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要不,我寫封信,問問師兄……”江漁也不知道師兄為何要用那麽多雪晶。
“還有個辦法,”姬冥淵說,“直接去與城主要,雪晶是落月城的獨門珍品,城主府定然是有存餘的。我們去城主府碰碰運氣。”
城主府在落月城的正中央,是落月城主蕭落月的居住與辦公場所。聽城裏人說,歷任的蕭姓城主,身體都不好,本任更甚,經常生病,很少出門。如果有事找城主,敲響城主府門口的挂鐘,三響之後,就會有下人引路去見。
由于落月城幾乎封閉,找城主有事的人很少,像姬冥淵這般不要臉的,就更少了。畢竟,一般人買不到雪晶,就認了倒黴等下一年再來,而不是直接敲三聲挂鐘,讓病弱的城主來親自解決麻煩。
很快,城主府的仆從就把兩個人引進進府上。
從外府到內府的長廊,有數百米,曲折拐彎,兩邊除了高大整齊的白楊樹,每隔幾米,還有一座人形冰雕。冰雕栩栩如生,動作各異,十分有趣,且每個都不一樣。姬冥淵邊看邊贊嘆,想這雕刻師傅的技藝要有多精湛,才能雕刻出好幾百個神情樣貌各不相同的冰雕。
兩人沿着長廊走到盡頭,仆從退去,只留姬冥淵與江漁兩個人進入主屋閣樓等候。
邁進主屋,姬冥淵險些崴了腳,腳下踩的,滿滿都是白花花的雪晶!
果真是物以稀為貴,城外雪晶千金難求,城主府內直接當地磚來鋪。
地上鑲嵌的雪晶,少說也有幾萬顆,少那麽一顆兩顆,應該也不會有人發現。姬冥淵左右看看沒人,迅速蹲下身體,用指甲使勁兒摳出來一個。
“小冥兒,你在做什麽?”江漁好奇的問。
被發現了。
姬冥淵迅速把摳出來的雪晶藏到袖子裏,拉過江漁小聲說,“噓,我就偷偷拿一小塊,我怕城主不賣給我。”
江漁點點頭,卻是擔憂,“可是我們能帶出去嗎?”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被發現了,大不了就說是從地上撿的。”有失體面的事,姬冥淵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說罷,他裝作什麽事也沒有發生,見那中央的桌子擺着茶具,剛泡好的新茶散發着濃濃幽香,想當地的茶還沒喝過呢,趁機嘗上一嘗,還沒對上茶杯,就聽門外有車轱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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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輪椅?
坐在輪椅上的青年,就是落月城主蕭落月。人長得眉清目秀,只是臉色略顯蒼白,透着淡淡的病容與疲倦。若說特別,是他兩眉目間一點痣,不似尋常裝扮的朱砂如血紅色,而是偏向國畫顏料裏的似黑墨之色。
他的嗓音略微的沙啞,從門口進屋的一路上幾次咳喘。但姬冥淵隐隐覺得這人的修為不低,雖說明顯的有疾,氣質上卻沉穩有力,是修煉過仙術結過仙丹的,卻不知師承何門何派。他舉手投足從容優雅,隐隐讓人覺得他擁有不容易被忽悠的睿智。
果不其然,他開口就直接了當的問,“你們是為雪晶而來吧?”
姬冥淵開始抱怨道,“沒錯,我們剛從集市而來,聽說雪晶都被逍遙山莊給預定了。這麽重大的事,你們又沒提前通知,我們千裏迢迢大老遠的過來,空手而回得等明年再來,對我們好不公平。”
只做批發不做零售,也得跟散戶說一聲才對。
蕭落月思索片刻,無比認真的說,“按倒黴處理。”
啥?
姬冥淵非常氣憤,什麽叫按倒黴處理!
蕭落月轉動輪椅,“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這時候,門外兩個丫鬟氣喘籲籲的進門,說,“城主,您去哪兒了?一轉眼功夫就找不到人。到時辰了,該去泡藥泉了。”
說罷,推着輪椅就走。
腿腳殘疾的人最大的悲哀就是不能自己愛去哪裏就去哪裏,尤其是碰上任性的下屬,蕭落月緊緊皺着的眉頭表現的很不情願,可輪椅依舊被推着越走越遠,要追出去的炸毛的姬冥淵還被丫鬟攔下來,“我們城主身體不适,今天不見客,你請回吧。”
姬冥淵大聲辱罵了幾句後,拉着江漁大步離開。無人知道,他心裏樂的像朵花,雪晶到手,趕緊溜走,氣憤只是裝裝樣子。
江漁在身後安慰說,“小冥兒,你別生氣了。”
“恩。”姬冥淵走的飛快,省的被人發現。
兩人麻溜的從城主府混出來,雪女泉也不管了,照着大門一路狂奔,奔着奔着,發現身邊經過個熟悉的身影,長長的頭發像雪一樣白。
姬冥淵站住,那個熟悉的身影也同時站住,兩人回眸對視,撲哧而笑,繼而表現出多年不見老友重聚的歡心雀躍。
他與江漁說過雪女的事,江漁見那白頭發一點也不吃驚。三人找了個酒樓,邊吃邊訴說分別兩個月中的所見所聞。
“雪女姑娘?你怎麽在這兒?”
“來看雪女泉。這泉與我同名,我好奇啊!”雪女說。
“你的頭發怎麽回事?”姬冥淵記得,雪女的頭發是晚上才變白,而且會迅速變回黑死。
“當時被打暈,醒來後你不見了,頭發還變成了這樣。我怕見人,就想着去人少的地方随便走走,跟着感覺,走到雪山。入城後,發現這城裏的人都不怕我,所以我就決定住下來。”
落月城的城門,不是一年只開一次嗎?姬冥淵上次見到雪女,是在三個月之前。但雪女明明是比他們先進城的,“你怎麽進來的?”
“就這麽走進來的呗。”雪女指了指城門,“我的馬爬不了雪山,被我留在山下了。你們何時來的?打算住多久?”
姬冥淵說,“今天就走。”
“吖,太可惜了。”雪女嘆氣,“你們若是多住一天,會發現這座城最好玩的事。”
姬冥淵也不想這麽匆忙,雪女泉還沒來得及看呢,“我怕明天出不去城。雪女姑娘,這座城每年只開一天城門。”
就算她那天瞎貓撞上死耗子湊巧進了城,但出城時候可不一定。
“誰說的!”雪女肯定的搖頭,“我進出好幾次了,城門每天都開着啊!你幹嘛這個表情?不信啊,不信你住一晚,看明天能不能出城!”
姬冥淵不是不信,而是感嘆自己竟然被祖輩遺留的傳說欺騙了那麽多年。多少人來來往往,都那麽循規蹈矩的當天進當天出,就沒有人發現這個傳說是錯的嗎!
旁邊一桌,是剛剛沒有買到雪晶,抱怨逍遙山莊財大氣粗欺負人的幾個商人,聽到雪女說話,迅速圍上來,“真的嗎?那我們也住幾天,等新的雪晶上市,多謝姑娘,我們不用等一年再跑一趟浪費時間了!”
“你也不許走,若是明天能出城,說明我沒騙你。”雪女賭氣道。
如果這般……姬冥淵想,倒真是可以真的住一晚,明天去瞧瞧雪女泉,畢竟來個名城,得逛逛著名景區,吃個特色小吃什麽的。
問題是,沒有客棧。
雪女大方的表示,她已經買了房子,有八間大屋一個大院,幾人都可以住到她家去。
“你哪來的銀子?”姬冥淵問。城中不是村落,找片荒地就能砍樹建屋,多半是集體建好房子劃歸給城民,外來的如果想要永久居住,要自掏腰包花高價買。
就他所知,雪女的家産,除了那個馬沒有別的。
雪女驕傲的說,“走運啊!我在城門口,一輛馬車經過,裏面出來個小童遞給我一個包袱,我打開一看,滿滿的全是銀票。我當他是打發要飯的,很生氣來着,罵的很難聽,包袱也摔在地上,那小童也與我黑了臉,我倆差點沒打起來。誰知馬車裏,忽然有個沙啞卻很好聽的聲音,咳嗦了好幾聲。小童立馬跑回去,再來竟然與我道歉,說他主人日行一善,今天做的善事就是把銀票給急需用錢的人。他家主人身體不好,但很是迷信,如果我不收,按着日行一善沒成功的結果,就會天降災禍,人也活不長久。我收下,就是幫他!”
姬冥淵與商人們:這種逼着人收錢的日行一善,為何他們從沒趕上過!
算了,運氣不能比,越比越氣人,姬冥淵兩輩子走的比較多的,似乎都是狗屎運,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一般輪不着他。
雪女給每個人一個房間,姬冥淵見着有空閑,與江漁分開兩間睡。江漁不願意,在姬冥淵房間磨叽到很晚,才緩緩的挪到自己那間。姬冥淵躺在床上,眼睛盯着房梁,卻總也睡不着。
找到了安身之所,他為雪女高興,雖然他并不明白,為何落月城的人,會反常與世人,如此明理善良。以後,再也無人畏懼雪女頭發的顏色,她可以安心在此,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而他呢?
處理了元神的問題,他依舊是姬冥淵,但他沒有姬冥淵的修為。魔丹的事他還沒來得及問長老,可長生訣他是一點也不會,更別說那種指揮千萬屍體如操縱傀儡一般的可怕力量。他是世人眼裏的大魔頭,長生訣與屍軍的主人,冷心冷情殺人不眨眼,不死不滅的邪惡妖精,仙林正派修恨得咬牙切齒的敵人!
恨他的,還都是他昔年的盟友。
若是昔年盟友舉着刀砍他,他又該怎麽辦?
還築基修煉當什麽大俠!如今的他,能當普通人也是一種奢侈。
他該感謝接他盟主班的江舟懶嗎?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江舟這一任仙林盟主,是絕對不會像他一樣,不眠不休的日夜操勞殚精竭慮的想要把姬冥淵的屍軍除之而後快。
“笨蛋,給老子滾去隔壁去!讓媳婦獨守空房的是個什麽渣!!!”
腦海中的聲音忽然大罵,姬冥淵聽見“笨蛋”兩個字就頭大,這位火神元神老前輩又出來鬧騰了。
落月雪山:循環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