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底線
其實陶馳還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
整個學校只有三名體育老師,兩個漢子,一個女漢子。另外一名體育老師年紀稍大,算是他們兩個的前輩,平日裏三人相處不錯,有什麽問題也都商量着來。
——體育真就沒什麽大問題。
趕到學校的時候舉報他的兩名老師都不在,只有年級主任接待了他。
主任把一封聯名舉報信扔在了他的面前:“自己看吧。”
陶馳打開信件一看,裏面寫着那兩位老師從哪哪哪得知了陶馳說要給學生“畫範圍”,再結合數學成績一看,就斷定陶馳洩題了。
無稽之談,簡直搞笑。
見他看完了,主任問他:“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陶馳解釋了一下自己所謂的“畫範圍”,最後還說道:“關于那節課我到底講了什麽——只要看一下監控不就一清二楚了?”
年級主任攤手,無奈道:“視頻學校沒有備份。劉露這幾天就要生了,我們也聯系不上她……”
陶馳沒想到這一點,他沉默了兩秒,又說道:“我班的所有同學都可以證明……”
“他們的證明根本就沒用。”年級主任打斷他的話,“即使二年一班的所有孩子都說你沒有洩題,也只能證明你提前統一了他們的口徑。”
這就有點難辦了。
陶馳在椅子上坐下,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我一個體育老師,犯得着為了數學成績提高洩題嗎?下學期劉露就回來了……”
年級主任關上辦公室的門,小聲對他說道:“陶馳,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困難也不容易。她們兩個是怕你借機生事阻礙他們晉升,我知道你的能力,要是你想,犯不着在咱們學校呆這麽久。但是現在的情況是你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沒洩題……”
“那她們就能證明我洩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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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能。”主任肯定道。
陶馳愣了:“哪來的證據?”
“沒有證據,有證人。”
……
所謂的證人是二年一隔壁二年五班的幾個小女孩。
原來,那天他要畫範圍的事被幾個小姑娘說給了好朋友聽,後來這些小姑娘又因為被他說了一頓,不好意思再找隔壁班的朋友說這件事。等成績一出來,由于他們班的數學成績太高,英語和語文還和原先一樣,于是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懷疑。
五班的幾個小女孩在聊天的時候說出了“體育老師真偏心,就給一班□□”這樣的話,引起了她們班主任的注意……
陶馳簡直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這事也不能怪一班的同學,更不能怪五班幾個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對待的同學,最後他想了想,只能怪自己倒黴,遇上了這麽兩位愛耍小心眼的老師。
年級主任面色沉重:“如果你找不到證據的話,你可能要暫時停職接受調查……”
陶馳:“考個兩位數乘法犯得着洩題嗎?因為沒有準确證據的事我還要接受調查?”
年級主任給他後腦勺一巴掌:“你以為呢?要是你真洩題了,不管什麽題,都是師德有問題,以後還想在這行混吃等死就難了。”
年級主任今年五十二,和他爸差不多大,既是他的長輩又和他是忘年交,出了這碼事還挺心疼他的。
陶馳怕他為這事着急上火,就嬉皮笑臉地安慰他:“那能怎麽辦啊,要是不行我就回家繼承礦山,老老實實當暴發戶呗!”
上火是肯定不會上火了,年級主任被他氣笑了:“臭小子,一天天沒個正形。”
陶馳跟他插科打诨了一會兒,看他的心情好了點後,就提議道:“要不報警吧。”
年級主任:“警察哪有功夫管你這破事?”
陶馳道:“我想告她們诽謗。”
兩位老師明知道他被排擠出了出題圈,最後試卷啥樣他都沒見到。在這種情況下舉報他洩題,不是诽謗是什麽?
人家找茬找到他頭上了,他自己沒辦法對她們做什麽,向警察叔叔尋求幫助總沒問題吧?
主任有些猶豫:“這……能行嗎?”
陶馳對他比了個ok:“我覺得可行。”
……
事實證明,報警是可行的。
學校也沒想到他能玩這麽大,居然直接報警了。
為了學校面子,兩輛警車沒開警笛,寂靜無聲地載着陶馳和另外兩位老師駛離學校。即使這樣,這件事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關注,對學校也造成了一些影響。
陶馳所在的警車裏都是熟人:司機老張,副駕駛尹隊長。
這還是陶馳第一次以這種身份進入警察局——往常他不是見義勇為者就是隊長男朋友。
尹晝笑着對他說:“我說什麽來着?有人拿這件事做文章了吧?”
陶馳在年級主任面前裝得很大度,像是完全不在乎這件事,但他心裏很煩,為自己辦事不利索、為別人的沒事找事。
報警确實可以最快解決麻煩,但是學校對他的印象也會不好……
——那也比被斷定師德有問題強。
如今一經尹晝的火上澆油,他差點當場表演一個火燒親夫。
尹晝不笑了:“好了,別生氣。你報警報得沒錯,你自己解決不了的事就交給警察叔叔處理,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陶馳嘆了口氣:“希望不會鬧得太難看。”
真要是鬧起來了,他肯定不怕,他是怕另外兩位老師不好收場,再丢了工作。
倒不是他聖父,只是她們的這種行為還沒有觸碰到他的底線。
因為從來都不缺錢,他的底線真的還蠻低的。
……
交給警察叔叔之後事情就變得容易多了。
尹晝避嫌,沒參與這個案子,負責做筆錄的是老張。
老張當然知道陶馳是什麽樣的人,他們局裏還保存着陶馳那麽多次見義勇為的記錄呢!
但是光他相信不算數,他按照流程給陶馳和另外兩名老師分開做了筆錄——另外兩名老師也是分開的。
做完之後老張還分別提醒她們:“據當事人所說,班級的監控記錄還在原班任手機上,如果你們确定供詞後我們查到了監控記錄,那麽兩位的诽謗罪就成立了。”
兩名老師明顯都有點慌了,她們本來就是仗着劉露沒時間搭理這件小事才敢舉報陶馳的,陶馳洩沒洩題她們心裏門兒清——為了防着陶馳洩題,她們還特意沒從三人一起準備的題庫裏抽題。
誰都沒想到陶馳居然這麽幹脆利落地報警,難道他就不怕得罪學校以後不好混嗎?
抱着這樣的疑問,兩名老師先後承認錯誤。
兩人一致甩鍋對方,說是對方誘導自己這麽做的,還向陶馳申請和解。
尹晝問陶馳打算怎麽辦。
陶馳交握雙手,笑道:“說和解就和解?怎麽也要賠我個精神損失費吧?而且現在學校還貼着我的通報呢,她們不得在全校師生面前跟我道個歉?”
他要的不多,就兩人一個月的工資而已。
如果他不是有恃無恐、不怕學校開除他,選擇把事情鬧大的話,在劉露出月子前,他恐怕都得背着“有損師德”的稱號停職在家。
學校是不會為了這點小事驚動教育局的,對他來說,最合适的辦法就是發公告停職。正好臨近期末,一個假期回來,他直接就涼了。
即使後來劉露可以幫他證明清白——假若那個時候監控還沒有被覆蓋,在學生和家長眼裏,他的形象怕是很難轉變。
不管她們是因為什麽原因污蔑他的,陶馳可以放她們一碼,卻不想讓她們覺得這件事可以輕而易舉地翻篇。
……
剛聽到要交付一個月工資做為賠償金的時候,她們兩人還不太樂意。再一聽後面還要當着全校師生的面道歉、承認自己污蔑同事,她們就更不樂意了。
這麽掉面子毀名聲的事,讓她們道歉還不如讓她們去死!
顯然,她們還沒有意識到因為嫉妒而污蔑別人是更掉面子毀名聲的事。
老張告訴他們,如果陶馳起訴她們,把這事鬧到法院去,那她們要失去的可不是一個月工資那麽簡單。
一名教師被人以污蔑的罪名告到法院,以後想在這一行走下去就很難了,何況她們一定會敗訴。
現在她們在警局已經很丢臉了,學校絕對不會把這件事上報教育局,還會想盡辦法瞞下來,實在不行她們還能換個學校繼續工作——和解的話,檔案上總歸是沒有污點的。
最後,兩人不情不願地同意了陶馳的要求,期末考試返校後履行承諾當衆道歉。
其中一名老師覺得過于丢臉,向學校遞交了辭職申請;另一名老師沒有更高的出路,厚着臉皮留了下來。
陶馳也沒讨到好。
他擅自報警的事引起了學校領導的不滿,卻因為他特崗教師的身份不能開除他,只能有意無意地冷落他。
開家長會的時候,陶馳最後一次以二年一班代班任的身份和學生們談話。
于浩滿臉愧疚地站起來向他道歉:“對不起體育老師,都是我的錯,才讓你沒辦法繼續交我們了……”
有個小女孩怯怯地跟着站起來,眼眶通紅,剛張嘴就忍不住哽咽出聲:“對不起陶老師……嗚嗚嗚都是我跟別人說漏嘴了……”
“你們這是什麽情況?”陶馳無奈道,“也不是你們的錯,我只是不當你們代班任了,不是死了,再開學你們劉老師就回來了!我還教你們體育!”
作者有話要說: 陶馳:假期裏,我将繼續貫徹落實文案的指引,不停做好人好事,為拯救世界貢獻出綿薄之力