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火焰
婚禮前一天,溫冬就去了婚禮包的酒店裏住,可惜沒見到新娘子,說是頭紗出了點問題,在店裏盯着人家改頭圍。
酒店建在半山上,風景格調都很好,婚禮就在外面的一片草地上辦。周林要嫁的那位鋼琴家信教,所以婚禮是西式的,宣誓之後會有一個露天舞會,吃飯在酒店裏面吃,晚間可以去泡溫泉。
溫冬還沒住過房間裏就有桑拿房的酒店,不由得一直感嘆藝術家壕無人性。
蒸了桑拿實在太舒服,她睡得很早,給自己上了個七點半的鬧鐘,結果天沒亮就被蘇冉敲門叫醒。明明不是自己結婚,蘇冉比正主還要緊張,拉着她一大早地去确定會場的設備裝飾音樂燈光各種環節,估計是職業病。
等八點半,新娘起來了。三個人被化妝師按着折磨了近一個小時。溫冬覺得自己起得太早了,很沒精神,就端着杯咖啡聽蘇冉和周林叽叽喳喳地緊張。
白天沒什麽事情,婚禮正式開始是三點,溫冬實在想不通:“為什麽我們要那麽早起來?”
蘇冉一臉正色地教育她:“老小,我以為你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今天是林子的大日子,我們難道不該早早起床,做好完全準備嗎?”
她讀書早,比蘇冉和周林小了3歲,兩人都叫她老小。
溫冬無語:“所以你們就在化妝間喝着茶聊小栗旬做準備?”
周林一臉正色:“你作為心理學的高材生,不應該略施小計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來替代一下小栗旬的用途?”
溫冬一臉漠然:“我小時費2K,給你打個折怎麽樣?”
到了中午,三個人吃了點東西,溫冬又困又累,吃過飯也沒機會午睡,到處跟着确認現場,只能狂喝咖啡。周林幾乎沒吃幾口東西,畢竟為了穿上她那條高定的婚紗,她已經控制飲食兩個月了。
周林是媒體人,她先生是挺有名的一位鋼琴演奏家,叫謝臨尋。溫冬見過幾次,相貌一般,氣質很是舒服儒雅。
這準新郎新娘兩人的交際圈子都很廣,請的人卻不多,除了親人就是一些關系親密的朋友,不算是大辦,索性就把婚禮質量往高處提了。
溫冬和蘇冉兩個伴娘還真沒什麽實質性的工作,溫冬覺得自己像個吉祥物,一只格格不入的吉祥物。畢竟周林和蘇冉兩人工作還是有一些交集,但溫冬圈子實在太小,完全不搭邊的兩個世界,根本不可能認識幾個人。
她幽怨地看着蘇冉熟絡地四處寒暄,抽空跟她說了句:“我覺得一個伴娘就夠了,我真多餘。”
“找抽呢?林子聽了要掐你。三人團一個都不能少,一人結婚,二人護駕,咱們說好的啊。”蘇冉擰了她一下,“累不累,咱們去歇會兒?”
站了挺久,是累了,她點頭:“喝口水吧。”
她小心地提着裙子,和蘇冉溜到架着香槟塔的桌子後面坐下,溫冬在地上的布袋子裏摸出自己的保溫杯打開小口地喝了幾口。
“……”蘇冉無語地喝着自己加了冰的香槟,“你還沒奔三吧姐姐,裏面放枸杞了嗎?”
溫冬沒好氣地瞅她:“我嗓子疼。你嗓子不疼啊,說了那麽久話。”
“還行,我習慣了,在片場天天要大呼小叫。”她說着,餘光掃到側門那邊,眼睛一亮,“哎喲,影壇新秀也來啦。唉,我都忘了,謝臨尋跟他關系好。”
溫冬沒擡頭,也不是很感興趣,随口問,“哪個明星?紅嗎?”
“紅啊,周白焰,你沒聽過?”蘇冉站起來,“不能吧,周白焰現在挺火的,你再怎麽不看娛樂新聞,電影總聽說過幾部吧?”
溫冬沒答話,蘇冉已經自顧自地說了起來,“不過你不認識他也正常。他在韓國那邊出道,最火那會兒你還在美國讀書。後來開始拍電影嘛,在國內紅雖紅,不過轉型不混流量圈以後新聞也少很多,他又不怎麽上綜藝不接電視劇,脾氣一年比一年臭。”
溫冬晃着自己的杯子,有點心不在焉的,“唔……脾氣不好?”
“也不是不好,就是比之前孤僻了好多,好像家裏出了點事?不太清楚,但人還好相處,挺敬業,在韓國那邊出道的都挺有職業操守。你別說,娛樂産業,咱們真比不上那邊。”蘇冉遠遠打量着周白焰,“這人要是好好在男團裏面待着,絕對紅得發紫啊,可惜了。”
溫冬不想搭話,就靜靜聽着。
蘇冉滔滔不絕地,“以前我沒見他真人之前,就覺得好看,第一次見我差點尖叫出來,真是窒息,太好看了……老天爺賞飯吃的臉啊。長了個歐美人的五官輪廓,他的鼻子簡直是……唉。”
她喝了口香槟,“按說做這行帥哥美女也見不少了,有時候看着他還是覺得老天不公平……我都不知道怎麽說了。老小,我過去打個招呼,你要不要跟過來看看大明星,飽飽眼福呗。”
溫冬把保溫杯阖上,只覺得有點冷,手都有點抖。“你認識他?”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左手腕。
“認識啊,之前不是跟你說有個公司找心理咨詢師嗎,就是他那個公司缺。”蘇冉回頭看她臉色特別差,“怎麽了?臉色一下子那麽難看?累了?”
溫冬深吸一口氣,勉強笑着開了個玩笑:“沒事兒,熱水喝多了大概。你去打招呼吧,我上個廁所去。”
蘇冉看她有點累,點頭:“你去裏面休息會兒再出來吧,待會兒婚禮就開始了,去吃兩塊巧克力,你臉色太差了。”
溫冬應了,立刻轉過身,急匆匆地往內場休息室走,她不敢回頭看。
在廁所的時候,她想了好幾種溜號走人的說辭,沒有一個行得通。等到腳蹲麻了,蘇冉的電話也打過來了,催她過去,婚禮馬上開始了。
她慢吞吞地站起來,等腳舒服了點才走出去。
門口有很多人,坐着、站着在說話聊天。看了看人群,她打算從側門邊上繞過去,繞過人流。才走過去她就愣住了,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諸事不順。
周白焰一個人站在玻璃窗前面,指尖有一支煙。他周圍沒有人,估計是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抽煙,怕人看到拍到。
他和記憶中的樣子有一點不一樣,但又确确實實是他。比以前瘦了一些,好像還長高了一點,變白了些。和電視上,網絡上的樣子都不太一樣,真實得讓溫冬覺得窒息。
蘇冉說他鼻子好看,但其實她覺得他最好看的地方是眼睛。平常他總是耷拉着眼睛,說得好聽是慵懶,說的不好聽就是無精打采,但很有特色,用他們行話,大概就是長得很‘高級’。
她覺得周白焰半阖着眼看人的時候很性感。
她下意識打算回頭走,周白焰卻剛好側了側身,已經看到了她。這時候再轉身走人就顯得太過刻意了,溫冬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朝他走過去。
沒關系的,他現在又不認識你,溫冬安慰自己。
她小心地提着裙子,盡量鎮定地穿過被鈴蘭簇擁着的小側門,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經過,正要松一口氣安全通過時,周白焰突然叫住了她。
“你好。”他很快掐了煙,笑着跟她說了一句。
溫冬有點意外他會跟她打招呼,她下意識地想背過手藏起自己的手腕,但是動作太明顯了,裙子又是無袖的,她只能僵着臉跟他笑了下:“你好。”
“我們見過,你記得嗎?”周白焰笑了下,“沒想到我們還會再見面。”
我也沒想過,會再和你見面。溫冬心道。
“我沒印象了。”溫冬聲音很輕,“我先過去了,婚禮快開始了。”
她轉身準備走,再不走她覺得自己要喘不過氣了。
才踏出去一步,周白焰卻一把拉住了……她的裙子。
溫冬身子僵住了……禮服是抹胸式的,她很瘦,這件衣服穿她身上本來就顯得有些空,周白焰這不着調的一拉,她感覺……
不是吧?
周白焰伸出手後也反應過來動作有些失禮,連忙收回了手。
溫冬低頭看了下,萬幸沒走光,她還是小心地往上提了下。這時周白焰從西服胸前口袋拿出白色手帕,遞給她,指了下她的手臂,“對不起,我是想告訴你,這裏有點髒了。”
她的視線下滑,原來是手臂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蹭上了點髒東西,暗紅色,不知道是果醬還是紅酒。
溫冬接過了來,但沒有擦,“謝謝你。”
周白焰點頭,指了下她手腕上的紋身,問她,“紋身很好看,是什麽圖案?”
溫冬剛要說話,就感覺一陣香風襲來,然後肩膀就被人拍了下,“老小,到處找你呢。”
香風來源蘇冉側頭去看周白焰,戲谑:“幹嘛,搭讪我朋友啊,小心我告訴金麥。”才說完又聽見有人叫她,蘇冉遠遠應了一聲。
“那邊叫我了,我先去拿花,你們都快過來了。”說完又踩着高跟鞋跑了。
溫冬也跟着她的背影走過去,想了下,還是回頭,看着周白焰,看着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她指着自己的手腕說:“是一團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