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進宮面聖
闵有懷恨聲道:“老毒婦回了丞相府,我便再沒有機會下手!虎毒尚不食子,她這樣逼死親生骨肉的蛇蠍之人,憑什麽高枕無憂安度晚年?她該和這肮髒的內獄,一同灰飛煙滅!”
“你是誰?”單老夫人顫聲問,“你,可是曉夢的兒子?”
“閉嘴,你不配提我娘親的名字!”闵有懷厲喝。
“你娘她真的在南州……”
“是,她死在了南州那場疫病之中,就在我面前,合上雙眼。我什麽都沒能為她做,她卻說,屈辱地活了一輩子,死才是她的解脫!”
“曉夢,我的傻女兒,這麽些年了,為什麽就不肯回家來?”單老夫人喃喃自問。
“當年你親手将懷孕的她送入內獄,害我父親郁郁而終,你做了禽獸不如的事情,妄為人母,還有臉讓她回家?她哪有什麽家?”
“是我錯了,太看重家族的名譽。可我也不光是為了家族,你母親與你父親門不當戶不對,就算我成全了他們,他們也不會有好結果的。我送你母親入內獄,不過是想讓她看看其他一意孤行之人的下場,想明白這一切。我不知她那時已懷了你,更沒想逼死你父親。”
“呵。”闵有懷冷笑出聲,神情極盡輕蔑。
“我聽說你母親懷孕後,就将她接了出來。想不到她竟會一時想不開,帶着剛出世的你連夜出走,任憑我派人尋遍大江南北,都沒能将她找回來。直到去歲,我收到了她的骨灰。”單老夫人哽咽道。
“是我讓人交給你的。雖然你們單家不配,但我不知父親葬在何處。母親她,總該落葉歸根。我之後再送你去見她,向她當面賠罪便是。”闵有懷雙目猩紅,恨恨道。
“所以你就下毒,不惜害死內獄中這麽多無辜的人。”劉老夫人聽不下去了,“你身為醫者,卻為了私憤害人性命。你又該如何向無辜枉死之人賠罪?”
闵有懷神色一怔,低着頭不再吭聲。
“他的罪,我來賠。”單老夫人看向衆人,“是我對不起曉夢母子在先,這一年我主動請入內獄,就是想體受當年曉夢受過的苦。可無論如何,我的曉夢回不來了。我會親自向陛下禀明一切,求他看在我這個堂姑姑的面子上,讓我替外孫頂罪,保全曉夢最後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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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你剛剛太沖動了。若我來不及出手,你會被闵有懷傷到。”前往皇宮的路上,寧覺教育阮阮,“下次絕不可強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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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沒被傷到呀。”阮阮沖他眨了眨眼,“有寧世叔在,我知道,自己一定不會受傷的。”
“你呀。”寧覺無奈地嘆氣。她說的是事實,他又能拿她如何?她願意出頭便出罷,他拼盡全力護着她便是。
“待會兒進殿面聖,你不用說什麽。若陛下有話問你,別怕,照實回答便可。我會在你身邊。”
“嗯,我不怕。”她微微點頭,緊握的雙拳卻洩露了她的緊張。這不能怪她,她如何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進入皇宮,面見高高在上的皇帝。若在禦前說錯話惹怒龍顏,連累了寧覺可該如何是好。
“傻瓜。”寧覺見她如此,握住她緊繃的小拳頭,将她的十指輕柔地分開,“有什麽好緊張的。陛下又不是洪水猛獸,不吃人。倒是皇宮大得很,你跟緊我,別走丢了。”
“嗯嗯。”她不疊點頭。
“你要是實在怕得走不動道,我抱你進去?”他好心提議。
“不用不用!”她連忙擺手表态,“寧世叔放心,我一定跟緊你,一點兒不會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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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你還好吧?”寧覺扶着全身脫力的阮阮,擔心地問。
自打進了皇宮,她就面色慘白如紙,一副随時要倒下的樣子,看來當真是怕到了極點。
“我沒事,就是頭有些不舒服。”她不想讓他擔心,強笑着回答。事實上,她進了皇宮的大門後,就開始頭痛欲裂,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卻又出不來,整個人仿佛踩在雲端般,使不出一絲力氣。她這是,病了嗎?
“你的樣子,可不像‘沒事’。”寧覺當機立斷決定,“這樣,你和劉大小姐先不用進殿面聖,就留在偏殿休息,如果陛下傳召問話,你們再進殿也不遲。”
“可以嗎?”她小聲問。
“有什麽不可以,聽我的沒錯。”
寧覺在偏殿安頓好阮阮和劉茯苓,才進入議事殿面聖。他去的晚了,謝平之和單老夫人早已将事實禀明了盛武帝,盛武帝也看在單老夫人的面子上,饒了闵有懷一命,革去其太醫一職,貶去南州做醫官防止疫病再發。
“臣寧覺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盛武帝見他入殿,眉頭不由得皺起:“兩年未見,你還長本事了?竟敢拿劍指着朕的禁軍都衛。再過兩年,是不是連朕都不放在眼裏了?”
“臣不敢。”寧覺額上冒汗,他這次确實做得過火,所以才說是下策,可如今做都做了,還得先平息陛下的怒火才是,“臣認罪,認罰。”
“你何罪之有啊?”
“臣罪在忘了君臣之別。陛下先為君主,其次才是臣的至親長輩。臣憂心內獄被毀,民間會有不利于陛下的謠言,才事急從權,犯了不敬君主之罪。”
“呵,你倒成了為朕着想。”
“這是做外甥的本分。”
“平身吧。”盛武帝擺手,“口口聲聲認罰領罪,朕看你是想邀功。”
“陛下聖明。”
“寧覺!”盛武帝輕斥。
“臣不敢。”抗旨一事瞞混過關,寧覺見好就收,即刻轉移話題,“今夜除夕,宮中有團圓宴,此刻宗親們定是在焦急等待陛下前去點燈接神。內獄一案既了,臣可否陪陛下一同歸席,湊湊宮中的熱鬧?”
盛武帝臉上現出疲态:“朕乏了,要湊熱鬧你自己去便是。傳朕旨意,今歲由崇親王代朕點燈接神。你們也都退下吧。”
太監自去傳旨,寧覺等人退出了大殿。
也不知道小傻丫如何了,身體有沒有好些。寧覺記挂着阮阮,直奔偏殿,卻撲了個空。阮阮和劉茯苓兩人都不在偏殿之中。問宮女,說是劉大小姐坐不住,帶着阮阮出去逛皇宮了。
這個劉茯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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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我好些了,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夜晚的皇宮又大又黑,就好像一個巨大的能夠吞噬一切的牢籠,在其中走着,阮阮只覺得自己的腿都在發抖。
“你在內獄裏呆了大半日,染了不少病氣,就該出來透透氣。”劉茯苓指着前方,“聽到沒,那邊有聲響,應該是宮中的除夕家宴。你不想去見識見識?”
“可以嗎?”
“當然,偷看幾眼也不犯法。不過,想看就快些,再過會兒宴席就該結束了。”
“嗯嗯。”阮阮止不住心中好奇,跟了上去。
劉茯苓腳步飛快,阮阮一路小跑才勉強能跟上她,眼看着前面有一隊人經過,她險些沒停住腳步直撞上去。
“大膽,什麽人,竟敢沖撞聖駕!”
“快跪下。”劉茯苓拉着阮阮,跪拜在地,“民女是太醫院劉院使的長女,今夜陪祖母父親進宮來面聖的。”
禦前侍衛疑惑地打量着地上的二名女子。劉茯苓手心都是汗,皇宮這麽大,怎麽偏讓她倆碰上了禦駕,她連證明自己身份的物件都沒有,要是被當成擅闖皇宮的刺客,可就不妙了。
“你是,茯苓?”溫和的嗓音響起。
劉茯苓擡頭,正撞進一對清潤的眸子裏。
“聆風世子!”她後知後覺,驚喜喚出聲。
玉聆風提前離開宴席,在禦花園中抄了小路,正巧遇上被沖撞的盛武帝銮駕。眼見兩名女子中的一人甚是眼熟,聽她說自己是劉院使的長女,這才想起,少時在劉府中求學,跟劉大小姐甚是熟識,眼前女子雖長高不少,但模樣并無太大變化,确是劉茯苓無疑。
“啓禀陛下,這位确實是劉院使的長女。”玉聆風開口為劉茯苓解圍,“至于她身旁的這位……”
阮阮低頭跪在地上,正在瑟瑟發抖。
“這是民女家的一個小丫鬟。”劉茯苓慌忙道,“膽子特別小,第一次入宮不認路,差點兒沖撞了禦駕,求陛下寬宥她的無心之失。”
盛武帝和玉聆風的目光同時落在阮阮身上。
“你,擡起頭來。”盛武帝沉聲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