”她伸手指着克勞斯旁邊的麗貝卡,“她就是昨天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漂亮的金發女人。”
瑞德點了點頭,目光從他們身上移開,回到案件上。
十一說:“我去跟他們打個招呼。”克勞斯如同盯住獵物的目光實在讓她不放心。
瑞德看着她問:“要我陪你去嗎?”
十一笑了,搖頭說:“不用,我就站在線這邊,不走遠,你別擔心。”
因着瑞德的關心,十一走過去的腳步很是輕快,臉上的表情也很和緩。更何況,她今天本就心情極好,決不能因為見了一個不讨人喜歡的人破壞了一整天的好心情。
克勞斯看着十一慢慢走近,她輕盈的腳步讓人不禁懷疑,她不是走在一起謀殺案的案發現場,而是鮮花滿布的花園小徑中。
她停在麗貝卡面前,有些孩子氣的故意不看他,忽略他的存在。
可他偏要說話。
“看起來你們的案子有些棘手,伊萊文探員。”
十一聽出他稱呼自己探員時的嘲笑語氣,但她相信他們來這裏一定不是為了跟她探讨案情的。在案件結束之前,整個BAU都會留在這裏,十一知道自己不能真的惹怒他們,雖然這多少讓她心裏很不痛快。
當然,還有一個比較安全又痛快的辦法——她偷偷把他們都殺掉!
他們是吸血鬼,不是人類。講道理,算起來他們每個人都是連環殺手,殺過的人數量之多,BAU有史以來面對過的最血腥變态的殺手都難望其項背。
這樣的人死了,瑞德就算發現應該也不會太生氣吧。
唯一難辦的就是不确定他們還有沒有其他的同夥。比如那個叫馬塞爾的,會來給他們報仇嗎?
十一不知道,一名吸血鬼始祖死了,由他的血轉化的一整條血脈的吸血鬼都會死亡。師父也沒告訴她。
克勞斯、以利亞和麗貝卡是僅存的三名吸血鬼始祖,他們三個若是死了,代表整個吸血鬼族群會就此滅絕。
所以,多虧十一不知道……
“你們來這裏幹嘛?”兩根銀針在十一手指尖熟練的轉來轉去。
昨天晚上回去以後,她把每根銀針都塗上了“七色堇”,此刻尖銳的針尖正在陽光下閃着刺眼的光芒。
克勞斯的目光閃了閃,而後又若無其事的說:“以利亞認為我和麗貝卡昨天晚上的行為,實在有失禮儀,所以我們來看看,是不是還有機會彌補。”
他雙手交叉背在身後,态度禮貌,風度彬彬有禮,但骨子裏卻透出漫不經心的輕狂,臉上帶着的笑,就像一只不懷好意的大公貓。
如果說昨天晚上的沖突确實需要有人彌補,他一定不認為是自己。
但十一還是問:“那你想怎麽彌補?”
“你一直想知道的——這個案件的線索怎麽樣?”這次開口的是麗貝卡了。
其實十一已經不怎麽太想得到案件的線索了,她知道BAU小組總會查到的,就算會再多死一兩個人吧,她也不是太在意。她很清楚,邁克爾森兄妹可不是真的專程來提供什麽案件線索的。
停了一會兒,十一說:“你們想要我手上的藥?”
“聰明的女孩!”克勞斯誇贊了一句,他看起來挺高興,便真的輕笑出聲,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深邃的眼窩中有明亮的閃光,微微側身低頭的動作極為迷人,引得兩邊幾位女士頻頻向這邊張望。
邁克爾森家的人都有這種誘人的魅力,可惜對十一來說,世上的男人就分兩種:瑞德和其他。很不幸,克勞斯先生也屬于後者。
他又說了一句:“我想你能夠理解,我們堅持這麽做的原因。”
當然,誰都不會放心對自己致命的武器握在別人手上。尤其他們這種習慣了肆無忌憚的生物。
麗貝卡已經耐心缺缺,她說:“雖然我更樂意捏斷你纖細的小脖子,但是以利亞願意保證你們FBI在離開新奧爾良之前的生命安全,你應該感到慶幸。”
出乎克勞斯和麗貝卡的意料,十一給的很痛快。
她把兩個瓷瓶交到他們手上的時候,甚至還好心解釋:“黑色瓶裏的是毒,藍色瓶裏是解藥。”
然後對那條案件的線索問也沒問,就準備轉身離開了。
“等一下。”
麗貝卡遲疑的叫住了她。
十一停住腳步看着她,大眼睛裏的亮光跟在那間昏暗的酒吧裏,隔着圓桌看向她時一樣清澈。
麗貝卡最後說:“法國區有一間叫‘Mon Cherie’的酒吧,但是九年前,它的名字叫‘Jones’。”
☆、37.第 37 章
“如果下雨了, 你願意留下嗎?”
“即使不下雨, 我也在這裏啊。” ——《言葉之庭》
**
之前負責這起連環謀殺案的老警官在飓風中喪生, 但他是一名極其負責的警官, 直到死之前還在查這宗案子, 并且臨死前在牆上留下了一個提示,就是——“Jones”。
邁克爾森兄妹連這個都知道, 看來“法國區發生的每一件事都逃不過的眼睛”,不止馬塞爾一雙。
所有人都以為“瓊斯”是一個人名。老警官死後,由他同樣是一名警察的兒子威廉姆, 負責案件調查,他甚至查遍了新奧爾良的所有罪犯資料庫, 可以想象到,毫無進展。
十一拿着這條交換得來的案件線索, 和瑞德一起回了新奧爾良警局。
麗貝卡問她, 不怕他們拿走東西後反悔嗎?
當然怕,在她眼裏, 他們看起來就特別像那種出爾反爾的人!所以她留下了塗着“七色堇”的雪月銀針啊!
不過當時她什麽都沒說,學着八師兄的樣子笑而不語。以前在仙人谷, 她問了什麽八師兄不想回答的問題,八師兄就拿這幅表情敷衍她,看起來特別高深莫測的樣子。
然後麗貝卡盯着她臉上的笑看了一陣, 說了句:“我明白了。”就和她哥哥一起走了。
十一也不知道她到底明白什麽了。╮(╯▽╰)╭
九年前一間改過名字的酒吧, 與案件有關的不是酒吧的名字, 而是九年前發生在酒吧裏的一場“騷亂”。
“騷亂事件”, 是警方最後的結案記錄,但事實上當時發生的是一起強/奸性虐案。
巧合的是,威廉姆的父親——後來負責這起連環謀殺案的老警官,也是九年前處理那樁強/奸案的警員。他是一名正直負責的警察,但很可惜,除了他以外,其他都不怎麽正直負責,所以沒有人在意一個女孩在這間酒吧中受到的傷害。強/奸案,被輕描淡寫的遮掩成一場無足輕重的“騷亂”。
這個年輕的女孩從正在就讀的大學退學,由一起案件中的受害者,變成另一起連環殺人案的行兇者。她走不出那片被摧毀成廢墟的心靈焦土。
目标鎖定,加西亞很快查到她的姓名和住址,以及其信用卡一小時前在法國區一家旅店的消費記錄。然後出警,捉拿,救下最後一名受害人,案件告罄。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到達那間酒店房間時,裏面的情形有些一言難盡。
一個赤身**的男人,雙手被綁在酒店大床的兩邊床柱上,只有腰間到大腿的部位蓋着一條白色床單。身穿紅色短裙的女殺手正跨坐在他身上,除了她手裏拿着的匕首抵着男人脆弱的脖頸外,其他一切都顯得那麽少兒不宜。當然,匕首和殺人這樁事也很少兒不宜。
這裏原也不該出現什麽少年兒童,不同的是BAU小組現在多了一個十一。她是跟在瑞德身後進去的。
看到房間裏的情形,瑞德才想起來自己身後還跟着一小只,但已經晚了。
他聽到極輕微的“呀!”一聲驚呼,回頭,然後他看到,身後的小女孩正瞪大了雙眼,眨也不眨的感興趣的看着床上的一對男女。
真是百密一疏,白白嚴防死守了這麽久。瑞德博士仿佛已經看到讓人啞口無言的十一版本的“十萬個為什麽”向他壓過來。
忍住嘆氣的沖動,瑞德往右邊挪了兩步,擋住十一的視線,側頭對她說:“你去樓下等我們。”
十一雖然有些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一聲:“好。”轉身走出了房門。
等抓完兇手,小組成員一起返回新奧爾良警局後,十一總算逮到機會問出自己心裏的疑問。
瑞德站在辦公桌後面,一見她眼睛裏的亮光就如臨大敵,他連忙搶先開口:“十一,你……呃,你能幫我倒杯咖啡來嗎?”
“好!”十一響亮的答道。
片刻功夫,一杯冒着熱氣的濃香咖啡送到瑞德博士手中。
“我加了很多糖哦!”十一當然知道他喜歡的口味。
“謝謝。”
“瑞德……”
“你能幫我把牆板上的照片取下來嗎?”
“好!”
十一幾乎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歡快的轉過身,不一會兒,所有受害人和犯罪現場的照片理得整整齊齊的交到了他手上。
“還有什麽需要我幫忙嗎?”
她興致勃勃的愉快笑容,讓瑞德都覺得內疚了。
他終于無奈道:“好吧,有什麽要問?”
十一眼睛一亮,可愛的小嘴巴如同竹筒倒豆子,立時列出一長溜的問題清單。
“為什麽那個男人被綁在床上?”
“為什麽他沒有穿衣服?”
“是那個女兇手幫他脫掉的嗎?”
“她是要跟那個男人睡覺嗎?”
“可她不是要殺他?為什麽還願意跟他睡覺呢?”
“而且她看起來很瘦弱,是怎麽制服那個男人,還成功把他綁在床上的呢?”……
她不知道,在某些情況下,男人會心甘情願的被女人綁起來。
瑞德博士:卒……
無助的瑞德,目光看向摩根,尋求援助。
正看戲的摩根立刻機警的轉向艾米麗,利落地接過她手中的資料夾:“需要我幫你整理這些嗎?”……
瑞德博士又不死心的轉而望向一旁的**。
**錯開視線,一副很忙的樣子走向威廉姆警官:“威廉姆,你能幫我把這些……”
然後是Gideon。“Hotch,我有一件急事需要……”
所有人都邊說邊遠離了這片雷區。
瑞德默默無言的注視着溜得飛快的同事們。
友盡……
從新奧爾良返回華盛頓不久,便是Hotch家的小家夥,傑克的兩周歲生日。
十一特別高興,因為時間過得這樣快,已經兩年了。她也已經十七歲。每一天睜開眼雖然仍有各式各樣的變态殺手滿地跑,但對她來說,每一天都是最好的日子。
眼前是最愛的人,周圍是最好的朋友,他們每個人都做着自己最擅長又最喜歡的事情。外面陽光明媚,天空又藍又亮,這樣美好的一天一天過下去,她會迎來自己最期待的十八歲。
是的,她沒有理由不喜愛自己度過的每一天。
她在這裏的第二個生日,加西亞親手烤了蛋糕,帶來BAU辦公室。雖然只是簡單的慶祝,中途還被從不肯給人時間喘息的連環殺手打斷,十一卻非常開心。整個小組在會議室開會的時候,十一就一個人在外面吃蛋糕,興致勃勃的拆禮物。
瑞德送給她的是一本書。
而且是一本厚得可以拿來當兇器的哲學書。
不消說,十一的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蒼蠅了。但是本着瑞德送的都是最好的原則,她還是大義凜然并歡歡喜喜的翻開了扉頁。
上面寫着一句話:
Logic is the beginning of wisdom not the end。(邏輯是智慧的開端,而不是終點。)
這個十一知道,出自《星際迷航》。很多個晚上,她和瑞德一起窩在沙發上,把《星際迷航》和《星球大戰》的系列電影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喜歡那些電影,她喜歡他。
想起這些,更給了十一啃完這本書的勇氣。但瑞德走出會議室的時候,還是看到她趴在桌子上睡得一臉香甜,書剛翻到第三頁……
那天晚上他們往回走的時候,依舊是很晚了。已經是深秋,道路兩旁矗立着高大的梧桐樹,樹葉都已經泛黃,風吹過,無數的落葉就像一場黃金雨一樣從頭頂飄落。
十一牽着瑞德的手,故意揀那些積了厚厚落葉的地方落腳,每一步踩下去都發出清脆的聲響。
在這樣略顯凄涼蕭索的季節,十一顯得格外鮮豔,而且還很快活,是一種從她身體中跳躍出的鮮活和明媚。街邊路燈的光亮斜斜地照過來,在她臉頰上投下一片光影,讓她的五官顯得更加明麗了。
注意到他的目光,十一停下腳步,另一只小手也靈巧的滑進他大大的手掌裏,用力拉住他。
瑞德也停下,詢問的看着她。
可十一什麽也不說,只是歪頭仔細望着他。只一瞬,瑞德就讓她直白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的抿起了唇角。
看到他嘴角兩邊那條讓她喜歡的可愛秀氣的細線,十一笑了起來。
她突然踮起腳尖,猝不及防的在他嘴角上親了一下。
是極輕極輕的一個吻,如蜻蜓點水,一觸即過。
然後她重新站好在他面前,像只偷到腥的小貓,仰頭沖着他無聲的笑。
短暫的怔忪後,瑞德也輕輕笑了。
☆、38.第 38 章
小傑克的兩周歲生日, 十一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是鋼鐵俠、美國隊長和綠巨人的全套限量版模型, 還有這三位的親筆簽名照。
像所有的小男子漢一樣, 小傑克特別崇拜超級英雄, 只不過小家夥現在還在艱難抉擇, 沒有想好選鋼鐵俠還是美國隊長還是綠巨人,作為自己頭號且唯一的崇拜偶像。
十一說他可以三個都喜歡。
小傑克異常嚴肅的告訴她:“爸爸說過, 男人必須專一。”
在切蛋糕之前,十一偷偷把傑克拉到一邊,威逼利誘道:“如果你以後叫我伊萊文阿姨, 而不是伊萊文姐姐,等你三歲生日的時候, 我就讓鋼鐵俠親自來參加你的生日趴體。”
聽到可以和偶像近距離接觸,資深小迷弟激動的臉頰彤紅, 但還是不解地問:“為什麽?”而且很有原則的表示, **和艾米麗看起來才像阿姨,十一看起來就是姐姐。
最終這項協議, 以鋼鐵俠、美國隊長和綠巨人都來參加傑克的三歲生日趴宣告達成。唯一讓十一有些些為難的是,到時候她該邀請班納博士, 還是大塊頭浩克?
瑞德和同事們站在Hotch家的客廳,只看見一個小的帶着一個更小的躲在角落裏,像兩只倉鼠似得嘀嘀咕咕半天, 回來以後, 十一就從“伊萊文姐姐”變成了“伊萊文阿姨”……
在十一看來, 稱呼這個問題至關重要, 瑞德是“叔叔”,她怎麽可以是“姐姐”呢?!
在十一離開仙人谷之前,她不太有季節的概念。仙人谷從來四季如春,鮮花滿谷,而登上仙人指峰頂感受到的則是截然不同的朔風寒冬。她沒有見過夏天和秋天,直到來了這裏。
夏季燦爛熱烈,懸在頭頂的太陽像是燒着了的火球,陽光從那麽高的地方照射下來,落到皮膚也是那樣滾燙滾燙的。
秋天卻又是另一番娴靜高遠的模樣,就像……就像三師兄,讓人感覺輕盈又舒爽。
是的,她有些想家了。
她很想把自己在外面遇到的這些事情講給師父和師兄們聽,她見到太多谷裏沒有的東西,跟師兄們以前告訴她的那些谷外的情形都不一樣。她去了那麽多那麽多地方,她相信比八師兄和太師父去過的地方還要多了。
很多次瑞德他們在會議室讨論案情的時候,十一會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坐在FBI大樓前面的臺階上。
遠處的天空那麽高遠,上面飄着懶洋洋的雲彩,陽光從雲縫中一縷縷的漏下來,照在身上跟她在仙人谷時一樣暖。
可是她聞不到那些熟悉的花香,身下是堅硬的大理石地板,而不是柔軟蓬松的草地。也看不到飛在天上的被她喂的胖胖的鴿子,聽不到好聽的鴿哨聲。
她常常可以這樣坐很長時間,然後估摸着瑞德的讨論會該開完了,再站起來,拍拍小屁股,一個人蹦蹦跳跳的跑回去。
她并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的感覺是寂寞。是覺得有點孤單。
她看着天空的時候,只覺得天空有點寂寞,因為它上面沒有鴿子,連飛鳥也很少。
她看着路邊的花壇的時候,又覺得那些花草很寂寞,因為它們沒有熱鬧的同伴,形單影只的被拘束在一個四四方方的狹窄牢籠裏。
她只是想着,它們要是在仙人谷就好了。
十一一直以為,如果奧創真的來了,她一定最先從斯塔克口中得知,如何也想不到,通知她的會是那只本尊。
電話鈴聲響起的時候,十一正在休斯頓。那裏發生了連環謀殺案,當地警局向BAU小組尋求協助,他們就像之前無數次一樣,坐着飛機趕來了。
聽筒裏傳來的聲音陌生而粗啞,但說出的每一句話卻情緒生動飽滿,甚至很是熱情,至少隔着聽筒,不會讓人想到,對方并不是真正的人類。
“Hello,伊萊文小姐。我必須說,複仇者聯盟所有的成員中,我最期待見到的,就是你。”
十一看了一眼正在前面和小組同事做嫌犯側寫的瑞德,不動聲色的溜了出去。
正午的太陽又白又亮,在天頂膨脹發酵,耀眼得幾乎讓人暈眩。十一走到一顆樟樹下,沉聲問:“你是誰?”
“你知道我是誰,親愛的伊萊文,你和所有的複仇者們不是一直在等待我的來臨嗎?我非常希望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是以和平的方式開始,只要你願意走進面前的機艙內。”
耳朵邊的聲音剛落下,十一就見一架小型戰機穩穩停在休斯頓警局門前的空地上,降落時的氣流卷起滿地塵土。行人紛紛驚奇避讓,駐足觀望。
片刻,警局大樓內沖出數名警員,将這架突然出現的不明飛行物團團圍住。BAU小組也出來了。
十一挂斷電話,急急地跑到Hotch跟前說:“別讓他們開槍!”如果來的真是奧創,一旦交火,他們這點戰鬥力根本沒有勝算,瞬間就得被剿滅。
Hotch嚴峻的目光在十一臉上停留了一會兒。十一沖着他點了一下頭。Hotch終于轉身告訴警長不要開槍,然後問:“飛機上是什麽人?”
現在的情況十一根本沒有選擇,所以她說:“是斯塔克派人來接我,大概是複仇者聯盟有什麽緊急任務。”
瑞德問她:“剛才的電話也是斯塔克先生打的嗎?”
奧創打來的時候,BAU小組正在認真發布罪犯側寫,十一沒想到他看到了。
她突然就覺得一陣高興,雖然她一時也沒有想明白自己在高興些什麽。其實很簡單:只要瑞德在,十一的目光就總會不由自主一直跟着他。她高興,自然是覺得,瑞德跟她一樣。
她點頭,笑呵呵說着謊話:“是啊,是斯塔克打來的!”
“伊萊文小姐。”飛機上傳來一聲催促。
十一有些猶豫的看了瑞德一眼,心裏莫名就升起一些不安。這些不安顯然更強烈一些,因為它很輕易就把她前一刻湧起的那陣高興勁壓下去了。
這大概就是分別讓人不放心的地方,揮手再見的時候,雙方總想着很快就會重逢。但未知的現實中其實有許多看不見的空隙,每一個空隙中都藏着讓人措手不及的意外。
這些意外唯一的作用,便是影響我們自以為無比确定的重逢。它的影響只會将預期中的重逢拉長再拉長,而不會縮短。
這些神秘的空隙和掩藏其中的意外,誰都不知道它在哪,什麽時候來。
十一的離情別緒只湧動了短短一瞬,她很快調整表情,臉上甜美的笑容沒有一點破綻。
現在的局面無外乎兩種情況,一種十一乖乖自己走上飛機。一種雙方撕破臉,奧創的槍口對準下面這些她關心的人,然後她被脅迫走進機艙。
結局都一樣,十一覺得實在沒有發展成第二種情況的必要。況且她也不認為奧創大老遠跑過來,就為了殺她什麽的,如果是這樣,現在就可以直接動手了。
而且,她也不覺得自己那麽容易被殺死,不然太師父大概會把她扔仙人指峰頂一輩子不準下來。
于是她高高興興地沖大家揮手再見,小跑着往對面去,嘴裏一邊喊:“我走啦!你們別擔心,我很快就回來了!”
可惜這一次她注定要食言而肥。她回來的并不怎麽快。也不那麽順利。
☆、39.第 39 章
我們的孤獨就像天空中漂浮的城市, 仿佛是一個秘密, 卻無從述說。——《天空之城》
**
仙人谷并非真的住着仙人, 否則十一的“預言術”就真的是“預言術”了。斯塔克等人也從來沒有相信她當真會什麽“預言術”, 不然BAU小組破案就不用行為分析, 而只需要十一“掐指一算”了。
十一已經有點想不起來,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想離開仙人谷的了。她想離開只是因為孩子的好奇心, 并不是不喜歡那裏。相反,她極喜歡仙人谷,而且她相信, 凡是到過仙人谷的人,沒有會不喜歡的——雖然鮮少有人能找到那個山谷。
在她心底, 沒有一個地方比得上仙人谷。她在那裏出生,長大, 修習武功, 學習醫毒,晨讀午練, 逃課挨罰,什麽時候累了就席地而卧, 枕一縷幽香,擁花入眠。那是世上最美最好的地方,那裏還住着她在這世上最親最近的人。
她從來沒想過, 有一天會有人告訴她, 那個地方, 她再也回不去了。
這在十一看來是不可能的。那裏是她的家, 她自然想什麽時候回去,就什麽時候回去。所以她才會任性的偷跑出來,因為心裏知道,不管她犯多大的錯,他們都會原諒。
現在她正坐在一架飛機上,不知道等在前面的是什麽。
在暮色黃昏中,她仍是一貫的安然自得。十一從小到大從未經受過什麽磨難苦痛,天性中的樂觀和小小自負,讓她習慣了肆無忌憚,雖然遇到瑞德後有所收斂,但至少不會對未知産生過多憂慮。
就如現在,她唯一感到有些遺憾的是,她不會駕駛飛機。因為眼下她所處的這架飛機上只有一個看起來很好打的機器人,并不是奧創本尊,十一解決它并不難,難的是,如果沒了這個機器人,她大概只能一個人等着墜機了。
十一想着,也許這個任務結束後,她應該考慮把駕駛技能Get到手,畢竟團隊裏的老古董,史蒂夫隊長都能操作那些看起來無比複雜的界面了。
不過她很快就會知道,按年代久遠來說的話,她自己大概才是團隊裏最名副其實的“老古董”。
那個機器人只管一心一意開飛機,十一問了幾個問題也沒有得到回應。最後她試着給斯塔克打電話,直到聽筒裏傳來斯塔克熟悉的聲音,十一也沒有受到阻攔。
十一問:“斯塔克,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奧創出現了?”
她這句話并不是質問,要知道,那可是新人培訓都不讓她落下的斯塔克,居然沒有告訴她奧創誕生這樣的大事件,她相信一定事出有因。
“你怎麽知道?”斯塔克聽起來很驚訝,“你現在在哪?”
雖然不是斯塔克創造的奧創,但顯然賈維斯仍不可避免的遭到了破壞和摧毀,不然斯塔克會第一時間追蹤到她的位置,不需要發問。也或者賈維斯現在已經不存在,而變成了幻視?十一不知道戰況現在進行到哪一步了。
她回答說:“我在奧創的飛機上。”
然後又問:“奧創為什麽想見我?”
這正是斯特克沒有讓十一歸隊的原因。奧創對十一表現出極大的興趣,斯塔克猜測與她之前透露的那些所謂“預言”有關。
飛機最終降落的地點是斯科維亞,斯塔克說他們也正趕來斯科維亞,讓十一不要害怕。
十一并不怎麽害怕,她只是被那股莫名的不安糾纏着,就像她知道有什麽事要發生,與她有關的事,不好的事。但是她無法阻止,沒人能阻止。她,或者別的什麽人,都只能等待着它的到來。
但是不安也只是一瞬,她很快認真打量起四周的情形。
眼前是一座破敗廢棄的教堂,走進去也是滿地的斷壁狼藉,但聯系到斯科維亞戰亂不斷的歷史經歷,這樣的殘敗并不使人驚訝。
中間的聖壇上有一把破舊的高背椅,椅子上坐着一個人。教堂原本絢爛美麗的彩色玻璃窗上布滿了灰塵,光線很暗,只有最盡頭的角落裏席地點着幾支蠟燭,搖曳着昏黃的光影。
“你就是奧創?”十一隔着有些距離,脆聲問道。
“你知道我一直很困惑。”端坐在椅子上的人看起來早已經梳理好了此次談話的內容,只等傾吐的對象到來,便立刻徑自說道,“薩特說,‘如果試圖改變一些東西,首先應該接受許多東西’。也是這位被你們人類所尊崇的哲學家說過,‘在黑暗的時代不反抗,就意味着同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打破黑暗,創造一個更好的世界,卻沒人能理解……這是為什麽?”
奧創話裏的“哲學家”,讓十一驀然想起幾個月前瑞德送她的那本哲學書。她一直沒能讀完那本書。
十一不知道自己這時候為什麽突然想起這件事,但她很快把這個念頭扔到腦後,神色認真地說:“在你創造的那個世界裏,人們都死了,就算再好又有什麽用呢?”
說完,她聽到一聲低沉的輕笑。
十一不覺得自己剛說的話有什麽好笑的地方。
從新奧爾良回來後她就下決心做一名合格的複仇者成員。她認為現在的局面,就如同自己代表複仇者聯盟與對手之間的一場談話,她難得的态度很端正,不成想,對方看起來卻不很端正的樣子。
椅子上的人終于站起來了。它坐着的時候不覺得,一站起來簡直如小山一般——而且是一座金屬砌成的小山,又是站在兩三級臺階之上的高臺上。十一努力挺直了小腰板,也只堪堪到它腰部那麽高。
雖然做好了準備面對一個機器人,但真的看到,十一還是驚奇的瞪大了雙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它慢慢的一步步從臺階上走下來,動作穩健而流暢,全然沒有她在飛機上見過的那個機器人的僵硬和呆板。
“不要說那些話,親愛的。不要讓那些愚蠢的弱者影響你的本質,你有他們永遠無法企及的純淨靈魂,如同隕石。我常常思考隕石,它們如此純粹,從天而降,嘣!然後一切重新開始。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那些人類。”
兩只鑲嵌在金屬眼眶內的猩紅色的眼睛注視着十一。透過它金屬軀殼的縫隙,能夠看到流動在裏面的紅色能量。它就像一座随時可能會爆炸的活火山。
十一說:“你錯了,我在乎。”
它回應的極快,語氣更是無比确定。
它說:“你在乎,是因為你還未看清。你不知道你跟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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