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原來是她
寧覺轉過頭,微露詫異。之前他全副注意力都在阮阮身上,竟沒注意到,金日何時騎馬追了上來。他不動聲色沖金日一抱拳:“馮姑爺,大老遠的你還來送行,真是有勞了。”
金日冷聲道:“不是送行。漕幫有一批貨要送到京城去,運河結冰了,我們走陸路,與你們正好同路。”
寧覺眉頭一挑:“還真巧。”
“是巧,見着你教蓮兒姑娘騎馬,丫頭獨自留在車上也是無趣。來丫頭,金大哥教你騎馬好不好?”金日朝阮阮伸出手。
“好呀。”阮阮早就迫不及待,使勁兒點頭,把手遞給了金日。
“等——”不等寧覺阻止,金日已飛身攬起阮阮,帶着她穩穩當當地坐在了馬背上。
“哇!”阮阮剛想驚呼,一沾到馬背,禦風而行的暢快感油然而生,她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喜長嘆。
“駕——”金日揚鞭策馬,帶着阮阮疾馳向前,感受到懷中人有些害怕地縮向他懷中,他出言安慰,“別怕,丫頭,抓緊缰繩,金大哥不會讓你掉下去。”
二人一騎很快就沒了蹤影。
“寧大哥,咱們還能快些,超過他們嗎?”蓮兒問寧覺。
“當然能。”寧覺盡力忽視心中莫名的不适,高揚起馬鞭,朝二人離去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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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世叔,咱們就同金大哥他們住同一間客棧吧。”阮阮小聲央求道。
“不行!”寧覺一口拒絕,不悅地解釋,“我說過,漕幫替朝廷運糧,太引人注目,為了安全起見,咱們必須和他們分開投宿。”
“我也說過,徐州這帶流匪出沒,漕幫選的都是信得過的客棧,你們和我們一起投宿才比較安全。”金日冷冷道。
“是啊,寧世叔……”阮阮還想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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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就是不行。”寧覺的聲音比金日還冷。
“好吧。”阮阮無奈地接受了寧覺的安排,沖金日輕聲道,“金大哥,好好休息,咱們明日再見。”
她一臉的依依難舍,實在很礙寧覺的眼。
不就分開一個晚上嗎?搞得和生離死別似的。明日再見?哼,他絕對不會讓他們再見。
至于為何?當然不是因為寧覺看二人在一起不順眼。寧世子可是有充分正當的理由。
據他判斷,金日十有八九就是金晖,這次負責運糧,難保不會監守自盜。金日拽着他們一起投宿,極可能是想當着他們的面弄丢官糧,再來個苦肉計扮可憐,洗清自身嫌疑。金日應該已經知曉他的身份。寧世子的證詞,比任何證據都管用不是?
寧覺雖答應和金日井水不犯河水,但被人當傻子利用的感覺實在不妙。
阮阮不會再見到這個心懷叵測的金日。
他上前強硬地分開阮阮和金日,換來阮阮不甘不願的一瞥。他狠狠地瞪回她,阮阮立刻偃旗息鼓,乖乖地任由他牽着離去。
寧覺握着阮阮軟若無骨的小手,唇角微微翹起。這種“棒打鴛鴦”的感覺竟意外的良好,怎麽回事?嗯,他一定是騎馬吹了太多風,腦子有些壞掉了。壞掉就壞掉罷,他第一次體會到,原來做傻子這種飄飄然的感覺,如此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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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寧覺等人投宿的風雲客棧。
迷煙自窗戶紙上的小孔,緩緩地彌漫向整個房間。寧覺自睡夢中猛地睜開眼,屏住呼吸,抓起佩劍就沖向隔壁阮阮和蓮兒的房間。
隔壁房間早已被迷煙籠罩。兩個少女都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阮阮!蓮兒!”寧覺捂着嘴大聲呼喚,兩人仍舊沒有反應。
他心驚上前,探了探二人呼吸,松了口氣。還好只是暈了過去。看來這是遇上了黑店,先離開這裏再說。
抵抗迷煙耗神不輕,如今的情況,他一次只能帶一人離開。猶豫片刻,他将蓮兒自床上抱起,無論如何,他得讓老劉的女兒離開險境。
他抱着蓮兒,心中焦灼,原本應該屏氣抗毒,可不自覺地,腳下就施展起了輕功。迷煙順着功力在他四肢百骸中游走,漸漸起效,他踉跄着将蓮兒托付給住在附近的一對老夫婦。
“公子,不要緊吧?要不要喝口水歇一下?”老婦人揉着惺忪睡眼,好心相問。
“若天亮前我沒趕回來,拿着這個去官府報案。”寧覺将明英侯府令牌留給老婦人,強撐一口氣,朝風雲客棧折返。
阮阮害怕流淚的樣子不停地在他腦海中閃現。他來不及細思這陌生的恐懼感從何而來。他只知道,快一些,必須要再快一些,小傻丫不可以有事。
見到她仍好好地躺在床上,寧覺心中大石落下,他伸出手,正想将她抱起。
不好!他心生警覺,卻已來不及。剛碰觸到阮阮的一瞬,毒性飛速侵入他體內。這要是在往日,他尚可運功将毒逼出。然而剛才一路上他吸入太多迷煙,已是強弩之末,毒一入體,他立時神識飄忽,歪倒在了阮阮身上。
恍惚中,他聽見有人問了句:“以為你已經逃了,想不到自己送上門來。這個小丫頭對你來說這麽重要?”
然後,他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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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阮醒過來的時候,正躺在什麽溫熱而又堅硬的物什之上。周圍一片漆黑,她摸索了半天才驚覺,自己如今正躺在一個人的身上。
是誰?她摸向那人的臉。好燙!
這五官的輪廓怎麽這般熟悉?還有這熱度,這紊亂的脈象,都與竹林那夜一模一樣。她恍然意識到,身下的人,是寧覺!
“寧世叔,你醒醒!”她焦急喚道。
昏迷中的寧覺發出一聲痛苦的呓語。
阮阮緊握住寧覺的手。她記得他們住進了一家客棧。之後發生了什麽?這裏是哪裏?
未知令她害怕,而更令她恐懼的是,寧覺中了和那夜一樣的毒,危在旦夕!
她正不知該如何是好,腦海中靈光一閃。對了,那夜在竹林,她擔心藥效不足,曾多挖了兩株解毒草,結果返回去找寧覺時,他人已經不在了。那兩株草藥此刻就在她懷中。
她想都沒想,駕輕就熟,将解毒草塞入口中,細細咀嚼,然後摸索到寧覺溫熱的唇,嘴對嘴地貼了上去。
黑暗中的寧覺,在這時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