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宇宙第一醋神

第19章 (1)

——風瑜, 你是喜歡我麽？

其實何芸涵說這話的時候心是灰暗的。

多麽陽光的女孩, 多麽讓人眷戀的笑容, 可終究也全都要沒了。

她配不上, 更加的……不能耽誤。

蕭風瑜看着何芸涵, 她的目光純撤像是陽光一下直接射進了何芸涵的心，“你是要拒絕我麽？”

沒有直接回答, 而是更加直接的反問，讓人沒有絲毫隐藏的必要。

倆人對視了很久。

蕭風瑜放下手裏的杯子，她輕輕的牽起了何芸涵的手，何芸涵的眼眸動了動, 沒有掙脫開。

手有些涼，讓人心疼。

蕭風瑜拖着何芸涵的兩個手, 放在了自己的臉頰兩側, 輕輕的摩挲了一下, 風瑜對着她笑：“你喜歡麽？”

手心是滑膩溫暖的觸碰，眼眸中揉着的深情像是琉璃光。

是啊，何雲涵也想問問自己, 她真的……不喜歡麽？

這樣的微笑, 怕是沒人能拒絕吧。

何芸涵的手輕輕的往回抽，卻被蕭風瑜強勢按住了, 她的眼裏帶着一絲絲掙紮與懇求：“如果喜歡，為什麽要推開？芸涵, 不要這樣好不好？”

芸涵……

這是蕭風瑜第一次這樣叫何芸涵, 何芸涵的身子顫了一下, 被她敏感的捕捉到了，蕭風瑜偏着頭，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何芸涵：“我很喜歡你呢，從小到大——”她深吸一口氣，壓下鼓點般快速的心跳，“我都沒有這種保護欲，我想要保護你。雖然……我還不成熟，但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就當我……當我是一個你普通的追求者，只要你別讓我離開就好。”

突如其來的告白。

何芸涵的心像是被什麽撬動了一下。

這些年她拒絕過很多人。

見過了太多的反應，大多數是表示受傷想要堅持一下的，還有的自尊心極強的表示以後将老死不相往來，什麽潇灑什麽姿态那都是為了得到的僞裝，一旦遭遇徹底的拒絕，回饋的多是歇斯裏底的反擊，她習慣了也厭倦了。

唯獨蕭風瑜就只有她，真誠的把一顆心掏出來給她看。

看出她的動搖。

蕭風瑜抓住她的手，在唇邊吻了吻，她的眼眸流動着情動的波光：“而且——你舍得我麽？如果我真的離開了，未來的某一天，你會不會突然想起我？”

這話說的何芸涵的心像是被什麽攥住了。

從來……沒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未來的某一天……她會不會想起這個幹淨愛笑的女孩？

蕭風瑜松開了何芸涵的手，心底的緊張滋生。

說到底，還是要她做決定的。

何芸涵看着蕭風瑜的眼睛，聲音很輕：“風瑜，我的家庭，我的生活經歷和你很不同，我們的年齡更是——”

不待她說完，蕭風瑜眼中的驚喜迸發：“是真的嗎？你都想過那麽多關于你我了？”

何芸涵：……

這都是什麽節奏……不按常理出牌的蕭風瑜完全打亂了她所說所想。

蕭風瑜開心極了，她從沒想過，原來在何芸涵心底已經設想過倆人在一起會如何了，只有想過才會衍生出困難不是麽？

這一步，她邁出就夠了。

哎呀呀，她元寶果然魅力無極限呢。

蕭風瑜趕緊給何芸涵倒了一杯梨水：“先喝點，我熬了好久呢。”

杯子都遞到嘴邊了。

何芸涵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的确很好喝，淡淡的甜味自唇齒間擴散開來，這樣一來，她好像更加不忍說出那讓人心碎的拒絕了。

蕭風瑜樂開了花：“喝了我得梨水，那就更不能這麽快就拒絕我了。”

何芸涵：……

蕭風瑜非常有眼力價，“好了，我知道你忙，我就是來看看你，沒什麽事兒我先走了，不用送我，我也很忙的，拜拜，我改天再來。”

根本不讓人回答，她像是大風刮過一般跑了。

是的，跑了。

何芸涵在原地站了半響，哭笑不得，片刻之後，她走到窗戶前往下望了過去。

蕭風瑜站在大門口，迎風展開雙臂，眯着眼睛給自己鼓勁兒：“元寶，你是最棒的！”

有些莞爾的，何芸涵轉過身，她看着桌上還飄着袅袅霧氣的梨湯，輕輕的嘆了口氣。

——我該拿你怎麽辦？

一整天，蕭風瑜的心情都很好。

不管怎麽說，何芸涵沒有繼續堅持的拒絕她，這就是一個小進步不是麽？

天都藍了。

她上網搜索了很多戀愛小知識，一天的課都沒怎麽上，笑的跟個傻子似的。

有很多實用的經歷，也有很多傻雕建議，蕭風瑜一條不落的看過去。

蘇敏之前一直忍着，後來到了表演課，老師明明讓演一個苦情片段，蕭風瑜卻對着她傻笑個不停的時候，她忍不住了，伸手扯住了她的臉：“元寶，你要不要臉？至于麽？不就是人家沒拒絕你麽？你樂的跟個二百五十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今天就爬上何老師的床了呢。”

蕭風瑜羞答答的拍掉她的手：“別瞎摸，回頭讓她看見再誤會了。”

蘇敏：……

下了課，蕭風瑜又拉着蘇敏去操場上溜達，她一直說個不停，“哎呀，我好緊張，你別看我表現的這麽成熟妩媚多姿讓人看了就愛，其實我是個小純潔。”

“哎呀，這也是人生第一次追求別人，以前都是別人追着我。”

“也不知道她喜歡什麽，這年齡段不一樣，還是有點代溝的。”

“現在年輕人都怎麽追人？”

“不對，我應該慢慢來，她現在……現在還處于低谷期，我應該給她緩沖的時間。”

“哎，聽說她的追求者很多呢，這些人……也不能這麽說哈，這麽完美的女人，誰不喜歡。我到底要不要一鼓作氣啊……萬一被人插了空子怎麽辦……”

……

一連串神經病的問話，蘇敏仰頭看着天，忍……忍忍吧。

她心中酸溜溜的，她的好朋友元寶，這麽快就要屬于別人了。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蕭風瑜不滿的拽了拽蘇敏，蘇敏扒拉開她的手，“你總拽我幹嘛？我還是個小純潔，不懂你這些爛事兒。”

“哎呀，行了，這陳芝麻爛谷子的謊言就不要總提了，我看隔壁班的王大牙天天給你遞情書呢，蘭哥不也追你呢麽？你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啊。”蕭風瑜拽着蘇敏的胳膊撒嬌，蘇敏一甩頭發：“真是的，這種小事兒還需要姐教你，聽好了啊。”

眼看着元寶瞪着眼睛那認真的模樣，蘇敏內心狂笑，她也有今天？

對于這段感情。

蕭風瑜真的很認真。

雖然這個社會很浮躁，娛樂圈也很複雜。

但她卻認定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

她的父母，她的姐姐都是這樣的長情的愛着一個人。

她也如此。

她表面上愛鬧，內心其實敏感。

小時候，爸媽離開，姐姐和奶奶悲傷沉淪了好久。

她雖然小，不代表不明白事理。

那時候，她成了家裏的開心果，她每天都在笑，各種賣萌想盡辦法的逗奶奶和姐姐開心。

大家都當她是沒心沒肺的小孩子，以為告訴她爸爸媽媽去了遠方，她就不明白怎麽回事兒了，所以，從沒有人照顧她的情緒。

到了晚上，燈一關，躺在炕上，蕭風瑜想起媽媽甜甜的吻和爸爸安全的懷抱，一個人偷偷抹眼淚。

還好，有姐姐和奶奶。

後來，還有了一直幫助她的袁玉姐姐。

小時候，在蕭風瑜心中，袁玉就猶如天上的仙女，突然出現在她的眼前，幫着她從大山裏走了出來，又做夢一般當了演員，小小的她一直認為只有天人才能做到這一點吧。

後來元寶長大了，她的袁玉姐姐逐漸從仙女發展為了傻雕，但蕭風瑜對她的愛一點不減少，反而愈發的濃，她想過很多次，等到羽翼豐滿的那一天，她要報答袁玉姐姐，如果她一輩子都這麽沙雕下去，元寶要養她的老。

她的人生一直充滿了感恩。

雖然爸媽離開了，但她很幸福，被很多人愛着，她什麽都不缺，甚至有餘力去關心幫助別人。

她不清楚何芸涵的家裏具體發生了什麽，但知道肯定很複雜，也不是她現在的能力能夠解決的。

何芸涵比她要可憐的多，她的身邊誰都沒有，朋友也沒見過，身體還總是病怏怏的。

可這種事兒只有靠自己才能走出來，她需要時間。

蕭風瑜不會去緊逼。

這個時候，元寶也沒閑着，她上課、訓練，各種演出結束之後，再困，她也會抽出時間一部一部的去補何芸涵的電影、電視劇，每追一部就更愛她一些。

何芸涵也許就是天生的演員。

一個動作，一個眼神，每個人物都被她演活了。

蕭風瑜看着看着就會癡癡的笑，有的鏡頭，她翻來覆去看了幾十次也不厭倦。

偶爾的，蘇敏看不下去，會把擦腳布遞給她：“擦擦你的口水。”

蕭風瑜絲毫不隐藏對她的喜歡，眼中的桃心一天比一天大，她甚至還申請了一個微博小號起了一個讓人肉麻的名字——那片雲，我愛着，第一天她就試圖混入了人家後援會，在裏面暗自偷窺。

大家聊天的內容很随性，除了何芸涵也不乏當下的各種明星八卦。

孫猴子008：哎，咱何女神那個徒弟，元寶你們看了嗎？怎麽樣啊覺得？

豬八戒大象鼻：一看就是個小狐貍精，天天騷呼呼的勾引我們女神。

鑽石王老五愛芸涵：可不是麽，天天穿着品如的衣服走來走去，哎呀，看着就心煩。

天空那麽紅：別胡說，人家多好一個孩子啊，陪着何老師感情好着呢。

……

一般人看到這些都要氣炸了天，蕭風瑜卻捂着嘴偷偷地笑，自古民間出偵探，粉絲們簡直是火眼晶晶啊。

蕭風瑜還有時間看微博，何芸涵就一直很忙碌了，父母離婚，財産分割界定，雖然書面的協議都處理，但手頭有很多瑣碎的事情需要處理，身邊的人首先就要換一批，何芸涵忙的跟陀螺一般，之前，她還對蕭風瑜有些擔心，想着她還這麽年輕，會不會像其他人那樣一涉及感情就沒了頭腦，什麽都轟轟烈烈的，嘴上說的好，但是得不到回應就會各種憤怒咆哮。

相反的，蕭風瑜很安靜，這種安靜甚至讓何芸涵片刻的閑暇之餘有一絲恍然。

這孩子，真的信誓旦旦的說過要追求她的麽？好幾天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下了班，何芸涵就算是再不願意，她也會回到家，陪陪媽媽。

何媽最近表現的如往常一樣，白天沒事兒找朋友搓個麻将泡個澡，晚上做做spa唱個歌的，和何芸涵還是感覺她有些不對勁兒。

雖然她不承認，但何芸涵很清楚，她內心還愛着爸爸。

再親的人，即使是親生女兒也沒辦法去指點別人的愛情，那裏的對與錯，別人永遠說不清看不破。

今天何芸涵到家的時候，屋內漆黑一片，她打開門，往屋裏看了看：“媽？”

一股子刺鼻的酒氣飄了過來。

何芸涵蹙着眉打開了燈。

客廳裏，何媽一個人抱着酒瓶靠着沙發流眼淚，也許是喝糊塗了，看到女兒進來她沒什麽反應，反而問了一句：“你爸呢？”

何芸涵抿了抿唇。

客廳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酒瓶，中間還是何媽吐的一團髒污。

何芸涵嘆了口氣，她脫掉外套去拉何媽：“媽，起來進屋睡覺。”

何媽搖了搖頭，眼淚順着眼角往下落：“你去把你爸爸叫來，他怎麽不回家呢？……他……這麽多年的感情……說不要就不要了嗎……他、他不能就這麽不要咱們娘倆。”

當初，吵得最兇的是她，現在，放不開的也是她。

何芸涵的手上用了力氣，想把媽媽從冰涼的地板上拽起來，卻被她反手一下掼在了地上。

“別碰我！”何媽眼睛布滿了紅血絲，“你們……你們何家的人都是魔鬼……一個個都這麽冷血無情……你們……都該死……死？……不！不能死…雲漾……我的雲漾……我的女兒啊……”她像是發了瘋一樣嚎啕大哭，頭發亂糟糟的，手捶着胸口。

何芸涵穿的是高跟鞋，被何媽這麽一甩，崴到了腳踝，她咬着唇站了起來堅持着走到了何媽身邊，輕輕的抱住了她，“好了，媽媽，媽，好了……”

這一聲“好了”不知道說了多久才安撫了何媽的暴躁與眼淚，她趴在沙發上，手裏還抱着酒瓶子，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何芸涵忍着痛把她拖到了床上，給她把鞋脫了，身上的污垢處理了，又把客廳收拾了，她把窗戶都打開，一個人沉默的坐在客廳。

雲漾……

這個名字，在這個家很久沒有人提了。

時間太久，以至于那最熟悉的人仿佛都陌生了。

雲漾是何芸涵的親妹妹。

她非常漂亮，不同于姐姐的美，她的外表妩媚嚣張。

她比何芸涵更早的進了圈，混的如魚得水，可家庭、環境對她影響太大，她也像是何芸涵一樣，重度抑郁，靠着藥物維持睡眠。

沒過多久，一場感情徹底将她推入了深谷。

她和男朋友阿迪非常相愛，可何雲漾的病卻時輕時重，像是個定時.炸.彈，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爆。有時候，她看着已經沒事兒了，兩人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她又會突然犯病，反反複複，這樣牽扯了三年。

分手，是何雲漾提出來的，她流着淚親吻着阿迪：“你走吧，記住我當初最美的模樣，我不要我們的愛這樣被耗盡。”

阿迪說什麽也不同意，雲漾卻分的決絕果斷，由不得他做任何挽回。

她自殺的前一天晚上，曾經給何芸涵打了個電話，電話裏，雲漾很久沒有那樣叫姐姐了。

——姐，我很想你。

何芸涵聽了就感覺不對勁兒，“雲漾，你怎麽了？你在哪兒？”

何雲漾這會正坐在十八層高的天臺上，她光着腳，輕輕的晃着：“姐，我不喜歡這裏，太吵了。”

萬千城市燈光亮起，天空像是被包裹了一層金箔，明亮刺眼，看久了讓人恍惚。

何芸涵一下子站了起來：“發生了什麽？？？你到底在哪兒？？？！！！”

“姐，我好累啊。”何雲漾突然就流下了眼淚，“真的好累，我想休息一下……對不起……你幫我，照顧好爸媽……告訴阿迪，我……對不起他。”

那一夜，是所有人心中的痛。

何家封鎖了一切消息，對外只說她出國留學選擇深造了。

阿迪知道何雲漾的死訊後，表面沒什麽反應，回到他們曾今的愛巢，吞了兩瓶安眠藥也跟着走了。

家人發現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涼了，唇邊卻還帶着笑。

黑暗與痛苦就像是一團黑雲，它久久的籠罩着何家。

何芸涵本不想的，可這就像是宿命一樣，妹妹去世後沒有多久，她也病了，她跟着掉入了那個黑洞一樣的漩渦。

爸媽眼中的惶恐與痛苦，她不是看不到，何芸涵也想走出去，可她卻無能為力的只能看着自己越陷越深。

腳踝的疼痛讓何芸涵從痛苦的回憶中抽出身來，她低下了頭，看着已經腫起來的腳踝，扶着牆緩緩的起身。

王叔過來的時候看着何芸涵腳上的傷，他搖着頭：“你媽又喝酒了？”

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何媽喝多了酒經常會動手推搡何芸涵，她的身上經常有傷。

何芸涵淡淡的點了點頭，“麻煩您。”

王叔看着她漂亮的臉頰有些惋惜的，多好的女孩，怎麽就生在這樣的家庭了？

富貴又如何？

在他看來，還不如普通的一家三口幸福。

“韌帶傷了，寸勁兒傷的，妥當些要打石膏。”王叔看着何芸涵，何芸涵麻木的點了點頭，他起身去何家拿工具。

他是何家的私人醫生，這裏，他常來。

以前是雲漾，現在是芸涵，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傷。

他看着觸目驚心，可這漂亮的姐妹倆的臉上卻始終保持着如出一轍的淡漠，就仿佛傷的不是她們。

天全黑了。

王叔幫她弄好之後準備離開，他看了看何芸涵：“你這樣不方便，要不要叫娜娜過來？”

何芸涵搖了搖頭，“我沒事兒。”

娜娜剛談了戀愛，正是甜蜜期，她不想要打擾別人。

王叔知道她的脾氣，不多說，“要三到六周才能恢複，盡量避免負重行走，明天我給你推個拐過來。”

何芸涵依舊是點頭。

看她這樣，王叔只能重重的嘆了口氣，拎着醫藥箱離開了。

雖然包紮了，但傷口還是會隐隐的抽痛，甚至要比之前更疼了。

還好，何芸涵這些年已經習慣了疼，她看了看時間已經九點了，公司還有些事兒沒處理完，她扶着牆走到客廳，拿出筆記本電腦準備辦公。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麽奇妙。

何芸涵在鍵盤上沒敲幾個字，蕭風瑜的電話就來了。

她看了好幾眼來電顯示，确定沒錯之後接聽了。

“何老師，你在幹什麽？”蕭風瑜的聲音帶這些剛睡醒的迷糊軟糯，何芸涵聽了心裏莫名有些酸楚，“工作。”

“哦，這麽晚還工作哦。”她好像在揉眼睛，打了個哈氣：“好奇怪啊，我剛睡覺，夢到一只小狗可憐兮兮的鑽進了我的被窩，醒來後想了想，我身邊好像就你屬狗。”

何芸涵：……

蕭風瑜：“我有點不放心，就給你打個電話，你沒事兒吧？”

一陣子沉默，何芸涵淡淡的說：“我很好，挂了。”

她把電話挂了。

不是不想和她說話，而是怕下一秒鐘會掩飾不住那份脆弱。

被挂了電話的蕭風瑜一陣懵，有點清醒了，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

“走啊，元寶，睡醒了沒？溪惜和洛顏等着咱出去吃飯呢。”蘇敏描眼畫眉的捯饬的花枝招展，她本來身材就好，這會又穿了騷包的粉色，女人極了。

蕭風瑜一本真經：“我去不了。”

蘇敏眯了眯眼：“為什麽？你想死麽？”

蕭風瑜咋咋呼呼：“導師突然叫我，好像有什麽大事兒！”

蘇敏一驚，“啊？那你趕緊去吧，我們等着你。”

“不用。”蕭風瑜一臉嚴肅，“好像有點嚴重，可能是對我上次的成績不滿意，要心裏談話，你們吃吧，別等我。”

“好吧。”蘇敏還是有點不放心，“用不用找人啊？”

蕭風瑜鄙視：“別動不動就找人，你是資本家嗎？”

蘇敏：……

在朋友憂慮的注視下，蕭風瑜挎着背包小跑着出了校門，從停車場把自己的車開了出來。

出道這麽些年了，雖然不是大紅大紫，但買輛車元寶也是綽綽有餘。

她車開的不多，車技不怎麽着，趕到何芸涵家裏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蕭風瑜下車前，特意對着鏡子捯饬了半天，又在耳邊噴了香水，深呼吸來克制自己的心跳。

聽她這小心髒有力的撲騰聲就明白是真愛無疑了。

蕭風瑜安靜了半天，為了避免冒失，她給何芸涵打了個電話。

何芸涵已經處理完工作上的事兒，她正一個人拿着手機看一家四口曾經的照片，聽到元寶說已經到樓下的時候，她怔了怔，走到了窗前，拉開了簾子。

蕭風瑜在樓下沖她用力的揮着手，她穿着淺綠色的風衣，兩手一起擡高，有節奏的搖擺，看起來就像是一顆随風飄蕩的海草。

于情于理都該叫她上來的。

可何媽雖然睡着，但何芸涵清楚她随時随刻都有可能突然神經質的爆發，她不允許她傷害元寶絲毫。

但如果她下去，那她的腳……

猶豫糾結了很久，何芸涵狠心的轉過身去，給蕭風瑜發了信息。

——有點事兒，你先回去吧。

她很清楚，這樣不近人情的信息，很容易會傷了元寶的心。

元寶是專門為了她來的，該是帶着怎麽樣的期盼。

那一夜，何芸涵幾乎是睜着眼睛到天亮的。

她以為蕭風瑜會生氣，會發一連串的信息來質疑追問，甚至打電話發脾氣，可她都沒有。

早上起床。

何媽撫着宿醉有些沉重的頭出了卧室，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緩了一會兒，何芸涵把水遞給她，“溫的。”

眯着眼睛，何媽把水接了過去，仰頭喝完，她随口問：“昨天睡着了麽？媽媽是不是又喝醉了？”

說完，她看了一眼女兒，就在看見她腳上石膏的一瞬間，何媽的臉煞白無比。

何芸涵抿了抿唇：“我不小心摔着了。”

何媽的唇有些顫抖，何芸涵看了看時間，“我該上班了，一會阿姨會過來做飯。”

才六點，本不是該出門的時間，可是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向媽媽解釋。

艱難的到了樓下。

何芸涵有些輕喘，她這樣是不能開車的，時間又有些早，王叔的拐還沒有送過來，思慮片刻，她低頭，在包裏翻找着手機準備打電話叫人，手機還沒找到，熟悉的香味飄入鼻中，她的身子一僵，不可思議的擡起了頭。

蕭風瑜就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嫣然一笑，“早啊。”

何芸涵遲疑着：“你……”

她身上穿的還是昨晚的那身綠色的風衣，這是一晚上沒有離開？

蕭風瑜的目光快速的在她的腳上掃過，她輕聲說：“怎麽受傷了還走路？來——”她轉過身，彎下腰：“我背你。”

沒有去問受傷的原因，也沒有追問昨晚不下來的原因。

蕭風瑜就那樣彎下腰，長發如瀑的從脖頸滑落，含笑的看着她：“我體力很好的，放心吧，你壓不倒我。”

似乎，再也沒有拒絕的原因，也根本沒有辦法沒有力氣去解決。

趴在蕭風瑜柔軟瘦削的背上，何芸涵的眼淚往上湧。莫名的委屈……這樣陌生的情緒，不是她該有的。

蕭風瑜兩手拖着她的腿，樂呵呵的往車的方向走，何芸涵喝多那次，元寶曾經送她回過家，所以知道她在外面有自己的家。

“沒吃飯呢吧？我給你露兩手。”

蕭風瑜的腳步很輕盈，何芸涵實在太輕了，她雖然在笑，心卻戳着痛。

昨晚，她的确很傷自尊，覺得自己這麽大老遠趕來了，何芸涵明明在，為什麽不讓她上去，這是不是一種硬邦邦的拒絕？

後來，她在小區溜達了兩圈想通了，有什麽啊？本來就是她追人家，被拒絕個一二三四五六次還不正常，要是這點小困難就被挫敗了，那哪兒還是她元寶啊。

蕭風瑜雖然是在車裏，但想着樓上的何芸涵，看着她的電視劇，元寶睡得也很美。

只是早上四點多，她就被凍醒了。

因為怕被憋死，她車窗的縫隙開得有點大，冷氣進來凍的她直哆嗦。

好在，把人等下來了。

她在看到何芸涵打着石膏的腳那一刻，除了心疼，更多的是慶幸，她慶幸自己沒有離開。

把何芸涵背到了車上，蕭風瑜給她系好安全帶，“出發了，讓你見識一下我的車技。”

何芸涵淺淺的笑了。

車子一路行駛。

到了目的地。

何芸涵臉色有些白，她盯着蕭風瑜看了半響，“這就是你熟練的車技？”

蕭風瑜：“你在車上，我有點緊張。”

何芸涵：“真出色。”

蕭風瑜：……

行，還沒有那麽悲觀，何老師還知道說冷笑話。

扶着何芸涵進了家。

蕭風瑜把所有窗簾都打開了，又把客廳的大燈也打開。

這會天已經蒙蒙亮了，其實可以不用開燈的。

可是風瑜覺得何芸涵的狀态不好，需要往心中撒一些亮光。

何芸涵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望着窗外，沒有什麽表情。

她很多時候都是這樣，像是在想什麽，又像是什麽都不再想，放空自己。

蕭風瑜曾經私下裏問過袁玉，袁玉告訴她，很多自閉症的患者都會這樣，他們這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而那個世界，住着悲傷。

鍋碗瓢盆的聲音響起，蕭風瑜紮着圍裙，哼着小歌：“嗨，開心的鑼鼓敲出年年的喜慶，好看的舞蹈……”

元寶沒有騙何芸涵。

她當初真的是她們那十裏八街最靓的崽，她很小就登臺表演了，穿着那種紅彤彤的衣服，紮着紅彤彤的沖天辮，揮着手絹那種。

蕭風瑜的歌聲讓何芸涵回過神來，她往廚房望了望。

這一望可不得了……

不就是做個飯麽？不知道蕭風瑜在開心什麽，一手一個抹布，甩的那叫個歡樂，瞅見何芸涵在看她，風瑜抛了個媚眼過去。

何芸涵不禁莞爾。

跟她在一起，悲傷的情緒似乎總不能長存。

不一會兒。

她端出了熬得金燦燦的小米粥，一碟小菜，還有小湯包。

蕭風瑜彎了個腰，有模有樣的學着《舌尖上的中國》裏面的旁白：“中國人對于美食有着自己獨到的見解，今天，何女士來到元寶小館來品嘗美食，元寶美女特意為她開了後門，品嘗到了最新鮮的米粥。金燦燦的小米粥勾起人的食欲，這裏面，不僅僅是食物的味道，更是糅雜着元寶內心的深情。”

何芸涵淺笑，她拿着勺子喝了一口，嗯，的确很香。

平日裏，她對于早飯都是可有可無的，可蕭風瑜似乎很注重每一餐。

她坐在何芸涵身邊開心的看着她吃。

“今天有課麽？”何芸涵随口問，蕭風瑜笑了：“是啊，你怎麽知道的？”

這個小鬼，猴精猴精的。

何芸涵是讓娜娜去找了一下她的行程，元寶該是知道了。

蕭風瑜把下巴放在何芸涵吃飯的茶幾上，仰頭看着她：“你瘦了。”

眼睛大就是這點好，點點滴滴的情緒都會被一下子看破，何芸涵看着元寶眼裏的疼惜，握着勺子的手緊了緊，“昨天，你——”

她不是一個會解釋的人，很多年了，何芸涵都習慣用沉默回答一切，不僅僅是外人，曾經，妹妹就說過她不會表達，冷冰冰的讓人沒有安全感。

蕭風瑜笑了：“我還沒有過十八歲生日呢，這麽年輕的人，不該為了愛浪漫一番麽？看着愛人在樓上睡覺，這樣幸福的事兒，我可不能告訴別人。”

何芸涵看着蕭風瑜，眼圈有些濕潤，她掩飾性的垂下了頭。

蕭風瑜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把碗筷都收拾出去，随口問：“你不是有潔癖麽？”

何芸涵警覺的看着她，幹什麽？

蕭風瑜一本正經：“我扶着你去洗澡啊。”

……

何芸涵一口拒絕：“不用！”

蕭風瑜笑的像是個偷吃蜂蜜的松鼠，“你害羞了？”

這個人！

何芸涵抓住沙發上的抱枕給她砸了過去，蕭風瑜笑着靈敏的躲開。

陽光從窗戶射入，灑落了一份溫暖，連帶着撫摸了何芸涵冰涼的心。

她看着站在水池前哼着小曲洗碗的蕭風瑜。

為什麽這個人總是這麽開心？

她就沒有不開心的時候麽？

“元寶。”何芸涵叫了一聲，蕭風瑜訓練有素：“在呢，何老師有什麽安排？”

何老師……

何芸涵的眉不可察覺的蹙了一下，她勾了勾手：“來，我有事兒問你。”

蕭風瑜擦幹碗走了過去，“怎麽了？”

何芸涵手裏握着咖啡杯，淡淡的說：“娜娜最近談戀愛了，她是個菜鳥新手，和男朋友在磨合期，想問問你兩個人相處中，有沒有什麽不能觸碰的點。”

蕭風瑜：“那她怎麽不直接去問男朋友啊，拐這麽大的彎。”

何芸涵摸了摸耳朵：“可能不好意思。”

蕭風瑜盯着她看，這段時間惡補何芸涵的一切電影電視劇包括綜藝，她記得在一期節目中，有朋友吐槽過何芸涵說她不會撒謊，只要一撒謊就習慣去摸耳朵。

她撒謊幹什麽？

蕭風瑜很快想明白了，她偷偷的笑，好可愛啊。

畢竟是第一次被何芸涵問這樣的問題。

蕭風瑜非常認真的思考：“其實我也想過，兩個人就算感情再深，也肯定是在不同的家庭長大，有着不同的思想和觀念，但是有強大的愛在，那些小來小去的摩擦都可以化解，至于雷區——”

她想了好半天，有些苦惱：“我還真的暫時想不出。”

何芸涵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追問。

她是相信元寶的。

就拿昨天的事兒來說，有幾個女孩能被拒絕後在樓下等待一晚上又毫無怨言？

娜娜來家裏接的何芸涵，她帶來了輪椅，看到蕭風瑜的那一刻，她有些驚訝：“元寶，你怎來了？”

何芸涵放下手裏的書：“我讓她來得。”

“啊？”娜娜有點吃味，她是何芸涵的經紀人，有什麽事兒該第一時間叫她，怎麽叫上元寶了。

蕭風瑜在一邊甜甜的笑，她知道娜娜在何芸涵心中的分量，一定得把她拿下。

在車上。

因為有娜娜，蕭風瑜很安靜，何芸涵沒有說話，她也是禮貌的偶爾和娜娜交流兩句。

何芸涵不動聲色的觀察。

相處越久，她越發現元寶有很多超出年齡成熟的地方，或者說是高情商的地方。

這正是她欠缺的。

很快到了聖皇。

畢竟是娛樂圈的龍頭老大，內裏的安保各種強大，別說是狗仔了就是無關人員，沒有通行證或者預約是進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