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反派的正确方式

第36章

當一個員工在一個月內因為兩次意外情況導致上班遲到, 他面臨最嚴重的後果不過是失去了豐厚的全勤以及被扣掉一定比例的工資, 但當一個實習員工連續遲到兩次, 尤其這還只是他第二天上班, 那等待他的大概就是一張蓋上了韋恩集團紅戳的辭退信。

比如宋墨手上的這一張。

哥譚現在越來越冷了，宋墨捧着他為數不多的辦公用品站在韋恩集團的大門前, 手上還拿着辭退信, 目視遠方：“整個哥譚大概找不出第二份比韋恩集團財務會計更好的工作了。”

邦亞忍不住安慰道：“別想得那麽壞, 艦長，或許事情還有一點轉機。”

宋墨面無表情：“什麽轉機？”

邦亞：“比如把這件事反饋到人事部部長上級那裏，沒準他們覺得您工作能力突出于心不忍就把您招回來了也說不定——”

宋墨：“在我穿着女裝把槍口對準了人事部部長上級并威脅完他以後？”

邦亞：“全哥譚招聘網區域性覆蓋中, 正在為您搜索合适的工作崗位, loading——”

宋墨吸了吸鼻子, 低頭看了一眼跟辭退信一起交到他手上的工資卡。

負責人交給他的時候說這裏面是他昨天按工作量分配到的工資，按照財務部的特殊規定這是他應得的, 盡管數額大概少得可憐。

宋墨想起那個人交給他卡時打發要飯的一樣的表情, 就有一種強烈想把工資卡丢進垃圾桶的沖動。

想了想還是把卡重新塞進了口袋。

沒人會跟錢過不去。

穿着正裝的棕發青年抱着公文包站在路邊等車，棕色的頭發被吹亂, 湛藍的眼珠也被幹澀的冷風吹出水霧，樣子像極了電視劇裏受盡欺負後黯然離去的可憐呆。

“這是公司下半年的人事統籌預算報表, 還有今年公司的金融投資項目，萊克制藥那邊——老板？”

“布魯斯先生？”

布魯斯韋恩回過神, 從窗外收回視線, 平靜地說了一句抱歉, 示意勞拉繼續說。

勞拉于是準備了一下措辭, 剛要繼續開口，又被老板打斷。

看得出他對将要問出口的問題有些猶豫，因為在伸手打斷了勞拉以後，他沉思了很久才最終開口：“早上你們財務部剛辭退的那個稅務會計，把他的住址給我。”

勞拉愣了一下，甚至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們老板問這個問題的理由，下意識道：“您在公司內網能查到的。”

布魯斯看也不看屏幕地報出一串地名：“馬裏布港10881號，地區編碼90265。”

勞拉：“什麽？”

布魯斯直起身，雙手撐在辦公桌上：“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他住在鋼鐵俠旁邊的大海上？”

勞拉這次愣得長了一些，接着出了一身冷汗：“抱歉，老板，當初面試是人事負責的，我也不清楚這是怎麽回事……”

布魯斯沒再說什麽，等勞拉誠惶誠恐地離開辦公室後他又往窗外看了一眼，車輛川流不息的馬路旁邊，早已經沒有了那個人的身影。

普通人是不可能憑一個假的電話號碼和假的家庭地址被聘進韋恩集團的，至少在安保系統這一塊，整個哥譚就算警局也做不到韋恩集團那麽完善，但如果對方是小醜的話——

他不黑進系統把地址改成撒哈拉沙漠都是看得起公司那些網絡安保員。

“能麻煩您去一趟人民銀行嗎。”

顯示屏上忽然彈出老管家的臉，阿爾弗雷德一臉無奈道：“作為您遺産的全部繼承人，我得提醒您一句，您這個月的工作量跟被您辭退的小員工一天的工作量已經差不多了。”

說完，老管家還着重強調了一句。

“麻煩您了，布魯斯先生。”

布魯斯只好收起所有想法：“……沒問題。”

人民銀行自動提款機面前。

宋墨看着工資卡裏三位數六打頭的工資，微微睜了睜眼睛。

他有些難以置信：“這難道就是資本家的仁慈？”

邦亞：“大概吧。”

宋墨：“我覺得我現在稍微有一點想試試看你那個找老板求情的提議了。”

他動了動手指，按下了取款按鈕，但下一刻他聽到的不是提款機吐出鈔票時的美妙聲音，而是刺耳的滴滴聲。

顯示屏上一排這張工資卡已經被凍結的紅字提示。

宋墨深吸了一口氣，對着提款機上自己的倒映露出一個笑容。

“魯迅說過一句話，邦亞。”

“仁慈是上帝才有的東西，而資本家沒有。”

邦亞：“魯迅沒有說過。”

走出人民銀行，迎面走來一家三口，父母圍着中間看起來已經十七八歲的胖兒子在商量一會怎麽給他過生日，氣氛其樂融融。宋墨看着他們一家跟他擦肩而過，忍不住道：“邦亞，你說我作為哥譚最壞的大壞蛋，是不是混得有點慘？”

邦亞愣了一下。

他看着宋墨平靜的表情，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直到他的探測引擎察覺到一股異常的能量波動。

“檢測到大範圍能量暴動，艦長，有危險——”

話音剛落，三百米開外街區傳來一聲劇烈的爆炸聲，緊接着，碎石飛濺的聲音被此起彼伏的尖叫覆蓋，混合着細微血肉被炸碎的聲音，一股帶着濃烈血腥味的熱風撲面而來。

宋墨回過頭，看着爆炸結束後熊熊燃燒的烈火，舔了舔嘴角：“企鵝人？爆炸先生？時鐘怪？哥譚有幾個熱衷于爆破的壞蛋？除了我，總不可能是稻草人吧。”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而這次的爆炸明顯更近了些。

“艦長，炸彈埋布範圍是整條街區！”

宋墨表情變也沒變：“還有多久炸到這裏？”

“不超過三分鐘！”

現在爆炸的是街尾，前段時間因為殺手蛾的犯罪事件被哥譚警官封鎖了，所以剛剛的爆炸很幸運地應該沒有造成大面積傷亡。

但整條街區炸完就不一樣了。

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哪怕是逃跑業務再熟練的人，也不可能躲過一波一波接踵而至的劇烈爆炸。

傷亡不用預計都知道将會達到一個非常可怕的數字。

宋墨眯了眯眼睛，轉身慢悠悠地往反方向走，随着爆炸忍不住要蔓延全身的作亂因子又開始作祟，邦亞只能聽見他的艦長用熟悉的奇腔怪調的聲音感嘆了一句：“真是多災多難的哥譚人民。”

很顯然，邦亞不覺得他的艦長會管這件事情。

作為哥譚某種程度來說級別最高的反派之一，二代小醜的底線只是不濫殺，這點從某方面來說跟蝙蝠俠奇異的重合了，就連原因也異常的相似，但在多管閑事這一範疇上，他們天差地別。

一個是見義勇為的人民大義警，一個事事不關己的哥譚小市民。

然而就在轉身沒走出兩步時，宋墨腳步頓住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這是那些爆炸造成的，他極力壓抑着，于是語調變得奇怪：“嘿，邦亞，你看看那是誰的車？”

人民銀行斜側方，邦亞看着那輛一看就貴得要死的跑車，數據庫下意識開始連接谷歌瘋狂運轉。

“奔馳AMG Vision Gran Turismo前置後驅全新跑車，名字真長，全球唯一限量發售，持有人是——”

宋墨咧嘴一笑：“布魯斯·韋恩。”

哥譚警局在爆炸後一秒就接收到了消息，來自于他們的好搭檔蝙蝠俠，戈登局長第一時間聯合消防局派出全部警備力量試圖阻止這場即将席卷整條商業街的恐怖襲擊事件。

時間根本來不及。

“這絕對是一場策劃已久的陰謀。”通訊器那頭是阿爾弗雷德的聲音，“除非在兩分鐘內掘下地表二十米在泥土裏找到蒼蠅那麽大的流體炸藥并且破壞他們的連導線，或者您的運氣能支持您在六十根導線裏找到主要部分并切斷連接，不然誰都無法阻止這場爆炸。”

“先生，掘地者3號已經進入預備空投模式，它會将您毫發無傷地——”

就像沒有聽到老管家的話一樣，布魯斯韋恩按下了通訊器的另一個按鈕：puter。”

通訊器那頭很快響起另外一道電子音：“計算機四號啓動成功，等待指令。”

布魯斯·韋恩：“三十秒內，我要在街區連通蝙蝠洞的高速出口看見我的蝙蝠車。”

蝙蝠洞裏，阿爾弗雷德看着布魯斯一邊迅速脫着西裝外套一邊趕往爆炸中心，西裝襯衫裏的肌肉已經開始緊繃，露出清晰線條。

阿爾弗雷德只能安慰自己。

這絕對不是蝙蝠俠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蝙蝠車抵達目的地，往前五十米完成操控模式對接。”

爆炸聲在停歇了三十秒後重新開始，帶起新一波刺破耳膜的尖叫，身邊人流急速褪去，顯得他唯一一個往裏跑的人分外顯眼。

但現在沒人能注意到這個。

布魯斯穿進走廊，這裏是一條捷徑，只要走過這個拐角換上蝙蝠戰衣，他有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清幹淨那六十枚流體炸彈。

以人身安全從來不在考慮範圍之內的那種方式。

唯一的要求是這條走廊不要再有其他人出現，而目前為止周圍空無一人，這是計劃裏最完美的不确定因素。

接着，布魯斯韋恩轉身。

然後他猛地停在了原地。

拐角處，正對面十米那扇緊閉的鐵門裏就是他的蝙蝠戰車。但面前，正對十厘米的距離那裏，站着一個安靜的棕色腦袋瓜。

“嗨，韋恩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熟悉的，永遠伴随着噩耗的聲音，以及無論什麽時候都無辜可憐的藍眼睛。

饒是教養好如他，現在也想罵一句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